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趕緊往回走，陸明等人也嚇著了，船夫們用力過甚，手臂很快就酸澀，立即就換上了陸明等人劃槳。

    回程的途中，遇到了來找他們的另一艘大船，見薑元羲這艘船走得飛快還納悶來著，聽見那條船上的人大聲嚷嚷著趕緊走，一頭霧水的也往回走了。

    薑元羲一直站在甲板上看著那頭魚怪，本來她還緊繃著身子，想著若是魚怪來攻擊他們大船的話，她得拿著大刀去殺魚，結果那條魚怪躍進海裏之後，露出一個頭，叫了一聲，慢悠悠的遊走了，並不搭理他們。

    拋錨停船，上了岸之後，除了薑元羲和邵兕虎，其他人提著的一口氣鬆了下來，個個都沒什麽力氣，癱軟在地，大汗淋漓。

    秋天了，還熱得好像酷暑一般，看了都覺得驚奇。

    等緩過一口氣，心裏也憋不住，這些人滿臉心有餘悸的跟其他人訴說方才看到的魚怪，描述得繪聲繪色，隻把其他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霍景山也聽到了，頓時一個激動，抓著人非要給他仔細講述那條魚怪家的樣子，可其他人當時怕得要命，生怕葬身魚嘴，哪能記得住那條魚怪到底長什麽樣，看得清清楚楚的薑元羲和邵兕虎並沒有停留，已經回了衙署，臨走之前薑元羲還吩咐了一聲，記得把船上網住的那一網魚給收拾了。

    回到衙署沐浴一番，薑元羲還在琢磨著看到的那條魚怪呢，一道嗤笑聲響起。

    “什麽鯤？就那條魚兒有資格叫鯤？鯤可是神獸！”

    薑元羲一挑眉，“老頭兒，你是說方才那條魚不是鯤魚？”

    這道聲音是黑衣老者，他同樣看到了海上出現的那條魚怪的場景。

    “鯤魚？你倒是會起名字，不過為師還是得說一句，鯤這個字，不是誰都能用得起的，那條魚頂多就是大了點，跟鯤想比，還不夠鯤一個翅膀大呢。”

    薑元羲能清楚的感受到師尊說起那條魚怪的輕蔑，而且神獸？

    薑元羲來了興致，黑衣老者也就細細給她講解了一番，好半響之後她才意猶未盡，心中有著一股向往，“真想去見識一下師尊你口中的鯤，想去看看窮奇是什麽樣，白澤又長什麽樣子。”

    黑衣老者這時倒是不說話了，他一日未逃離這個大陣，一日都無法帶薑元羲離開這個小世界。

    不過努力了這麽多年，又得益於小徒弟的幫助，倒是有希望了。

    薑元羲見師尊不再說話，以為師尊又在修煉，也不再打擾他，轉而叫阿方請邵兕虎過來。

    “小虎，你怕嗎？”問的是放才那條魚怪。

    邵兕虎搖頭，“我方才觀察過了，那條魚怪的性情似乎並不凶狠，反而看著有點怕我們，適才那距離，我們都能看到它的真麵目，它沒道理會發現不了大船，我們回航，它也掉頭就走，沒有追擊。”

    薑元羲也注意到了，海上有魚怪這事她還是很重視的，先不說她已經準備操練水師的事，要操練水師就必須上船吧，要進海吧？

    就算她能不操練水師，丹陽縣的百姓們都挺喜歡在海裏暢遊的，萬一有百姓在海裏遊著水，被魚怪吃了呢？

    再不濟，她還有鹽田在呢，萬一魚怪在海裏興風作浪，把她的鹽田毀了呢？

    種種原因，薑元羲決定再探一次大海，想要看看海裏是隻有這麽一條魚怪，還是有一群魚怪。這些魚怪是性情溫和還是會襲擊人的凶獸，若是性情溫和，能不能捕捉？

    單就薑元羲看到那條魚怪的個頭，她敢說那條魚怪身上的肉能供整個丹陽縣的百姓們半年的量。

    邵兕虎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堅定的道：“五娘，我要跟你一起去。”

    讓五娘自己一個人，他怎麽也不放心。

    薑元羲一笑，“好，你也跟著去。”

    海裏出現魚怪的事，一日之間就傳遍了整個縣，傍晚大家聚在一起用膳之時，薑伯錦就滿是興致的問起這件事。

    邵兕虎除了對著薑元羲有說不完的話，其餘時候很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啞巴，所以這事隻得是薑元羲講述。

