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興許你最近事務繁忙，有些事不清楚，我們確實是在討論帝號年號這些，不過不是給祖父，是給五娘呢。”

    薑伯庸笑得溫和，眸底卻逐漸凝聚冷光。

    薑伯旭皺起了眉頭，“怎麽會給五娘定帝號呢，這天下是我們薑家打下來的，當然是給祖父......”

    薑伯庸驀然打斷了薑伯旭的話，“大哥，我想你有些事誤會了。這片天下，是五娘帶著我們打下來的，就算要登基，那也是五娘。”

    他著重點了點“五娘”二字，提都不提祖父。

    薑伯旭麵色驟變，“女子登基為皇？那豈不是牝雞司晨？”

    薑伯庸的臉上滿是疑惑不解，似乎遇到了難以理解之事，“牝雞司晨......大哥，恕我直言，我們這些人費盡心機輔助五娘，圖的不就是她牝雞司晨嗎？”

    薑伯庸唇角彎了彎，眉眼都是笑意，“五娘牝雞司晨，我們樂意啊，你管得著麽？”

    薑伯旭噎了噎，氣得臉色開始鐵青。

    薑伯庸手中轉著茶盞，低頭看著裏麵的茶水，滿是感慨，“權勢啊，是一麵明鏡，把人醜陋的一麵都給照出來了。

    大哥，你還是以前那個會疼愛弟妹的好大哥麽？五娘與你一母同胞，你怎麽會想著要搶五娘的東西？那不是你的，你吃相這麽難看，你臉就不紅嗎？”

    薑伯庸越是說，薑伯旭的臉色越是難看，見薑伯旭似乎想反駁，他又接著道：“你可別說你沒這樣的想法，你提出讓祖父登基，不就打著等祖父日後傳位給阿爹，然後再等著阿爹傳位給你嗎？”

    在薑伯庸似是嘲諷又了然的目光中，薑伯旭腮幫子痙攣了一下。

    薑伯庸並不準備停下，“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五娘是得神明庇佑的真龍之子？一年之前的九龍歸一異象，若是你忘了，我這就提醒你。”

    薑伯旭忍無可忍的拍了拍案幾，低吼道：“什麽神明！那是假的！這世上哪裏來的神明？”

    他不信是神明的傑作，這世上真的有神明，還用得著打仗？怎麽不見神明把大晉的國土也送給五娘？分明就是五娘那夥人不知哪裏弄出來騙人的把戲。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要是再不行動，等到五娘登基就已成定局，然而他試探薑伯庸的結果不盡如人意。

    “假的？騙人的？那大哥你倒是弄一個出來騙我們啊。”薑伯庸輕諷道。

    把薑伯旭噎得不輕，他要是能知道這群人是怎麽弄出來的，他早就給自己弄一個，以上天之子的名義奪權了，還用等到現在？

    見薑伯旭不說話了，薑伯庸懊悔的輕輕一拍自己的腦門，滿是歉意的道:“對不住啦大哥，五郎忘記你的臉皮是銅牆鐵壁鑄成的，怎麽會臉紅呢？”

    “薑伯庸，你夠了！”薑伯旭狠狠一拍案幾，怒喝一聲。

    “嘖，這就惱羞成怒啦。”薑伯庸嘟噥了一聲，偏偏這聲嘟噥讓薑伯旭聽得一清二楚。

    薑伯庸將手中茶盞放下，同時站起身，充滿遺憾的道:“大哥，有時候我真是羞於與你擁有同樣的血脈，你羞辱了薑這個姓氏，你已經不配做一個薑家人了，望你日後好自為之，不要說做弟弟的沒有提醒你，再多的親情，都禁不住你的肆意揮霍，五娘對你下不了手，我可是她的暗影之刃，不要逼我。”

    說罷，薑伯庸轉身就走，走出六七步之後，聽到身後傳來的劈裏啪啦聲，他腳步微微一頓，嘴裏輕輕吐出一聲:“嗤。”

    與此同時，崔玉書看到一桌子的盛宴，心裏頭就有數了。

    他坐下之後歡愉的笑，“好豐盛的飯菜啊，剛好肚子餓了。”

