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字數:15601 加入書籤
冉霖抓鬮的時候一直希望能跟夏新然分到一個房間, 再不濟張北辰或者顧傑也行。不是說唐曉遇不好,但畢竟以前從沒見過,第一次打交道,難免會出現找不到話題的尷尬局麵。
但即便是唐曉遇, 也是比陸以堯好的。
蹭熱度這件事, 客觀上講, 已經翻篇了。他跟陸以堯道了歉,陸以堯不跟他計較了,他沒再作, 陸以堯也沒抓著不放,塵埃落定。
但從情感上講, 畢竟這段不太快樂的相識時光是存在的。相逢一笑泯恩仇之所以動人, 就是因為大多數人做不到, 能再見還點頭致意, 就很難得了, 妄圖兄弟情深的都是耍流氓。所以五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還沒什麽問題, 一想到要兩個人在封閉空間裏獨處,他就有點心理壓力。
而且根據前三期的錄製經驗,跟拍最多持續到晚上十點或者十一點鍾, 那等跟拍大哥撤退後,他跟陸以堯徹底進入“真實的自我”, 天知道他們兩個可以聊什麽, 腦補一下那個冷風吹過的絕望現場……
可是命運這個磨人的妖精啊, 就是這樣神奇而又無常。
看見陸以堯手中的跳跳虎時, 冉霖特別想哭。
但是他還不能哭,因為陸以堯在短暫的驚訝過後,轉頭直直看了過來:“咱倆一間。”
陸大明星直接給出自己的判斷,而且語氣聽起來還挺……樂於接受?
冉霖覺得自己肯定是想美事想瘋了,不過人家已經拋出了橄欖枝,他當然也要回以善意。
思及此,冉霖揮揮手中的圓牌,對今晚的室友溫柔微笑:“請多指教,跳跳虎。”
繼陸以堯之後,顧傑和唐曉遇分別摸出了安娜和米妮,自然也有了歸屬。
夏新然對這個結果表示尚可接受,雙臂一張:“來吧,安娜妹妹。”
顧傑站在那裏,紋絲不動,拒絕得直截了當:“我怕被凍傷。”
冉霖暗搓搓提醒夥伴:“凍傷了可以用真愛之吻……”
顧傑石化。
夏新然黑線,眯起眼睛凝視他:“冉霖,你變了……”
冉霖壞笑,可彎著的眉眼又讓人生不起氣來。
陸以堯忽然靈光一閃,昨天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有了突破:“你該不是昨天一直在惡補迪士尼相關吧?”
冉霖驚訝:“你怎麽知道?”如果說從真愛之吻就推斷出他惡補了迪士尼也太牽強了,畢竟《冰雪奇緣》大家都看過。
陸以堯扶額:“這個很難猜嗎……”昨天的秘密攻略微博+剛才一猜就中的迪士尼酒店,傻子都能分析出來冉霖在朝著哪個方向做功課。
兩個完全沒get到對方重點的人本來還可以繼續討論,奈何節目組等不及了,看見分組明晰,立刻安排嘉賓上車,直奔迪士尼度假村。
一路上風風火火,導演組還時不時用對講機隔空串聯跟在每輛車上的工作人員,於是兩個人就都把這茬忘了。
迪士尼樂園酒店位於迪士尼樂園的南麵,與樂園僅隔著一片星願湖,住在酒店裏,就可以透過窗戶,越過湖麵,遠遠看見迪士尼城堡。
這些都是冉霖做攻略的時候了解到的。但看再多的攻略,心得,都是別人的,看再多的照片,都是平麵的,當真正在星願湖的碼頭坐上船,看著遠處的夢幻城堡,腦袋裏慢慢閃出那些瑰麗童話,白雪公主,小飛俠,美女與野獸,玩具總動員,愛麗絲夢遊仙境……冉霖才真正體會到那些來到這裏的人,為什麽流連忘返。
你可能未必喜歡那麽柔軟香甜的童話故事。
但總有一些東西,會擊中你以為自己沒有的那顆童心。
主題公園,就是用來給人造夢的。
你越配合它,越去忘掉一切沉浸其中,那夢境便越美。
“是不是也想去合個影?”陸以堯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房卡,見冉霖還盯著不久前出現在大廳中的“高飛”,忍俊不禁地問。
冉霖看著已經被大廳內的遊客裏三層外三層圍住的卡通人物,歎口氣,很認真道:“估計排不上。”
酒店大堂內帶孩子的遊客居多,所以相比他們這些所謂明星,從天而降的卡通人物的吸引力絕對是碾壓式的。
陸以堯莞爾:“那就別向往了,明天進園想看誰都有。”
冉霖抬眼看他:“你確定節目組能讓我們那麽悠哉?”
