64.出現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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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無意間看見了陶建仁,玉瑾就徹底打消了去找玉珂談談的想法。時間一日日過去,“瑾”的生意越發清冷。
玉瑾每日裏發愁,卻無計可施,她隻能將最近的情況以及見到陶建仁一事寫信告訴朱爺。目前的情況她很清楚,憑著玉珂的財力,要擊垮她簡直太容易了,所以她也不指望從朱爺那裏得到解決辦法,不過是傾訴一番罷了。
不過這段日子朱爺似乎也很忙,信送出去幾天,卻一直未等到回信,反而是等到了耀武揚威的玉珂。玉珂如得勝的將軍般踏入了玉瑾的小店,她站在店中冷冷環顧了一圈,道:“姊姊這生意可是有些不盡如人意啊。”
玉瑾見到她,心裏本是不痛快,但打開門做生意,她卻不能將玉珂轟了出去。
“拜妹妹所賜。”玉瑾麵上仍舊掛著笑,言語間卻毫不留情。
玉珂稍一怔愣,隨即輕笑了起來,“看來姐姐也是個有能耐的,這麽快就將金玉堂的事查出來了?”
“這事不是顯而易見的麽?晉城裏想置我於死地的也隻有妹妹一人了。不過妹妹為了擠垮我,不惜下血本,倒是叫我受寵若驚了,值得讓妹妹這般勞心勞力。”
玉珂臉上仍掛著得勝者的笑意,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道:“不過是一間分號,我還是賠得起的。不過我卻是有些替姐姐擔憂,據我所知姐姐隻有這唯一的一家店,若這店沒了,姐姐可如何是好?四年前姐姐就沒了家,眼下這店又快沒了,難道真要去流浪麽?”玉珂說著,換上了滿臉痛惜的表情,“不要怪我不念姐妹情,不讓你去金玉堂工作。姐姐也得替我想想,連店都賠掉的人,我著實不敢雇。”
玉瑾氣極,卻又無從反駁,這玉珂顯然就是來耀武揚威看她出醜的。玉瑾原就因為店鋪的事心情不佳,如今又被玉珂刺激一番,眼下隻想將她轟出門去。不過她時刻記著朱爺對她說的話——實力不夠的時候,隱忍是最好的選擇。
玉瑾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玉珂卻越發得意起來:“哦,不對!你瞧瞧我這記性,不是還有簫二少麽?他怎舍得讓你在外流浪。其實有簫二少在,你又何苦在外打拚呢,像那姓秦的戲子那樣,哄哄二少爺開心,讓他給你置個公館,養著你便是。那個姓秦的不就是這樣麽?簫二少從不嫌女人少。”玉珂說著,又像突然想起什麽般,輕蔑地笑了起來,“還有你那老相好,實在不行你可以去找他。他被將軍派出去了,你若求求我,我可以告訴你他被派去哪兒了。”
“你夠了,玉珂!”玉瑾終於覺得忍無可忍了,她板著臉,指著大門道,“請你出去,我這裏不歡迎你。”
玉珂也斂了笑容,冷哼一聲道:“你這蒼蠅大小的店,卻以為我稀罕來麽?不過是父親讓我請你回去吃法,不然你以為我想見到你?”
父親?玉瑾覺得好笑,從四年前的那個雨夜開始,她就已經沒有了父親。回家?她哪裏有家,玉珂也說了,她根本就沒有家。
玉珂見玉瑾臉上浮現出諷刺的笑意,她心裏有些不痛快起來,冷冷道:“我已經將父親接到玉公館了,父親說你畢竟是他的女兒,希望你能過去吃個飯。”玉珂傳達完玉振陽的話,又加了一句,“你不去更好。”
玉瑾一張臉完全冷了下來,她不帶任何感情道:“我沒有父親,所以不可能跟什麽所謂的‘父親’吃飯。”
“你天生就是這般鐵石心腸麽?”玉珂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鐵石都是千錘百煉才能練出來的,我的心腸是被你們捶打成鐵石的。”玉瑾頓了頓,眼神有些空洞,好像又看到了四年前的那個雨夜,“我被關在門外,獨自麵對雨夜的時候,我就說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我要對自己的誓言負責。”
※
玉珂的出現,讓玉瑾一天都沒有好心情。她渾渾噩噩的挨到了中午,再也堅持不下去,簡單交代了幾句,便自己回去了。
玉瑾原想回自己的小院好好休息一下,可她上了膠皮車,卻鬼使神差地讓師傅拉她去渡江碼頭。膠皮車開始往渡江碼頭去了,她才回過神來,或許自己是想去朱府看看,已經好幾日了,卻一直未曾收到朱爺的回信。
過了江,玉瑾直接去了南安。她原想找一輛膠皮車去朱府,但她在碼頭等了許久,卻未找到一輛空的膠皮車。她便不打算再找車,徒步走過去,也當散散心。
她已經很久沒有過江來南安了,具體多久記不太清的,大概有兩年了?好像出來上學之後,就基本不回南安了,等到後來與蕭念朱爺一起做生意,那段時間倒是經常回南安,去朱府找朱城商議買賣上的事。從那筆買賣做完到現在,有兩年多了,這期間她好像隻回來過一次或是兩次。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足夠讓很多熟悉的東西變陌生了。玉瑾走在有些陌生的街道上,尋找著當初熟悉的影子,心神一直很恍惚。她看著破舊的房屋,路上行人的穿著,心裏有些感慨,這裏與長陽真是兩個世界。如果將這兩個地方比作人的話,那麽一個是衣不蔽體,一個是珠光寶氣。這兩者間的差距無法跨越,因此也形成了兩者的實力懸殊。這就像玉瑾和玉珂,實力相差太懸殊,根本沒有辦法跨越,不說跨越,就連掙紮的餘地也沒有。
