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23日 21:03 鬱家

    鬱叔老婆李庭愛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緊張地接受著胖子的問詢。屋外，寧遇握著手機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許立就推門出來。

    “基本審得差不多了，他老婆不知情，鬱強每次犯案都騙她說出去開滴滴。今天鬱強跟李庭愛說自己在外麵有個飯局，早上出門就沒再回來過。這邊交給胖子好了，咱們別耽誤時間，先回去調監控錄像。”

    寧遇死死攥住手上的手機，低低嗯了聲。許立見他緊張得唇都泛白了，忍不住蹙眉：“怎麽了？”

    寧遇正欲啟齒，手機就響了。寧遇看都沒看屏幕就亟亟接起，喂了聲後便不再言語。隔了許久，他才沉沉道了聲好，掛斷電話。

    許立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出了事，忙問：“是不是發現新的失蹤者了？”

    寧遇又嗯了聲，這才道：“是時然。”

    許立一震，脫口而出：“誰？”

    寧遇深呼口氣，穩了穩神：“今天下午四點，她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當時我們正在開會我沒有接到。等七點四十我再給她回過去的時候，電話就已經無人接聽了。剛才我已經讓易新去過她家還有單位，都沒人。我大姑、她父母還有她朋友那邊我也都問過了，都沒見過她人。然然同事說，她今天人不舒服，中午就請假回去了。”

    許立聞言心裏咯噔一聲響，雖然也知道凶多吉少，但還是寬慰道：“也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樣，小姑娘嘛，貪玩，說不定是在哪個KTV玩嗨了沒聽到你電話。”

    “我也希望是這樣……”饒是寧遇極力控製情緒，但話末梢聲線還是變得微微不穩，“許立，然然也在淮水區離婚登記處上班，她跟鬱強是同事。”

    許立見寧遇眸子明明滅滅，知道他動了怒，一邊背對著他按電梯鍵，一邊冷聲道：“給你半分鍾，在電梯來之前平複下自己的情緒。”

    寧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咬牙切齒道：“如果年獸敢動她一根頭發……”

    不等寧遇話說完，許立就打斷他道：“年獸不僅敢動她的頭發，還會切她的手指、割她的舌頭。寧遇，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年獸不喜歡拖泥帶水，一旦狩獵成功，當晚他就會進行享用，然後就是拋屍炫耀。你現在越是感情用事，時然就越是危險，所以要想救她就調回刑警寧遇的頻道，不要以受害者家屬的身份去思考問題。”

    寧遇倒吸口涼氣，緊闔雙眼。與此同時，電梯也來了。兩人進入電梯，許立按下關門鍵，回頭：“恢複過來沒有，寧副隊？”

    寧遇沒回應，隻埋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沉聲：“通知下去，必須在十二點前找到年獸，不然受害者會有危險。現在是九點十二分，還有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時間緊迫。”

    **

    21:22 郊外某小木屋 地下室

    時然“吃飽喝足”後就被鬱叔丟到了地下室，這地下室時然曾在影像裏見過，自然明白是幹什麽用的。想到不久的將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時然嚇得瑟瑟發抖，悄悄喊了兩聲大叔。

    可回應她的，卻是冰冷的機械女聲：“現在進行語音劇透——二十分鍾後，鬱強會出現在地下室，進行虐殺。”

    聽見“虐殺”兩個字，時然抱膝縮成一團，帶著哭腔又喊了聲大叔，可腦子裏響起的還是機械女聲：“現在進行語音劇透——鬱強虐殺獵物之前，會與時然先行聊天，告訴其自己作案的整個過程，以達到讓獵物驚恐的效果。”

    聽了這話，時然一直強忍的淚水終於決堤，低聲嗚咽：“大叔、大叔，你怎麽不說話了，你說話啊嗚嗚嗚。”

    其實，哪兒用別人回答，時然心裏就跟明鏡似的。鬱叔拐走自己之前，係統大叔曾出言提醒，讓她快跑，這是不符合劇透守則規定的。大概正是因為這樣，手環才把大叔禁了言，不許他再與自己溝通。

    念及此，時然下意識地又抖了抖，用手臂努力環住自己。

    所以她真的是要死了嗎？如果、如果……自己這次能夠平安脫險，大叔也沒必要不顧劇透守則的規定，拚死警告自己快跑了吧？

    想到這，時然的心陡然往下沉了沉，頭皮發麻。

    沒錯，係統大叔之前曾經劇透過，說寧遇25號才能抓到鬱叔，可今天才23號，還有整整兩天時間！她無論如何都撐不過那麽長時間，剛才手環也已經說了，再過二十分鍾，鬱叔就會到地下室來……