陸以堯:“……我檢討,不應該提起這麽悲傷的話題。”
兩人四目相對,笑容裏都透出一絲疲憊。
導演口中的豪華景觀房,其實並沒有很豪華,反而小巧精致。花紋繁複的地毯,色彩鮮明的卡通掛畫,通透的半落地大窗,兩張足夠寬敞的單人床,床頭上分別印著會閃出星光的迪士尼城堡和小仙女,上方還掛著複古小燈。
“真挺可愛的。”屋子不大,陸以堯很快走完一圈,中肯評價。
冉霖狀似隨意地踱步到電視機附近,意味深長道:“還有更可愛的……”
沒等陸以堯反應過來,冉霖已飛快拉開電視機下麵的櫥櫃!
整個櫥櫃門麵應聲而落,赫然一張兒童小床,而所謂的櫥櫃內部,卻是一張睡夢中的米奇壁畫,簡直萌爆!
冉霖期待地看著陸以堯,亮晶晶的眼神就像床頭上的星光。
陸以堯確實很意外,定定看了這張神奇的小床半天,才真心道:“很可愛。”
冉霖被他打敗:“除了可愛,你還有沒有其他形容詞……”
陸以堯絞盡腦汁,搜腸刮肚,總算找到另外一個詞:“有趣?”
冉霖泄氣地坐到小床上,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人根本就沒有童心。
陸以堯讀懂了冉霖眼裏的嫌棄,雖然對方隱藏的很好。但,他這樣就被嫌棄也太冤了吧。
“這裏確實挺夢幻的,”陸以堯覺得需要為自己申訴兩句,“但迪士尼最經典的都是公主夢,像是茉莉,貝兒,梅莉達,愛洛這些,我不來電很正常。”
言下之意,你這麽來電,才奇怪。
冉霖有點懵:“你不來電,這麽多名字是這麽記住的……”要知道他惡補了兩天,對於他口中這些名字還不能完全對號入座呢。
陸以堯怔住,似乎也有點意外自己的“知識儲備”,不過很快,他就在記憶長河裏搜出了罪魁禍首:“我念中學的時候有一個室友是迪士尼控,所有迪士尼的動畫片他都會找來看,包括很早期的那些,而且是一部片子看好多遍,有時候好奇,我也會跟著看兩眼。”
這個緣由是冉霖沒想到的。
不過經陸以堯這麽一提,他倒想起來了:“我記得你中學就是在國外念的?”
陸以堯頓了下,才簡單應了聲“嗯”,然後立刻起身走到半落地窗前,狀似期待地問:“等下城堡那邊會不會放焰火?”
“不知道呢。”冉霖很配合地轉了話題,“一會兒可以等等看。”
城堡最終也沒放焰火。
不過放了燈光秀,透過落地窗看著遠處閃爍的城堡,也別有一番趣味。
但冉霖知道,陸以堯並不是真的期待這些。
他隻是需要一件事情來打斷之前的對話,終止那個他並不想聊的涉及到他成長過往的話題。
冉霖有點後悔多嘴了。
可能是今天陸以堯的態度格外像“朋友”,他就不自覺放鬆隨意下來。
跟拍攝像在二十二點整準時撤退。
冉霖對他道了辛苦,陸以堯對他補了晚安。
隨著酒店門重新關閉,兩個人不約而同撲到床裏,不過一個是仰麵呈大字,對著天花板,一個是俯趴呈大字,臉貼著床單。
“你先我先?”陸以堯問的沒頭沒尾,說完自己都覺得好像還要補充。
結果冉霖直接就答:“你先吧,我動作慢,免得你等。”
腦電波相接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陸以堯上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跟霍雲滔。往往他說兩三個字,對方就已經領會全文。但霍雲滔是和他一起度過了整個中學時光,直到現在仍聯係的老友,冉霖這才相處幾天,出現這種情況實在神奇……
“不是在說洗澡?”冉霖見聽完自己回答的陸以堯不起身,反而用很微妙的眼神看自己,還以為猜錯了,連忙又明明白白問了一句。
“啊,是,就是說這個。”陸以堯回過神,起身下床,快走到浴室門口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麽,停住腳步轉頭道,“我洗澡也不快,你可別等著急,也盡量別催我,萬一我滑倒,頭磕到浴缸上是非常危險的。”
冉霖哭笑不得:“你隻要說‘別催我’就行,也不用為了增加說服力就把自己放到這麽血腥的場景裏。”
陸以堯搖頭,給了他一個溫柔微笑:“我不喜歡用祈使句。”
及至浴室響起水聲,冉霖還沉浸在對方的微笑裏。
這帥得也太犯規了!
