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慕野是t9？

    怎麽會在這裏？

    慕鳴腦中刹那閃過幾個念頭, 最後都被他否決。

    不, 那個不是慕野。

    即使長得一樣，衣著，發型, 連看人的眼神都是不一樣的。

    分明就是兩個人。

    但，不是慕野會是誰？

    慕鳴背先著地，下麵是碎石碎磚，磕得後背生疼，咳出一口血, 感到五髒移位的痛覺淹沒了思緒。

    “媳婦兒！”楚烈大叫衝了過來, 蹲下身卻又不敢妄自亂動。

    其他人這才從這場□□中反應過來, 當下出來一人。

    “我看看。”女子麵容姣好，一身勁裝, 上麵被血跡暈染得發黑，英姿颯爽。

    正是自由城的醫師瑩昔。

    她將手放在慕鳴腹部，手上發出淡色的治療白光。

    “怎麽樣了？”楚烈問道。

    瑩昔蹙眉, “不算太糟。”

    確切地說她以為會更糟，但從眼下傷勢來看, 在撞擊時候對方很好護住了自己要害, 看起來重傷, 實則沒有大礙。

    “咳咳。”感受到一股暖和力量在身上流轉, 慕鳴稍稍好受了些。

    他撐著手側身，看向t9，嗓子喑啞問道, “你是誰？”

    在場所有人都不動，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緊緊盯著中央圍住的人，肌肉緊繃透露出他們此刻的緊張，額角，一滴滴冷汗悄然滑落。

    乖乖，那可是喪屍，就算高階喪屍也頂多是初具智慧，怎麽可能會回答！

    接下來的事，就讓他們震驚了。

    隻見喪屍慢慢走了過來。

    “嗬嗬。”t9直勾勾盯著慕鳴，與慕野酷似的臉龐勾起一抹笑，“你說呢？”

    楚烈擋在慕鳴身前，不確定看向那人，“慕野？”

    接而在心中暗道，早就知道慕野不同，礙於慕鳴他到底沒有問出來，現在看來，那可真是放虎歸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不是慕野。”慕鳴呼出一口氣，小心挪動著坐起，避免牽扯自己傷口。

    “不是？”楚烈視線卻沒有離開t9，深怕一個不小心對方又會衝過來。

    “你們在說什麽？”徐森聽得一頭霧水，不由開口問道。

    慕鳴和楚烈都沒有回話。

    而這時，t9再次動了。

    沒人能看清他動作，隻留下幾道殘影，所過之處便是一片血色，利爪頗開咽喉，留下致命傷口。

    這一出手，少說也有百人殞命，殺人如同切瓜。

    血順著被切割開的大動脈，留了一地。

    徐森和林一柏都嚇住了，很快意識道損失得可都是己方勢力的精英，霎時紅了眼。

    “快散開！”林一柏高聲喊道。

    就算是高階異能者，對上t9也是平白送上性命的存在，靠攏得又如此密集，就像送上去給對方殺。

    這一吼，才將餘下人的魂喊了回來。

    已知不敵，當即向四下退去。

    “好快，好強！”慕鳴看著t9動作，心頭升上一股強烈恐懼。

    那是弱者對強者的下意識避讓。

    這喪屍，看起來似乎比慕野還強！

    “屍王啊，不愧是屍王！”徐森一咬牙，轉向楚烈，“楚少，你說怎麽辦！”

    這一戰他們消耗得太多，下一次徹底清理至少要兩年後，以喪屍的進化速度，他們等不起了。

    “殺。”楚烈目光一寒，“冷姬，你先帶慕鳴走。”

    “好。”

    “其他人，異能沒到六階的，全退開，防線往外壓，屍王出現，第五波喪屍也該到了……”

    話未完，t9顯然不給他們再磨嘰下去的機會，在人散去的時候赫然殺到，目標依舊是慕鳴。

    楚烈一把抱著身邊人就是一跳，徐森也在第一時間張開領域。

    然t9喪屍能力遠超他們估量之外，即使做出了反應，速度上還是慢了一拍。

    楚烈後背直麵受了一擊，連同懷裏慕鳴一起撞出。

    其他上前阻擋的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t9隨意一爪的威力，就不容小覷。

    “楚烈。”慕鳴被人護著，除落在地上後的撞擊導致肺腑一震，受得傷算是最輕的了。

    “媳婦兒，你沒事吧？”楚烈笑得慘烈，整個壓在慕鳴身上，動了動身子卻抬不起來。

    “我還好，你怎麽樣？”慕鳴急了，看到楚烈臉色越來越白，伸手，就在背後摸到了一個碗大洞口。

    “你。”慕鳴看到自己手上滿是鮮血，眼前紅了一片，楚烈衣服也漸漸被滲出的血浸濕。

    “唔，還好。”楚烈皺眉，語氣很緩地說道，“就是有點，暈。”

