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饒是時然千不想萬不願還是乖乖地滾去上班。

    所幸一整天鬱叔都沒在大廳出現過，時然正覺欣慰，係統大叔就劇透道：“然然，鬱叔已經跟李主任說過你的情況了，明天你就會被調到辦公室。”

    果不其然，大叔話音剛落，同事小袁就喊時然，說李主任找她。時然磨磨蹭蹭地到主任辦公室，李主任開門見山就道，讓時然幹完今天，明天就不用再去窗口了，以後就到辦公室去幫忙。末了又讓時然下班後把東西拾掇拾掇，明天直接搬進辦公室去坐。

    時然一聽說自己要搬去辦公室跟鬱叔朝夕相處就頭皮發麻，但天人交戰了一整晚，第二天還是咬著牙去上班。

    時然的新位置就在鬱叔對麵，兩人中間隔著兩張辦公桌，上麵擺滿了各式資料和文檔。時然到新崗位後，暗暗觀察鬱叔，發現他和一般的中年大叔真的沒什麽兩樣。

    每天早上八點半，鬱叔準時到辦公室，打開電腦泡壺咖啡，一邊喝咖啡一邊刷微博。一直晃悠到九點半，再優哉遊哉地處理登記處的各類瑣事。中午十二點，準時下班出門吃飯，吃完飯回來跟同事們聊會天，一點半就關上辦公室大門睡午覺，睡到兩點起來，如果有活就接著幹活，如果沒活就等著下班。

    光從鬱叔的日常生活來看，他真的太像普通人了。他朋友圈裏曬著周末和妻子女兒出去郊遊的照片、研究著什麽樣的土能培育出更好的多肉，這樣家庭美滿、工作穩定的人似乎也沒什麽動機去殺人。

    時然越觀察鬱叔越就覺得疑惑，就這麽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天，喬君倒是給辦公室來電話了。喬君表示，老爺子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今天精神頭特別足，如果方便的話，希望工作人員下午就過來辦理離婚手續。

    鬱叔倒也不怠慢，接到喬君電話後就帶著時然去了醫院。喬君所言倒不虛，老爺子今天紅光滿麵的，看到時然和鬱叔進來，還樂嗬嗬地給兩人打招呼。

    兩人順利在申請表和協議書上簽字蓋章後，辦理流程就算走完了。老太太送鬱叔和時然出病房後，這才拉著時然道：“姑娘，你剛才說得多久才能拿到離婚證？”

    時然道：“七個工作日以內。”

    老太太默默點了點頭，冷不丁道：“那如果在你們製作離婚證的過程中，老頭子死了，這離婚證還作數嗎？”

    時然聞言一愣，登時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老太太嗤的一下笑出聲，娓娓道來：“你們也看見啦，老爺子今天容光煥發的，剛才還嚷嚷著餓，讓小兒子出去給他買包子了呢！前兩天還奄奄一息的人，今天就跟你們有說有笑的，隻怕啊，這就是回光返照了。”

    “我是擔心，這離婚證沒辦下來老爺子就撒手先去了。臨了臨了我還是喪偶，而不是離異。”

    “這——”時然眨了眨眼睛，看向鬱叔。

    鬱叔搭眼笑了聲，這才道：“老太太你放心，這流程隻要啟動了，不論對方情況怎麽樣我們都會把證辦下來，到時候這離婚證上的日期也會印成今天的。當然，考慮到你的情況特殊，我們也會加緊辦理，爭取早點把離婚證拿給你。”

    鬱叔說這話時，全程都笑眯眯的，語氣也溫和有加，看不出半點不滿來。可與此同時，時然卻見鬱叔頭頂的憤怒條已變成紅色，腦袋旁邊還掛著兩個血紅色的感歎號。

    係統大叔解釋道：“你別看鬱叔麵上對老太太和藹有親的，其實他心裏對她的行為很不齒。老伴都快死了，可她的眼裏卻隻有離婚證。”

    時然歎了口氣，沒有言語。

    回單位的路上，鬱叔交代時然回去後就把喬君和張建生的離婚證給打出來。時然不知道鬱叔心裏是怎麽想的，也不敢多表態，隻默默地哦了聲。可隔了小會兒，時然還是沒忍住，啟齒道：“其實我覺得……老太太這麽急著離婚或許有什麽隱情，未必是我們想的那樣。我看著她也不像忘恩負義的人，這麽想要拿到離婚證多半是有什麽苦衷。”

    “未必是我們想的那樣？”鬱叔重複著時然的話笑開，“我怎麽想的，小時你知道？”

    鬱叔這話一出口，時然當即驚出一身雞皮疙瘩來，亟亟辯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不等時然話說完，鬱叔就看了眼時然，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麽了你？汗都出來了，我就順口那麽一說。”

    聞言，時然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這才發現自己當真出汗了。

    “我沒事，就是……”就是單純的害怕和緊張……

    鬱叔道：“你這兩天都怪怪的，今天出來還死活不讓我開車，說坐公交方便，你這發次燒不要緊，倒把腦子有點燒糊了。”