陸以堯帥這件事他不是第一天知道。
但今天的陸以堯尤其帥。
難道是遠好於預期的相處氣氛讓他看陸以堯的時候帶上了感恩加成?
他以為兩個人獨處會尷尬,會別扭,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和諧。今天的陸以堯也比以前更溫和,更容易接近。
白天的時候冉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是現在他可以很肯定,陸以堯確實有了微妙的變化。
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陸以堯?
明明說自己洗澡不快,但實際上陸以堯並沒有在浴室裏待太久,便洗好穿著浴袍出來了。
冉霖邊玩手機邊等,聽見聲音的時候,很自然回頭就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像被人點了穴道似的,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整個三魂七魄都被眼前的男人吸了過去。
世界上再不會有比陸以堯更性感的男人了。
這一刻,冉霖真就是這麽想的。
濕漉漉的頭發還帶著水珠,額前幾綹不聽話,頑皮地翹著,擋住了好看的眉峰,卻擋不住那雙仿佛彌漫著霧氣的桃花眼,嘴唇稍有些厚,但厚得剛剛好,是那種一口咬上去……
冉霖,你這個禽獸!
總算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男同誌立刻在腦袋中拉響警報。
太要命了,他竟然對著陸以堯想入非非,他絕對是瘋了……
果然之前的腦電波相接是偶然,陸以堯想,因為他眼下就判斷不出冉霖究竟在想什麽。那人先是直勾勾盯著自己,眼神像要吃人,現在又別開視線眉頭深鎖,眼神像要揍人。
“我去洗澡。”
突兀地冒出四個字,語氣倒是自然溫柔的,隻是動作和語氣完全不搭,在陸以堯看來對方就像是從床上直接彈起來的一樣,咻地就擦過他身邊。
“地上有水,你慢點……”陸以堯還沒提醒完,就聽見浴室門砰地關上了。
什麽情況?
陸以堯一邊拿毛巾擦頭發,一邊皺眉,視線忽然瞄到被冉霖丟在床上的手機,恍然大悟。
肯定是又刷微博看見那些評論了。
陸以堯坐到椅子上,剛剛因為洗白白而放飛的心情,又有些變悶。
一整天的錄製,他時不時就會想,冉霖是真的沒事了,還是強顏歡笑,時不時又會想,自己為什麽總要惦記這個。可是想到最後,也沒有頭緒,最後隻能總結為——好奇。
就像他問助理小弟的那個關於微博被罵的假設,也是源於此。他自己對於微博評論沒有特別多的在意和感受,所以總想知道大家普遍適用的,對於微博負評的反應,然後用此來推斷冉霖。
至於推斷出結果之後幹嘛?
陸以堯想,可能隻是為了印證看看自己腦補的那個慘兮兮的哭泣形象對不對吧。
熱水從花灑中恣意而出,淋在身上,激起一陣顫栗。
冉霖一動不動,任由水流澆著,終於慢慢地,隨著升騰的熱氣,整個人舒緩下來。
陸以堯有毒。
如果說之前電視裏扮相的合眼緣,荒島裏求生的認真,說算了時的寬容,都隻是碎片化的魅力,那在剛才,過了水之後,這些東西成為了整體。
就像托尼·史塔克穿上了戰衣,終於成為鋼鐵俠。
冉霖是鋼鐵俠的死忠迷弟。
“說到底,”冉霖用手指沒好氣地戳戳自己腦袋,小聲咕噥,“你就是見色起意……”
但是心裏另外一個聲音又問,如果剛才出浴的是夏新然,你會這樣嗎?