    說完暈這個字，男人頭一歪，昏過去了。

    慕鳴瞳孔猛地一滯，聽著楚烈越來越弱的呼吸，腦海中一片空白，分不清是怎麽的情愫，溢滿整個胸腔，堵得人生疼。

    “楚少，徐哥，我撐不住了啊。”林一柏的大刀又碎了一次，人整個被t9拍到一旁。

    徐森也好不到哪去。

    6打1，旁邊還有個醫師不停放治療都討不了好，果然屍王級別他們還不夠看啊。

    “踏踏。”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沒人能阻住t9前進了。

    “人類啊。”t9低笑，居高臨下看著慕鳴。

    慕鳴盯著“慕野”說不出話。

    “南霖選中的人，也不過如此。”t9認真打量了慕鳴一眼，不屑噗笑，“既然你不說話，那我直接送你上路好了。”

    指尖的鋒芒反著銀光，直直朝兩人抓來，落下後，定非死即傷。

    慕鳴心中一顫，焦急得試著用精神力溝通傳送陣。

    不行，還是不行。

    無法溝通就意味他不能直接把慕野拉出來救場，但他要是現在進空間，傳送陣的秘密就會暴露，而不過去，他們兩個都會死。

    生死一瞬！

    就在慕鳴下定決心要進空間的當口，精神中力中傳來一陣波動。

    慕鳴一驚，這股反常是？

    麵前出現兩人，將t9落下的利爪阻擋了。

    周圍注意到這邊動向的人也是一愣，對突兀出現的人均是一呆。

    “慕野，南？”用驚愕已經不足以表達慕鳴現在心情了。

    這兩人，沒有自己允許怎麽能通過傳送陣反向傳送？

    南不是被困在封印之地，為什麽可以出來？

    雖然眼下情況不容他多想，慕野剛剛又救了自己一命，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們怎麽在這裏？”

    南望了慕鳴一眼，不語，轉過身看向t9，一襲黑衣將他襯得神秘幾分，悠悠歎道，“都在今天做個了結吧。”

    他手在虛空一揮，長袖在天空描出一抹暗色。

    天驀然變得灰白起來，不僅如此，周遭環境也是一變，像被用什麽罩了起來，亂石，屍體，鮮血全都消失不見，唯留白茫茫一片。

    “為什麽阻止我殺他？”t9手指一掀，利爪與利爪相碰撞，發出磨人聲響，惡狠狠看向慕野，“傻子，別來壞我好事！”

    環境驟變讓慕鳴思維有些混亂了，用僅存的一點靈氣指示藤蔓挪開楚烈，讓自己坐起來，目光在慕野和t9之間打轉，“這是什麽情況？”

    南一臉淡然，“哦，大概就是你看到的情況，內訌了。”

    “……”所以我才問這是什麽情況啊！慕鳴糾結道，“他們兩個，什麽關係？”

    “唔。”南摸摸下巴，“硬要說有關係的話。”話鋒一轉，“你還知道慕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慕鳴嘴巴一張，意識到什麽，“他是慕野被剝奪的六感？”

    “恩。”南嘴角嗜著淺笑，“答對了。”

    不遠處，t9和慕野開始了打鬥，馬力全開狀態下的兩人，破壞力簡直無法直視。

    慕鳴咽了咽口水，“那我們是在什麽地方？”

    南索性坐下來，頗有看戲的架勢，“我開辟出的異世界。”覺察到身邊人忽然緊張起來，淡淡道，“這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什麽意思？”慕鳴警覺道。

    “唔。”南想了想，“字麵上的意思。”

    乒乓聲不斷傳來，兩個長相一樣的人打得勢均力敵，若忽略他們殺傷力會別具喜感。

    慕鳴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去了，就聽南說道，“你知道這塊石頭是什麽嗎？”

    “什麽？”慕鳴瞥一眼，就定住了，“這石頭，我不是放在基地研究所了？”