    等講完了所見，薑元羲就道：“我打算明日跟小虎再探一次大海。”

    這下子遭到了除邵兕虎外其餘人斷然拒絕。

    “五娘，那魚怪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不能去。”薑伯錦第一個反對。

    薑伯庸這次也認同的點頭，苦口婆心的勸道：“是啊，五娘，你也說了那條魚有一條大船那般大，你去了有什麽用？那是大海，說句不吉利的，船要是翻了怎麽辦？你還能遊得比魚怪快？”

    就是段公也皺著眉希望薑元羲打消這樣的念頭。

    然而薑元羲決定的事哪能是這麽輕易就改變的？

    她有底氣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她也打算帶著邵兕虎一個人去，這樣就算真的是船翻了，她也有把握保住她自己和小虎的命。

    這個時候其他人終於是見識到了薑元羲的說一不二，誰勸都沒用，就是薑三祖父等人也無法阻止薑元羲的決定。

    胡曲馮仨人見此，就說要跟著一起去，好歹他們也有一戰之力，被薑元羲拒絕了。

    等第二天，薑元羲與邵兕虎帶上弓箭、長槍、大網等，上了大船。

    陸明他們要跟著上船，被阻了。

    “大人，就算我們武藝不高，但我們好歹還能給你們劃槳，就隻有你們兩個，怎麽劃船？”

    薑元羲仍然拒絕，留下一群人幹瞪眼，眼睜睜的看著薑元羲和邵兕虎上了船，徒留下一群憂心忡忡的人。

    薑伯庸他們索性站在海邊看著大船慢慢駛出了海邊，沒看到薑元羲和邵兕虎平安回來，他們是不會離開的了。

    薑元羲和邵兕虎都是異常聰慧的人，怎麽調轉風帆轉向這些他們早日就看著學會了。

    也是天公作美，剛好是順風，兩人在船上調整好風帆之後，也不去管船槳，由著海風帶著大船慢慢滑進了大海。

    等遠離了眾人的視線，薑元羲估摸著目力再好的人也看不到在甲板上的情況，她坐到了劃槳處，用力一劃——

    船像飛了一般竄了出去。

    薑元羲神色一僵，看向了邵兕虎，邵兕虎皺著眉，“五娘，我來劃槳吧，這活太累了，我來就好。”

    薑元羲：“......”

    薑元羲又劃了好幾下才停手，這個時候，大船已經來到了昨日遇見魚怪的地方。

    沒有了人劃船，船又慢了下來，兩人站在甲板上眺望著，好一會兒之後，薑元羲眉心一蹙，“這附近看不到魚怪。”

    她先是抬頭望了望天，天空晴朗，海天一色的美景讓她心下稍安，看著不似會有風暴的樣子。

    接著望向邵兕虎，“小虎，要不我們再往前一些？”

    她打算若是再往前十裏，若是看不到魚怪的蹤跡就回去。

    薑元羲問錯了人，問邵兕虎隻會得到一個答案，“好。”

    然後船又繼續前行。

    心中計著距離，薑元羲驀地抬頭，凝神遠望，

    “小虎，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邵兕虎凝神靜聽，隨著大船航行，片刻之後他才開口，“怎麽聽著好像有人在高歌一曲？”

    而後他自己又搖頭，“不對，就是長長的叫一聲，停頓幾息又叫一聲，難道說...”

    薑元羲神色鄭重的點頭，“看來我們遇到魚怪了。”

    兩人全神貫注，邵兕虎手中已經彎弓搭箭，薑元羲手中提著長槍，隨著大船前行，聲音越發清晰。

    薑元羲兩人也看到了魚怪，不是一條，是一群。

    好像是在嬉戲一樣，一條魚怪躍出水麵又跳下，另一條魚怪同樣也會躍出來，水麵上掀起了浪花。

    陡然出現了一條大船，魚怪們似乎也有些驚慌，沒有在嬉戲，薑元羲看得分明，有好幾條小的魚怪被幾條大的魚怪引著往深海裏遊走了，隻留下其他幾條大的魚怪在那裏看著她們。

    似乎是在警惕他們？

    縱是魚怪走了大部分，留下的也有五六條，每一條都比昨日看到的大，邵兕虎看向了薑元羲。

    若是隻有一條魚怪，說不得薑元羲就動手了，好幾條呢，萬一傷了其中一條，其他的發瘋了，大船絕對會被撞毀。

    就在她方才的觀察中，似乎這群魚怪的族群也通人性一樣，遇到不明危險之時，母親帶著孩子先撤離，留下父親們守著後路。

    薑元羲仔細的端詳著魚怪們，她發現了一件事，大船在緩慢的前進，魚怪們雖是半包圍著大船，但是大船進它們就退，雙方的距離幾乎沒怎麽變過。

    這是不是可以看做這些魚怪並不會主動進犯人類?