冉霖很努力地腦補了一下,發現腦補十次,都是夏新然掀開浴袍就吹冰雪風暴,一邊吹還要一邊手舞足蹈地唱《Let it go》。
花灑的水溫很暖。
冉霖被自己的想象凍著了。
懷著“但願自己洗完澡陸以堯已經睡著了”的美好願景在浴室裏磨蹭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感覺困得不行了,冉霖才拿過沐浴露,草草收尾。
洗完又在浴室裏吹了半天頭發,直到發絲飄揚根根清爽,才裹著浴袍躡手躡腳走出浴室。
屋裏的燈都被關掉了,隻留了浴室門口的廊燈,亮著溫暖的黃光。冉霖站在燈下麵,不自覺看了眼陸以堯的床……
啪。
陸以堯床頭上方懸著的複古小燈盞應聲亮起,時間配合的剛剛好,就像是被冉霖看亮的。
複古燈下是靠坐在床頭的陸以堯,臉色有些困倦,但仍十分清醒。
廊燈底下是做賊心虛冉霖,臉色被長時間熱氣熏得微微潮紅,這會兒飄蕩著無措。
“你站在那兒幹嘛?”陸以堯問著,不自覺打了個哈欠。
冉霖看著看著,也跟著打了個哈欠,末了終於在哈欠裏神智清明,一邊狀似自然地問著“你怎麽還沒睡”,一邊三步並兩步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下去……
咦?
屁股忽然被硌了一下。
冉霖伸手進去把“肇事者”從屁股和床墊之間艱難摸出來,發現是自己手機,一陣後怕,這要直接把屏坐碎了,不是錢的事,丟人啊。
陸以堯忍著笑,扶額道:“我剛才就想提醒你的,你動作也太快了。”
冉霖一陣狼狽,連忙晃晃手裏電話:“沒事,我這個手機特別結實,上次掉到泡麵裏都沒事。”
畫麵太美,陸以堯仿佛能聞到紅燒牛肉的芬芳:“那泡麵呢?”
冉霖嘿嘿一笑:“正好吃完,掉的時候就剩下湯了。”
“這時機挑的……”陸以堯佩服,不過話沒說完,就想到了更深層的事,再說話就帶了點規勸意味,“其實也沒必要總捧著手機,電視也能下飯,或者聽聽音樂什麽的。”
冉霖沒多想,隨口道:“手機比較方便嘛。”
陸以堯不知道還怎麽接下去,好像怎麽接,都很生硬,索性換了話題:“你怎麽知道會來迪士尼?”
冉霖算看明白了,陸以堯這是準備秉燭夜談的架勢。
不然正常剛才那裏就可以說晚安了,多順當。
可是跟自己有什麽好秉燭夜談的呢,總不能上期剛冰消雪融,這期陸以堯就拿他當真朋友了,說不通嘛……
“嗯?”陸以堯眼看著對方的神情越來越飄忽,就知道這是又走神了,無奈出聲提醒。
“哦,我其實根本不知道,”冉霖回過神,連忙答道,“隻是閑著也沒事,我就琢磨做做功課,萬一用上呢,沒想到真蒙對了。”
陸以堯點點頭,似乎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也比較可信。
冉霖在心裏舒口氣。同時祈求陸以堯趕緊困意襲來,躺下入眠。
冬末的上海,室內是刺骨的濕冷,盡管有空調,冉霖還是不自覺打了個噴嚏。他連忙拿過枕頭抵住床頭,也學陸以堯那樣靠坐,同時扯過被蓋到身上,這才覺得暖和一些。
剛蓋好被,就聽見陸以堯道:“真好。”
冉霖茫然地看著他,不知道這誇的是被子,還是他的噴嚏。
結果陸以堯說的是:“我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做功課了。”
冉霖囧,覺得跟陸以堯聊天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然等他接茬的時候,你早把前言都忘了。
但吐槽歸吐槽,他還是挺真誠道:“忙是好事,多少人想忙還忙不起來呢。像我,每周就這一個通告,日程記錄裏一片空曠,我都不忍心看。”
“等你日程格裏都寫不下了,你就知道放假有多難得了,”陸以堯也是真實感受,“我現在睡覺都隻能在候機室裏,下飛機就開工,有時候遇上場麵容易失控的粉絲接機,機場方麵會直接要求你走別的通道,或者想辦法躲開,總之就跟做賊似的。”
“難怪那次在機場你會用替身。”冉霖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過腦子,聊著聊著就很自然接到這裏了,但是接完,他就想抽自己,各種抽,花樣抽!