    時然嗬嗬，我不敢坐您老的車那是怕您老一個心血來潮就把我帶到別的地方去了。

    時然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正躊躇著找什麽借口糊弄過去就聽鬱叔又道：“你是不是聽到什麽了？”

    時然心底一顫，這會兒連害怕都忘記了，隻目瞪口呆地凝著對方。鬱叔見狀搖搖頭，還是一臉的慈眉善目：“我就知道，你是聽見小袁他們嚼舌根子了吧？甭理她們，她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你調來辦公室是我跟李主任開的口，有什麽都由鬱叔替你擔著。”

    聽鬱叔這麽一說，時然才驀地舒出口氣來，努力牽動嘴角道：“謝謝你，鬱叔。”

    鬱叔拍了拍時然的肩，“丫頭，好好幹。”

    ……

    **

    晚上，時然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在掛曆上打了個叉。根據係統大叔劇透的內容，寧遇會在25號逮到鬱叔，是以知曉這內容後時然就天天掰著手指頭倒計時。今天已經是22號了，這麽算起來，自己隻用再堅持三天就可以不再擔驚受怕了。

    隻是今天這樣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她露出的破綻已經太多太多了。可今天如果自己真的坐了鬱叔的車，時然估計自己當場就得瘋！實在不行，她還是請三天假吧？

    時然正思忖著，就聽係統大叔提醒道：“然然，你的6000幸福值已經攢夠了，可以減刑期了。”

    係統大叔這麽一說，時然的注意力立馬被轉移，喜出望外道：“真的？”一麵說，一麵時然就打開了全息屏，果然見幸福指數一欄顯示著：（6407/6000）

    係統大叔嗯道：“今天你不是已經把喬君和張建生的離婚證做出來了嗎？所以係統默認為那個任務已經完成，任務獎勵的幸福值一到賬你自然就可以升級減刑了。”

    時然開開心心地點下減刑確認鍵，減刑係統更新後，時然就見麵板上赫然標注著——

    當前刑期：有期徒刑二十年

    下一階段：有期徒刑十五年

    下一階段所需幸福值：（407/12000）

    “我勒個去，幸福值一萬二？”時然瞪大眼睛看著全息屏，連連搖頭。果然越到後麵，減刑就越不容易了。上一階段，幸福值還隻要六千就夠了呢，沒想到下一階段，同樣是減刑五年，居然幸福值就翻番了！

    係統大叔安慰道：“你現在這個減刑速度已經很快了，你再努力努力，三年以內解除手環綁定也不是不可能的。”

    時然歎息，默默地就去翻任務麵板。平時因為要上班，時然一般情況下都是關閉了語音提示音的，是以今天到底又搜索到了什麽新任務，時然一般都是等回了家再慢慢看，然後再挑一些適合的接受完成。

    這會兒時然打開任務麵板，就見未接任務欄又多了三十來條未讀信息，時然按照分值高低給所有任務排了個序這才把屏幕往下拉，然後最高分的那條任務就映入眼簾——

    任務名稱：【守株待兔】

    任務發布人：鬱強

    任務描述：媽的！□□□說的到底靠不靠譜？！已經這麽多天了，要是再逮不到兔子，就別怪我對小牛下手了……

    任務內容：幫助鬱叔拐走張一鳴。

    任務獎勵：幸福值300

    時然見狀瞳孔緊縮，像想起什麽地回頭，就見掛曆上，23號的下麵有個大大的感歎號。時然咬牙，對啊，她怎麽忘了，23號警方就會發現張一鳴的屍體，還有一晚上的時間，難道就是今晚——

    係統大叔順著時然的想法幽幽道：“沒錯，今晚張一鳴就會被鬱叔抓到。”

    “……”時然的拳頭在不知覺間悄然攥緊。

    **

    淩晨三點，刑偵隊。

    寧遇跟許立正看著白瑩瑩失蹤當天的天網視頻，寧遇正跟許立討論著電話就響了。寧遇目不斜視地接起電話，喂了聲。

    電話那頭傳來易新的聲音：“頭兒……”

    寧遇聽出易新聲調不對勁，忙將視線轉向窗外：“怎麽了？”

    “張一鳴跟你預測的一樣，他憋不住了，十點鍾的時候他出門去了夜聲。”

    寧遇微微眯眼：“然後呢？”

    “然後……”易新吞吞吐吐，“頭兒，對不起，我們跟丟了。”

    寧遇：“……”

    易新：“夜聲沒有後門，我跟小陳就一直盯在外麵，可我看過了這麽久他還沒出來，就讓小陳進去找找，可……可哪兒都找不到張一鳴！真是奇了怪了，我們明明看著他進去的。”

    寧遇默了默，說了聲“知道了”就掛斷電話。這頭許立見寧遇臉色難看，邁步過來，正想問他怎麽了就見寧遇發狠地把手機往地上一摔，爆粗口道：“操！”

    翌日一大早，在警方連夜的搜索下，在河邊發現了一個可疑的行李箱。警方打開行李箱後發現張一鳴被赤身裸體地裝在裏麵，他的嘴被針縫上，而嘴裏有他斷掉的三根手指。

    與行李箱一起被發現的，還有一名可疑的流浪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