    崔素娘柔柔一笑，“這是阿姐親自下廚為你做的，以前你最喜歡吃這些菜了，嚐嚐阿姐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崔玉書執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嚐了連連點頭，“阿姐的手藝越發好了，好吃！”

    崔素娘寵溺的笑，“好吃就多吃點，來，吃吧。”

    她拿起筷子，又夾了一塊魚肉到崔玉書碗裏，她自己並不吃，隻是一個勁的給崔玉書夾菜，嘴裏一直念叨著小時候她照顧崔玉書的事，又懷念小時候兩人親近的感覺，說得她口幹舌燥之後，她話鋒一轉，“四郎，一陽最近一直念叨著你呢，說很久沒有見過四舅舅了，你有時間可要去看看他。”

    崔玉書一口就應了，“行，我空閑的時候就去看他。”

    崔素娘覦著崔玉書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試探，“四郎，阿姐從小對你是不是都很好，你是不是很疼你外甥？”

    崔玉書心中一歎，滿桌子的菜突然索然無味，他放下筷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幹了，回道:“阿姐當然疼我，我也很疼一陽這孩子。”

    崔素娘忍著喜悅，“那你也不想見到一陽以後毫無建樹的是不是？你也想一陽以後過得更好是不是？”

    崔玉書似笑非笑的看著崔素娘，“阿姐，你的意思我明白，恐怕姐夫那邊，不是找了伯庸，就是找了伯錦吧？”

    崔素娘不想被弟弟如此突兀的挑明，神色一僵，很快又恢複正常，“既然你明白阿姐的意思，那阿姐問你，你幫阿姐麽？”

    她重重的道:“你我可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弟，你會幫阿姐的對不對？”

    崔玉書心頭滿是複雜，“阿姐，五娘姓薑，江山是薑家的，你也是薑家人，你爭什麽呢？”

    崔素娘激動的道:“那怎麽能一樣！五娘終歸是女子，她要嫁人的，難道要把江山拱手讓給外人麽？一陽才是薑家的長子嫡孫，他才是薑家的繼承人！”

    崔玉書輕笑一聲，“五娘要嫁人啊...那不正好麽？興許是弟弟我抱了美人歸，生了孩子，那帝位豈不是我們崔家的？阿姐，你與我一母同胞，應當為弟弟高興才對。”

    崔素娘噎住了，一時語塞，末了狠命搖頭，“那怎麽一樣？那不一樣！”

    崔玉書又笑，笑容有些嘲諷，“當然不一樣，一陽是你的孩子，你覺著由一陽繼承大統，這才是你想要的，不是麽？”

    “阿姐，你和姐夫是不是有什麽地方誤會了？”

    崔玉書淡然的看著她，“這片江山，是五娘打下來的，不是薑家打下來的，你明白其中的道理麽？

    一陽是薑家長子嫡孫又如何？他繼承的是薑家，而不是五娘的江山，五娘的江山，日後是要留給她孩子的。”

    崔素娘怎麽能甘心，那是帝皇之位啊！萬萬人之上，生殺大權予取予奪，那是她一陽的！

    “五娘現在是薑家的在室女，她還沒嫁人，她的一切都是薑家的，薑家的就是一陽的！”

    “嗬......嗬嗬......”崔玉書發出一陣低笑，在他滿含譏諷的眼神下，崔素娘臉上一陣陣的發燙。

    崔玉書笑夠了，才繼續道:“阿姐，你和姐夫不會以為，搞定了我們三個，讓我們三個背叛五娘，你們就能得償所願吧？”

    他毫不留情的打消了崔素娘的幻想，“別做白日夢了，這片天下是五娘用拳頭打下來的，你們要摘桃子，問過胡曲馮三位將軍肯不肯，問過邵兕虎那個瘋子答不答應嗎？

    若然我們真的背叛五娘，邵兕虎那瘋子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會提劍殺了我們！誰傷害了五娘，他就殺誰！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你們指望我這個秀才，不是白日做夢麽？你們問過五娘麾下的萬千兵馬，答不答應麽？”

    崔玉書站了起來，語帶誠懇，“阿姐，五娘重情重義，隻要你們安分守己，一個王爺少不了，安安心心的享受榮華富貴不好嗎？何必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呢？四郎言盡於此，阿姐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