“那最後也沒瞞過你。”陸以堯笑道,帶著淡淡調侃。
冉霖愣住,有點摸不太清楚他話裏的意思:“嗯?”
陸以堯原本真沒有任何翻舊賬的意思,因為事情已經過去了,他正是不介意,才會拿出來調侃,但現在冉霖裝傻充愣的反應,又有些不快:“我是說,雖然用了替身,你不還是把我堵著了嗎。”
冉霖怔怔地眨了眨眼睛,才弱弱道:“那是個烏龍啊……”
陸以堯不自覺輕輕皺眉,目光則定定鎖住冉霖,企圖從對方的臉上找到謊言的破綻。但很快他就發現,沒有,冉霖雖然氣勢弱,但眼神沒有半點閃爍,於是陸以堯的不快就慢慢變成了不確定:“……真是烏龍?”
冉霖冤得想哭。
索性也不靠床頭了,直接麵對陸以堯床的方向,盤起腿,正襟危坐,一字一句,嚴肅認真:“最初確實就是一場烏龍,我隻是想把落在地上的粉絲燈牌撿起來扔垃圾桶。”
陸以堯:“……”
冉霖:“呃,撿起來之後當然就沒舍得扔了,那個燈牌真的做得很用心……”
“吃虧了,”陸以堯也坐起來,有樣學樣地盤起腿,跟“室友”打坐而望,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白氣了這麽多天,我一直以為自己中的是個連環套。”
“不,你生氣是正常的,”話已挑明,冉霖反而輕鬆了,索性往開裏說,“後麵的炒作發酵都是我這邊幹的,不然一個誤會哪能掀起什麽浪。”
“這個我知道,”陸以堯意外的坦然,“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蹭熱度,怎麽炒的怎麽帶節奏的我都懂。我生氣是我自己,經曆了這麽多回,還不知道提防。”
“相信我,”冉霖真摯得快情深意切了,“被你摟過去的時候我也是懵的。”
陸以堯莞爾:“我現在相信了。仔細想想,那麽多粉絲都被替身帶跑了,你能識破,還故意裝作撿燈牌讓監控器拍著,並且在我出來的時候完全不主動,喊都沒喊一聲,等著我去認你,拉著你拍照……基本不具備可行性,是我想太多。”
冉霖聽得歎為觀止:“何止多,簡直環環相扣,毫無破綻。”
陸以堯囧,難得露出自嘲的笑,看著正直又憨厚。
片刻後,他斂起笑意,正色看著冉霖,坦誠道:“燈牌的事是我誤會你了,我跟你道歉。”
冉霖嚇了一跳,連忙搖頭:“你別跟我道歉啊,你這樣我隻能去投星願湖了。”
陸以堯樂出了聲,忽然覺得冉霖特別可愛,但還是堅持:“一碼歸一碼。”
冉霖真心服他了。
經過這麽一出,他不僅對著陸以堯沒壓力了,還特想教育一下這位夥伴:“你這樣是不行的。你剛才也說了,我不是第一個蹭你的,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大家都蹭你?”
“我好蹭吧。”陸以堯想都沒想,就給了答案。
冉霖詫異:“原來你知道?”
“每一個作品上映的時候,合作的女演員都跟我傳緋聞,劇方的粉紅宣傳通稿也滿天飛,這有多難猜。”陸以堯笑著歎口氣,“不過捆著我炒CP的男藝人,你是第一個。”
冉霖低下了羞愧的頭。
陸以堯莞爾,不甚在意道:“圈子裏就是這樣的,大家炒來炒去,久了就沒什麽感覺了。所以我才說,我氣的隻是中套路,如果沒中,單純被硬蹭硬炒,習慣了。”
冉霖抬起眼皮,有點心疼地看著他:“聽起來好可憐……”
陸以堯聳聳肩,雲淡風輕道:“無所謂了,或許當紅本身就是一種原罪。”
冉霖:“……”
陸以堯:“嗯?”
