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起些什麽，是從來都沒忘記。

    時隔19年，我已經不記得她長什麽樣了，但是我卻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葉扶桑笑笑，“可能一輩子想忘都忘不了，陸醫生，你說是不是很悲哀？”

    就跟歐柏那個男人一樣，她恐怕一輩子也忘不掉他。

    陸韶華看著她清麗的臉龐，靜靜的聽著。

    我媽媽……”葉扶桑頓了頓，繼續道，“她很漂亮，跟其他女人不一樣，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因為……她是個坐\/台\/小\/姐。”

    葉扶桑再次笑了笑，笑的比哭還難看。

    她經常整宿不回家，就算晚上忽然回來，也是帶著不同的男人回來，有時候那些男人看到我，會給我一點零錢，讓我拿去小超市買糖，買零食。”

    我不敢花，也不知道怎麽花，四歲對錢沒有概念，我隻知道媽媽每次從男人手裏拿錢的時候笑靨如花，所以我把客人給我的零錢都給了她。”

    一個客人賺不到一百塊錢，也有生意不好接不到客的時候。四歲那年，我該上幼兒園了，我跟媽媽說我想跟別的孩子一樣去上學。”

    沒有戶口，上幼兒園很麻煩，那段時間媽媽的脾氣特別不好，橫豎看我礙眼，嫌我就知道吃吃吃吃，吃那麽多，把她吃窮了。嫌我邋遢把衣服穿的髒兮兮的，她晚上伺候男人，白天伺候我，她指著我的腦門罵我討債鬼，問我我怎麽不去死……”

    我當時就想，既然你不想養我，你養不起我，為什麽要生我呢？”

    四歲，我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一開始，我其實是故意把飯灑在外麵，故意弄髒衣服，我想讓她多看我一眼。可她隻會罵我，罵連勺子都用不好，你還能幹什麽？我走路摔倒了，她隻會說活該！罵我每天就知道吃，就知道玩，你看看你的衣服弄得多髒，我養你有什麽用，還不如養條狗。陸醫生，你說我是不是傻？”

    陸韶華輕聲說：“不，你不是傻。”

    奢望從不愛她的人那裏得到愛，她就是個天真的傻-逼。

    時間一天天過去，那時候，我覺得每一天都過的好慢啊，因為我每天都挨餓，過的戰戰兢兢，我不敢吃太多東西。她晚上上班，白天睡覺，很少做飯，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罵我是豬，就知道吃吃吃。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太苦了，所以現在怎麽吃都不長肉，這算是因禍得福嗎？”

    我再也不弄髒衣服，就連洗澡都不敢用太多水，除了冬天，我都用冷水，因為那樣省電。”

    我小心翼翼藏拙，拚命壓抑自己，盡可能地表現出她想要的乖巧懂事，以證明我不是累贅麻煩，不需要大人花太多心思去操心。”

    葉扶桑說的很慢，斷斷續續的。

    她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很平靜。

    對於自己的這個身份，她並不覺得卑微或低人一等。

    因為一個人的出身是不能選擇的，她也很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