    “小虎，來，幫我把網撒下去。”薑元羲觀察了片刻之後，心頭一動，招呼邵兕虎把漁網撒了下去。

    然後薑元羲就不再看漁網，而是專注的看著魚怪們。

    半響之後，邵兕虎緊繃著身子，弓箭拉得滿滿的，警惕的看著突然散開的魚怪們。

    魚怪們嘴裏發出聲音，各自遊動，交錯而行，水被它們攪得浪花四起。

    船微微沉了沉，又很快平穩下來。

    魚怪們又停了下來，再一次聚在一起，看著他們，叫了一聲，一個躍身，潛進深海消失不見，其他幾條跟著也走了。

    略等了等，邵兕虎才慢慢放鬆了身子，把弓箭放下。

    薑元羲來到甲板邊，低頭一看，見海麵上的漁網裏都能看到活蹦亂跳的魚兒，她神色有些許的複雜，“原來如此，看來倒是要跟其他人說，若是遇上這些黑白大頭魚，不能傷害它們，若是遇著它們有危險了，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薑元羲放下長槍，拉著漁網往上拉，邵兕虎在一旁幫著她。

    昨日裏靠著十幾二十來人才把漁網拉上來，今日兩人就拉上了來，幸好沒人看見，不然薑元羲也得頭疼怎麽解釋自己的力氣。

    看著堆滿了甲板的魚，薑元羲琢磨著問道：“小虎，你說那些黑白大頭魚幫著趕魚兒進漁網，是想幫我們呢，還是想讓漁網滿了讓我們早點走？”

    沒錯，方才那幾條魚怪交錯相遊之後，他們的大船就微微沉了沉，是因為漁網裏裝了滿滿的魚兒，比昨日的還多。

    邵兕虎想了想，搖搖頭。

    薑元羲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也懶得去想，兩人一起動手調整風帆，轉了個向，開始回航。

    “小虎，我算著我們已經遠離了海邊五十多裏，為了避免遇上這群魚怪，日後我們就在近海二十裏的地方操練。”

    “好。”

    薑元羲又琢磨了下，“霍先生想要出海遠航的事恐怕短期內不行了，這群魚怪就是頭一個難題。”

    邵兕虎才懶得管霍景山出不出海，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此行最大的收獲大概就是確認了魚怪是一群，且性情確實溫和，等薑伯庸一眾人見到大船的身影，差點腿軟。

    下了船的薑元羲就對上了一張張怨婦臉，特別是薑伯錦，好像獨居深閨的怨婦一樣哀怨的看著薑元羲，看得她頭皮發麻，差點沒忍住手癢。

    “船上有魚，找人收拾一下。”

    不用薑元羲說，他們也看到了，因為有幾條魚跳得高高的。

    “五娘，海裏的魚很多嗎，你們出海一趟又網了這麽多魚回來。”薑伯錦嘖嘖稱歎。

    還是薑伯庸記得這行出海的目的，“五娘，見著魚怪了嗎？”

    其他人也支起了耳朵，聚精會神。

    “見著了，一群魚怪呢，不過依我觀察，它們性情溫和，隻要不主動招惹應當沒問題。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出海二十裏之外，見著了魚怪就回來吧。”薑元羲也沒有把話說死，萬一魚怪發瘋呢？

    薑伯庸更在乎另一件事，“五娘，你說我們專門安排人每天打魚如何？”

    反正大船半個月就能造出一艘，船越多，打的魚就越多。

    薑元羲心下有一種果如她所想的感覺，五哥果然很在乎存糧。

    似乎是隨著年底越近，他就越發著急，她聽說過五哥已經找了朱學真，商量著趁著冬天農閑，開墾更多荒地的事了。

    “行，反正海裏的魚很多，這事就五哥看著辦吧。”

    海很大，一時半會的，也不怕會捕撈魚給沒了，隻不知道五哥到底想要多少存糧？

    薑元羲總覺得，再過一段時間，她就知道為何五哥要這麽多存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