玉瑾一路胡思亂想,腳步也是隨意亂走,等她停下腳步,回過神來,卻是愣了起來。眼前是個破敗的小院,由於缺少人看護,木製的院門已經被風雨侵蝕出斑駁的痕跡。門上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鎖,顯示出這是一所無人居住的荒蕪院落。
這院子極小,就連個像樣的匾額也沒有,也不知道這是誰人的院落。不過玉瑾很熟悉這院子,這是她曾經的“家”。玉振陽估計已經搬走很長一段時間了,院子裏缺了人氣,已經顯出一種頹朽感了。
玉瑾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走到這裏來,這裏已經完全不值得她留戀了。她心裏雖這般想著,但卻一直站在門前,挪不動步子。四年前的那個風雨夜,這扇木門也是這般緊閉著,隻不過是從裏麵上了鎖。
玉瑾盯著這扇門,好像目光穿過了木門,穿過了四年的光影,看到了四年前風雨交加中的院子。她不知道自己在院子前站了多久,隻是待她回過神來,天色已經微微有些泛黑。
她輕歎一口氣,像是最後的告別般,垂下眼,不再去看那院落。她準備離開,稍一抬腿,才發現雙腿早已酸麻,一個踉蹌,直直往地上倒去。
下一秒,她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她還未來得及反應,熟悉的氣息就縈繞在鼻尖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就像打開了玉瑾的淚閘一般,讓她猛然哭了起來。玉瑾很少這般軟弱,這次她是真的遇到難題了。蕭念自責不已,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卻不在。
他輕輕將玉瑾推開一點,好讓自己的目光可以認認真真打量她。蕭念看著她,一言不發,突然他低下頭,一點一點吻掉了她臉上的淚。
在一陣陣顫栗中,玉瑾已然忘記了哭泣。蕭念終於抬起頭來,他的眸子亮的嚇人,聲音也沙啞的可怕:“想進去看看麽?”
玉瑾抬頭看了看麵前的院落,輕輕搖了搖頭。
“可是我想去看看。”
“鎖住了。”
蕭念似乎已經冷靜下來,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模樣,笑道:“爬牆這事兒,我認第二,晉城沒人敢認第一。”
玉瑾與蕭念極有默契地對視,同時想起醫院蕭念翻牆的事,兩人相視而笑,氣氛瞬間輕鬆了起來。
※
屋內與玉瑾印象中一樣,但她看在眼裏覺得既陌生又熟悉,剛好一點的心情,瞬間又低沉起來。
蕭念跟著玉瑾,將這小院裏外看了一遍。玉瑾原以為蕭念想進來,是想看看自己的房間。然而他卻並沒有在房間停留多久,反而是對廳堂內玉振陽的工作台有幾分興趣,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
玉瑾站在旁邊,看著那工作台,她不免想起一些往事。她並不願意在這些往事裏糾纏,所以轉身想要去別處,卻被蕭念拉住了手腕。
蕭念靠在工作台上,不知何時掏出了一個錦盒,他打開錦盒,裏麵是一枚祖母綠戒指。蕭念低頭認真看玉瑾,道:“送給你,這顆祖母綠是世上獨一無二的。”
玉瑾看了戒指一眼,忍住笑意道:“二少爺這把戲隻能騙騙外行,內行人都知道,所有玉石珠寶都是獨一無二的,即使它們是同一材質同一形狀,但內部所包裹的雜質卻是不同的,即便是頂級祖母綠,也必定包裹了其獨有的雜質在內部,所以每顆祖母綠都是獨一無二的。”
“我這個不一樣,”蕭念說著,順手從工作台上拿起了一個放大鏡遞給玉瑾,“這裏麵是顆心。”
玉瑾愣了一下,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這祖母綠戒麵裏包裹的雜質,確實是一顆心的形狀。她還未來得及說話,蕭念的聲音就再度響起:“是不是獨一無二?喜歡麽?我聽說女人都愛獨一無二的東西。”
玉瑾明顯狠狠愣了一下,她在看看那雜質,又看了看手中的放大鏡,再看向工作台,最後看向了蕭念。她終於明白蕭念為什麽要進來了,她也終於看見了蕭念送的禮物了,並不是這祖母綠戒指。
玉瑾臉上漾出不可抑製的笑:“謝謝你告訴我解決方法,明明可以直接說,為什麽繞這麽大圈子?”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蕭念,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蕭念理所當然道:“那就好好珍惜。”
玉瑾不說話,隻笑著摟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