    這麽一想，絕望感頓時猶如潮水般向時然滾滾湧來，環抱得她喘不過氣來。料到自己最後的結局，時然的精神已瀕臨崩潰，正抱頭痛哭就聽耳邊突然滴的一聲響，機械女聲道：“搜索到新任務。”

    都到這個時候了，時然哪兒還顧得上什麽新任務，繼續嚶嚶哭。可手環就跟瘋了似的，不停地滴滴叫喚，機械女聲也不斷地提醒著時然搜索到了新任務。

    時然被手環吵得不勝其煩，抱住腦袋哽咽：“不要吵！我好怕嗚嗚嗚，寧大哥救我……”

    手環依舊沒停下來，反倒直接彈出對話框來，詢問時然是否現在查閱未接任務。時然見狀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來，抹幹眼淚點開全息屏，就見任務麵板上第一條未接任務赫然顯示著——

    任務名稱：【加油，時然然！】

    任務發布人：時然

    任務描述：然然別哭，隻要手環沒有劇透你會死就還有一線生機。現在能救你的，隻有你自己。

    任務內容：幫助時然逃出生天

    任務獎勵：幸福值6000

    看著這條任務，時然微微咋舌，她沒想到她的求生本能竟然強烈到自己發布幸福任務了！

    時然咬了咬下唇，濕潤潤的眸子終於變得堅定。沒錯，時然你不能放棄，誰說的你就一定會死？別說現在劇透手環沒劇透出這樣的內容了，哪怕就是劇透出這樣的內容也要拚死一搏！不能就這麽白白等著被鬱叔宰。

    時然深呼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話畢，時然就見未接任務欄不斷閃爍著，提醒她下麵還有其它新任務。時然想起剛才係統詭異地循環提醒，腦子裏靈光一閃：有沒有可能，這是係統大叔變相地在暗示她什麽？

    念及此，時然緊忙把屏幕往下拉了拉，就見上麵寫著——

    任務名稱：【左臂右膀】

    任務發布人：鬱強

    任務描述：白瑩瑩這孩子不行啊，我不過在她麵前問問時然想被割掉哪個部位，別人時然都還沒害怕她倒是先把碗給摔了。唉，真是看走了眼。當初看她為了求生拿磚頭砸我的樣子，我還以為她有幾分魄力，結果讓她殺個張一鳴她都畏畏縮縮的。現在又這個樣子，隻怕這個人幫不了我什麽忙啊。

    隻是現在警察盯得越來越緊，我一個人是越來越難行動，沒有個助手確實麻煩。難道這次還是隻能找流浪漢幫忙拋屍？不，風險太大，見過我樣貌的人越多，留給警察的線索也就越多。

    必須培養個助手出來！實在不行，就把白瑩瑩殺了再找！

    任務內容：幫助鬱叔找到合適的助手。

    任務獎勵：幸福值2000

    “助手？”一目十行地看完任務內容，時然眼眸一亮，終於明白係統大叔想要告訴她什麽了。

    **

    21:32 郊外某小木屋 地下室

    鬱叔下到地下室時，就見時然蜷縮在角落，像嬰兒般抱著自己的大腿，腦袋埋在膝間，隻露出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來。

    鬱叔輕手輕腳地走到時然跟前，就跟摸小動物似的摸摸時然的頭發：“嚇著了？”

    鬱叔觸碰到時然的瞬間，時然本能地瑟了瑟。鬱叔見狀歎了口氣，滿臉憐惜道：“唉，造孽啊～你這樣看著我，讓我怎麽下得去手？那個易迦娜也是，她臨死前一直求饒，求我放過她，說自己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嘖嘖嘖，那樣子實在是太可憐了，我給她縫嘴巴的時候她還有一口氣，可那時候她已經沒有力氣掙紮了，就那麽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唉，怪隻怪她自己命不好！我已經向天發過誓了，再也不殺人，一定要把這癮給戒了。可這個易迦娜先是跑到我們離婚登記處來離婚，隔了一個月又好死不死地讓我在酒吧門口撞見她。她那時候剛離婚，拿著前夫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在酒吧喝了個爛醉，我都沒怎麽費力氣她就跟著我走了。你說，這不是她自己造成的是誰造成的？”

    鬱叔說著說著表情就變得狠厲起來：“怪她！你們所有人都該怪她！要不是因為她自己撞到我槍口上，我就不會複發了，你們也都不用死了！所以，我才在她咽氣前就縫了她的嘴巴，我要她親眼看著那針是怎麽一針一線穿過她嘴巴的嗬嗬嗬……”

    回憶起當時奄奄一息的易迦娜那驚悚、恐懼，又帶著絲絲祈求的眼神，鬱叔陶醉地眯了眼。回味一番，這才頓悟地拍拍腦袋，“唉喲，瞧我這人，怎麽聊著聊著就跑偏了，年紀大了就是愛囉嗦，小時你多體諒。”