    通透溫潤，就是冰洞裏帶出來的陣眼。

    “怎麽會在你手上？”伸手就要去拿。

    南手一翻，石頭消失，“那塊被我換過，施了障眼法。”

    “……”為毛你能說得這麽光明正大，理所應當？

    異世界裏消失了一切聲音，隻有慕野和t9爪子相碰撞聲。

    沉默片刻，南才惆悵道，“這是南霖的無主元嬰，我也沒想過還能見到。”

    “哦，對了，南霖就是那個煉出血魔的人渣，華夏最後一個修真者。”

    慕鳴一驚，剛想開口，又聽南低聲說道，“有了這個，我就可以重煉真身，和心魔綁定分開，封印大陣也再困不住我。”

    南抬頭，語氣一直是平平的，絲毫聽不出將要逃出生天的欣喜，“當然，還有個選擇，將心魔和六感徹底融合，再用元嬰的力量開啟封印大陣，到時候，我們三個禍害也就真消失了？”

    慕鳴一愣，心道玉簡裏沒有關於這個的記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是，似乎無論真假，就目前狀況他也改變不了什麽，於是呐呐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無論你選擇哪個，我都阻住不了你吧。”

    南側頭，隨後語氣輕鬆道，“也對，這也算南霖選中你的原因了吧，十世善人，爛好心。”

    “……”慕鳴，“如果這是誇獎的話。”就在今天之前，他還從沒想過有天會跟這個曾今害過自己一次的男人這樣平靜對話。

    南笑得風輕雲淡，“如果你還有什麽話要問，最好一塊兒說，我的異世界就算有元嬰支撐，也頂不了太久。”

    慕鳴一僵，深吸口氣，“好吧，我很想知道，既然那個什麽南霖知道你們存在，直接動手鎮壓不就好了，為什麽還非搞出三大基地，讓他們守了地球五百年，又讓我魂穿過來，煩不煩呐！”

    就算他很感謝對方讓他生命在另一個地方以另一種方式延續，但這些糟心事絕不是他想經曆的。

    南搖頭，聳肩無奈道，“這是天道製約，修真者無法幹涉凡人的興衰變遷。”

    “屁話！”慕鳴怒了，“地球這樣根本就是你們一手造成的，修真者不是最講究因果，難道後果就該無辜的我們來承受？”

    “不，血魔出現隻是誘因之一，你生活的那個時代，恐怕你自己也感覺出來氣數已盡了吧，而且，南霖已經還了他種下的因，身毀道消難道還不夠？”

    “至於我們存在，也安排了你的出現，還有這個。”南低頭，掌心出現元嬰石，嘲諷道，“還真是用心良苦啊，連我的心意都算計進去。這大概就是他為本尊，而我隻能是心魔的原因吧。”

    聽到這，慕鳴一陣恍然，大概也猜到了南的選擇。

    有意外又覺得似乎在情理之中，畢竟他們剛見麵那會兒，對方也是一心隻想被封印的。

    心意一動，慕鳴看向還在戰鬥中的兩人，“慕野怎麽辦？”

    南看了他一眼，“你說能怎麽辦？”

    “說起來你應該感謝一下你的爛好心，慶幸當初沒有選擇將我們直接封印。這麽多年，我險些就忘了還有六感的存在，要是我們兩個消失，他恐怕就徹底逍遙了。”

    天際，隨著慕野和t9打鬥接近尾聲，異世界也出現崩壞跡象。

    “呦，時間到了。”南起身，“爛好心，我走了。”

    轉身，背影甚是灑脫。

    莫名地，慕鳴聽到這句話，就是鼻頭一酸。

    江湖一笑泯恩仇。

    這人看起來，似乎也沒那麽討厭了。

    低頭。

    楚烈麵色慘白慘白，衣服上的血多得擰出來。

    生死之間方顯真心。

    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遠處。

    “心魔，你憑什麽這麽做！你們想死，老子還沒活夠……不，你能這麽做，我們三個都會毀掉的……”t9咆哮聲隨著天地崩裂歸於無際。

    冥冥中，慕鳴聽到慕野獨有的斷句傳來，“鳴，認識，你，真好。”

    往事如煙過。

    初見時的那聲“阿南”，每次幫他洗澡總找不到人，自己第一次殺喪屍他會在一旁小心守著，有晶核吃的時候眼眉會彎成月牙……

    兩百多天相處，日夜的照看，如親人間的相處與親昵，終究，還是到了離別時刻。

    天地黃黃。

    大幕，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