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竟然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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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元羲笑了笑,“那你們這兒的郡守倒是挺愛民如子的。”
不僅存下了往年的陳糧,還發陳糧給百姓,又讓百姓種蔬果青菜,倒是個有作為的。
“是啊,我們大人啊,人好,很多百姓在家裏都給他立了長生碑供奉呢。”壯漢頗是認同。
“那不知你們大人的名諱是?”薑元羲問道。
“我們大人出自宜威謝家。”壯漢張口就來。
謝家?就是那個書呆子的謝家?
薑元羲頓時就找到舞陰的這位郡守是誰了,謝書呆子謝修文的二叔,謝家最有手段的人,謝家這一家子人和善,少有勾心鬥角,不然也養不出謝修文這種呆子,如果是他,也就怪不得會體恤百姓了。
恰好這時候小二上了菜,薑元羲就沒有再問下去,壯漢本來還想問問薑元羲是哪裏人,怎麽會來到這裏的,見薑元羲轉過身去,又不敢問了,倒是酒樓其他人見著薑元羲似乎不是窮凶極惡之人,又慢慢說起話來,聲音卻小了很多。
薑元羲一邊吃著菜,一邊聽著那些人的閑聊,既然在這個時候還能上酒樓用飯的,家裏頭銀子糧食是不缺的,且多是商戶,說的也是憂心流民越來越多,這生意不知怎麽做,那方才回答她話的壯漢,就是一間鏢局的主事人,有商戶想要請他帶著鏢局的人走一趟鏢。
用完了飯,薑元羲放下一錠銀子帶著人離開,在舞陰附近縣城轉了轉,見百姓們雖麵有菜色,卻能過得下去,又帶著人走了。
繼續啟程,還沒來到上穀,他們就見到了一支長長的隊伍。
薑元羲手一擺,所有人齊齊勒馬。
那支隊伍原本是坐著的,驟然見到前方有飛騎而來,當中立即有三十幾個青壯年站了起身,警惕的將身後的婦孺老弱保護在身後。
原以為那五十幾匹飛騎會無視他們絕塵而去,當看到他們在前方停下來時,三十個幾個青壯年齊齊變了麵色,但他們不敢多出聲,隻提著心,心中盼著這五十來飛騎趕緊走。
“你們是流民?”薑元羲看了看這百來人,除了少數幾個人身上衣裳沒有補丁,其他人身上的衣裳補丁少說也有三五個,還有些青壯年身上有打鬥過的痕跡,鼻青臉腫的,風塵仆仆又一副麵黃肌瘦的樣子。
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微微上前了一步,客氣的道:“不知郎君何意?”
這是默認自己是流民了。
薑元羲此時是男裝,領子微微有些高,青年沒看出她的真身,她也不糾正,繼續問道:“你們要去哪兒?”
青年不知為何原本不是很想搭理她,卻不知不覺的又回答了她的問題,“去舞陰。”
薑元羲微挑眉毛,“是聽說了舞陰沒流民的事?”
青年警惕的點頭,他身後的人逐漸開始變得不安。
“你這裏有百來人,去舞陰還是得餓死,我剛從舞陰那邊過來,那邊雖然沒有流民,卻也是因為郡守給百姓們分發了往年的陳糧,吃不飽餓不死,你們去了舞陰,可沒有陳糧給你們了。”
薑元羲這一番話,讓這群人紛紛色變,有些婦孺還忍不住啜泣起來,看著身邊的孩子們心疼的很。
青年皺著眉,“郎君說得是真話?”
薑元羲又笑,“我騙你們圖什麽?”
青年打量薑元羲一行人,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衣袍,可以看得出家境良好,不,應當說隻看他們人人都騎著一匹馬,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確實不需要騙他們。
然後他就沉默了。
他們背井離鄉,不就是打聽到舞陰那邊安穩嗎,若是沒糧食進肚子,那他們又能去哪裏?
“你們來自哪裏?”薑元羲略等了等,又問道。
青年神色間帶著一抹茫然,“壽春。”
“壽春?那離這兒有點遠呢,足足三百多裏路,你們帶著糧食上路的?”
薑元羲仔細的打量著這百來人,見神色隻有茫然驚慌,卻不見悲傷,想來是一路上沒有人死去,對這領頭的青年高看了一眼。
帶著百來人,當中有婦孺老弱,甚至連一歲多的小孩子都有,卻安然無恙的走了三百多裏路到這裏,不管是領頭的青年,亦或是這些護衛的青壯年,都很了不起。
青年心頭驚了驚,這人怎麽知道他們帶著糧食上路的?到底是回答:“是,朝廷下了征收賦稅的旨意,趁著官吏沒上門,我們就逃出來了。”
家中的存糧沒給官吏強搶而去,一路上就撐到了這裏,但就在一天之前,他們自己的存糧再省著吃也吃完了,索性知道這裏距離舞陰就半天的腳程,帶著希望他們恨不得有八條腿,走快一點。
薑元羲目光在那些鼻青臉腫的青壯年身上一掃而過,“你們與人起了衝突?”
青年破罐子摔破,問什麽答什麽,“我們村子曾經跟一夥人同行,對方本來也是帶著糧食的,糧食不多,沒過幾天就吃完了,我們勻了一點糧給他們,因著我們自己也不夠吃,後頭就沒給過了。那夥人沒了糧食,就挖樹根野草來吃,原本他們也是跟我們一樣想來舞陰的,四天之前,我們有個大嫂半夜驚醒發現懷裏沒了自己一歲多的孩子。”
青年神色帶著一抹陰冷,顯見是恨極了那夥人。
薑元羲嘴角的笑容收斂了,連本來正在眺望遠方的胡不歸此時也回過頭看著人群中那個被人抱著的一歲多孩子,青年的話顯然是讓那婦人想起了不好的事,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帶著心有餘悸的後怕。
沒有吃的,隻能吃樹根野草,一天兩天尚可,時間久了就不行了,特別是同行的人裏頭有人吃著稀粥,他們連口米湯都沒得喝,餓瘋之下就起了歹毒的心思,想要半夜偷走小孩子填肚子。
薑元羲明白這些青壯年為何會鼻青臉腫了,那大嫂驚醒的早,沒讓那夥人得逞,雙方肯定動手了。
“偷孩子的人死了嗎?”薑元羲想起方才在舞陰之時還覺得起義的流民多是有底線的呢,現在就聽聞了一個渣滓。
“沒死,他們都是青壯年,我們有婦孺老弱,若不是他們餓得沒力氣,我們這點子人可趕不走他們。”青年抿了抿唇。
“可知道那人的名字?”薑元羲眯了眯眼。
“彭文海,那夥人領頭的叫彭文山。”青年回道。
薑元羲斂了斂眼皮,“竟然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