    鬱叔一麵說一麵便挽起袖子，“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讓你自己選部位，叔說到做到。你也考慮這麽久了，說吧，想讓我割哪個部位。”

    時然抱著腿抖了抖，根本不敢直視對方。

    “說話啊，小時你要不說話叔可就當你棄權了啊。嗯，要不叔幫你選？眼睛？眼睛怎麽樣？嗬嗬，小時你這雙大眼睛又亮又水靈，你那個警察男朋友很喜歡你這對眼睛吧？”

    聞言，時然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結舌：“鬱、鬱叔，我可以幫你。”

    鬱叔挽袖子的動作一頓，哦了聲，“幫我？”

    時然強忍恐懼道：“其實你很害怕吧？十二年前你突然收手，就是擔心犯的案子越多，留下的破綻就越多，警察遲早會查到你。就是因為這樣，你才發誓不再殺人，可後來……”

    想到鬱叔剛剛描繪易迦娜死前的慘狀，時然吞了口唾液，才接著往下說：“這次重新犯案，其實你心裏知道風險比上次大得多。現在不比十二年前，走哪都是攝像頭，你的行蹤實在是太容易暴露了。而且你現在年齡也大了，老是忘東忘西，你很害怕自己落下什麽線索在屍體上，所以你才想要培養白瑩瑩。”

    說完這席話，時然鼓足勇氣地迎向鬱叔疑惑的目光，一字一句又道：“而我——可以幫你。隻要有了我，你的這些擔心都不再是問題，我可以幫你一一排解。”

    鬱叔審視地看向時然，笑容一點點在唇間綻放：“小時你不愧是警察的女朋友，推理起來頭頭是道的。看見我沒殺白瑩瑩，想要效仿她保住一條命？你分析得很好，句句戳我心啊！可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可一不可再？我已經有白瑩瑩這個助手了，不再需要第二個。”

    話畢，鬱叔就從後背摸出匕首來，一步步走向時然。

    看著銀光閃閃的匕首，時然嚇得連連搖頭，驚叫道，“鬱叔你先聽我說完！我知道這些不是我推理出來的，我、我有特異功能！我能感應到別人心裏在想什麽！”

    話音落下，鬱叔的腳步停了下來，擰眉：“你說什麽？特異功能？”

    這頭，時然驚魂未定，感覺到自己沒被電擊後這才鬆下口氣來，朝鬱叔堅定地點了點頭。

    ——她成功了！

    看來自己推斷得不錯，保密協議隻說不能泄露劇透手環的真相，可自己胡謅她有特異功能這點卻不算違規，所以手環並沒有電擊自己。這是劇透手環的BUG之一。

    BUG之二，則在於保密協議隻規定了“不能泄露手環所劇透的內容”，可自己剛才說的內容全部來自幸福任務，不是劇透內容，所以也不算違規，是以手環依舊沒有懲罰自己。

    時然定定地看向鬱叔，情緒已穩定不少：“鬱叔你還記得吧？在醫院的時候我給你買過一次咖啡，你說你正想喝咖啡我就給你買來了。其實那次不是湊巧，是我感應到了你的心聲。還有那次，我在你麵前替喬君老太太說話，也是因為我聽見你心裏在唾罵喬君，你說她忘恩負義，是個背信棄義的女人，對嗎？”

    鬱叔麵露訝色，顯然是被時然的話震住了。

    時然再接再厲：“我之所以會救喬老太太，也是因為我聽到了她的心聲，我明白她是無辜的，張建生才是那個破壞婚姻的始作俑者，所以我才會阻攔您殺她。所以您想想，如果你有我在身邊，是不是就會安全很多？警察什麽時候發現你，他們追到哪兒了我都能感應。包括你害怕被抓這件事，都是我感應出來的……”

    “說得挺玄乎啊？” 鬱叔還半信半疑，但到底還是先收了匕首，拍手道，“好！隻要你猜到我現在心裏在想什麽，我就相信你。”

    鬱叔話音剛落，時然也剛好聽係統提示道：“搜索到新任務。”

    時然抿唇：“你等下。”說罷，時然就閉上眼睛，在腦子裏過了遍新任務。閱讀完新任務，時然驟然睜開眼睛，瞠目結舌地看向鬱叔。

    鬱叔冷笑：“怎麽樣，感應到了嗎？”

    時然震驚：“你想讓我殺了白瑩瑩？”

    “還真神了！”聞言，鬱叔眸子裏閃出異樣的光芒，“她死還是你死，你自己選吧。”話畢，鬱叔就把匕首丟到了時然腳下。

    與此同時，兩人就聽樓梯口嘭的一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