冉霖:“如果夏新然在這裏,肯定會被你這麽深刻的感慨折服……然後拉上我一起揍你。”
陸以堯愣一下,繼而後知後覺,自己剛才說的話確實挺欠抽。
但他確實沒有炫耀的意思,單純就事論事,今天即便他不紅,看見這種現狀,也會得出這麽個結論。
姚紅說以他這種不求上進的性格,能躥紅簡直不可思議。
陸以堯承認這其中有運氣成分,甚至還有一些其他成分,但最讓他鬱悶的不是圈內這些烏煙瘴氣,而是他在這些烏煙瘴氣裏衝出來了,取得了一定成績,但卻沒有想象中的成就感。
究竟什麽才是自己想要的?站在娛樂圈金字塔最高點成為巨星嗎?
他求索了二十四年,因為尚未達到那個點,故而無法確定。
他曾很鄭重地問過霍雲滔,你的理想是什麽。
好友當時認真地看了他許久,說,你有病吧。
陸以堯又走神了,冉霖對此已經見怪不怪。把手機鬧鍾設好,然後調成靜音,充上電,全都做完之後,才輕聲提醒“室友”:“早點睡吧,明天又是戰鬥的一天。”
陸以堯元神歸竅,點點頭:“嗯,明天應該很有趣。”
冉霖已經躺下了,聞言還是側過身來,望著陸以堯道:“你也發現了對吧,導演組越來越會玩了。今天下午的冰凍卡,我摸著的時候差點笑瘋。我當時就想,等會兒被我凍住的人會有多鬱悶,沒想到你們直接組團來了。”
陸以堯想起白天的場景,也不自覺揚了嘴角,不過很快他就聯想到了其他事情,語帶深意道:“這一期剪出來應該很好看,迪士尼這個場景本身就很有效果。”
冉霖打趣道:“上一期你的豪宅也不差啊。”
陸以堯難得沒反駁,隻繼續道:“所以口碑應該會有改善。”
冉霖已經盡量讓自己不去想觀眾效應了,故而聞言隻是簡單應了聲:“嗯。”
陸以堯總算能夠順理成章提出自己關心的話題:“那微博……”
“我卸載了。”冉霖淡淡接口,露出一抹苦笑,“以後就算口碑回暖了,我也不看評論了,你就當我玻璃心吧。”
陸以堯一時反應不過來,怔了片刻才不確定地求證:“卸載了?”
“嗯,”冉霖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首播完第二天晚上就卸了。當然本來就是我自己炒糊的,也不怨人家群嘲,但看多了還是壓力有點大。”
“哦……”陸以堯不知道該說什麽,半晌,才愣愣道,“卸了好……”
最難啟齒的事情已經說了,冉霖索性跟陸以堯分享心得:“我發現一件事,就是如果一直刷微博,你會覺得微博裏有整個世界,一旦不刷了呢,好像微博也就是個微博,生活也好,這個世界也好,都沒變。”
陸以堯想說,他一直就是這麽覺得的,所以即便偶爾刷刷評論,也不會真的把那些一看就是宣泄情緒的言論放到心上。
但他又覺得他和冉霖並不一樣。
他們得出了相同的結論,可他們得出這一結論的過程,以及對這一結論的感受,都截然不同。
冉霖是努力讓自己忘掉。
他是根本不在意。
所以冉霖卸了微博,還是不願意深談那些具體的冷言惡語。
而他最近天天刷微博,卻仍然很難有情緒波動。
他唯一的情緒波動就是在看見特別過分的惡評時,會換位思考冉霖的感受,然後就不太舒服了。
現在,他已經得到了自己好奇的答案——冉霖卸載了微博,不能說完全免疫,但從客觀上已經截斷了負能量的源頭。
可他卻沒有獲得答案的滿足感。
“晚安。”冉霖決定不等了,這人走起神來能遨遊到三界之外,索性做個終結者,說完就關燈。
這一次隔壁床倒回應得快,一句淡淡“晚安”,燈也便跟著滅了。
房間完全黑下來,冉霖閉上眼,努力把剛剛被“室友”重新勾起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甩掉,漸漸地,終於踏實入眠。
聽著隔壁床慢慢均勻下來的呼吸,陸以堯也總算想通了。
他這些天的反常不是真的好奇冉霖會對微博裏那些評論有何反應,他真正想要看見的是冉霖能和他一樣,對那些評論不要在意。
但是為何非要冉霖跟自己學呢?
陸以堯想來想去,隻剩下自戀這一種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