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很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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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燕然洗過澡下樓。

    身上穿著黑色簡單小立領無袖真絲衫,搭配一條灰色鉛筆裙,鉛筆裙的長度至小腿,優雅性.感。

    她對穿衣打扮不講究,衣服全是程靜雅給她買的。

    美容醫院盈利可觀,程靜雅熱衷打扮女兒,家裏幾乎開成女兒個人時裝店。

    最初,她給女兒買粉紫嫩黃,嬌媚活潑,後來覺得不搭,又換成淺藍淡煙紫等清麗顏色,最後,發現女兒氣質清冷,漸漸的改變購物風格,或黑或白,深紫暗藍,修身時尚,襯得女兒腿更長腰更細,將女兒打扮得神秘優雅,驚人的漂亮冷豔!

    十二點半,家政做好午餐,牟平山也回來了。

    已近花甲之年,因保養得好,並不顯老,身材挺拔,不像一般老年人發福挺個啤酒肚,頭發向後梳得整整齊齊,長年上位的緣故,眉目嚴肅,隻有在看養女和老妻時,才會露出淺淺的笑意。

    親生兒子和養女,牟平山毫不掩飾更疼養女。

    牟燕然十歲上學,上完一年級直跳到三年級,上完三年級直接跳到五年級,初中高中雖然沒跳級,成績卻一直名列前茅,高考不負父母期望,考了牟平山的母校W大醫學臨床專業。

    牟平山雖然不親自帶女兒,平時在家,卻沒少傳授臨床知識,不是師傅,也跟親傳弟子差不多,牟燕然在中心醫院年輕一輩醫師中,技術最硬。

    牟平山是當年風頭強勁的中心醫院普外一把刀,如今風光再度出現在養女身上,老懷欣慰,對養女更疼愛。

    牟平山告訴牟燕然,拒醫事件影響極其惡劣,醫院領導班子開會研究後,對她做出停職反省處分。

    這個處分在牟燕然意料之中。

    昨晚扔手術鉗時,她就想到這個結果。

    “沒日沒夜上班,休息一陣也好。”程靜雅笑嗬嗬道,沒責備女兒,在她看來,女兒做事一向有主見,她拒醫,那就是那病人的錯。

    牟平山歎口氣,也不想責怪女兒,搓了搓手,道:“那個病人是本市紅十字會會長,來頭不小,記者揪著不放,我跟你媽商量了一下,你暫時出去,避避風頭吧。”

    “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去帝都看你哥。”程靜雅接話,從餐桌一角拿起一張飛機票遞給牟燕然,“媽給你訂了明天飛帝都的機票,勸勸他,別再不務正業,找份工作幹,要是肯回來最好。”

    牟隨風大學時就跟同學鼓搗樂隊,填詞作曲,有音樂才子之稱,大學畢業後,也不找工作,直接飛帝都,說是要在音樂路上走下去。

    這些年也沒見他出過歌曲,家裏每個月還要給他寄生活費。

    牟平山和程靜雅不心疼錢,卻覺得他不思進取不像話,每次通電話都要念叨他,牟隨風不勝其煩,後來,連電話都不給父母打,父母打電話找他,各種不得空,說不上三兩句就掛電話。

    家裏與他保持良好通訊的隻有牟燕然。

    牟燕然第二天沒讓程靜雅送她,自己打車去機場。

    登機前,她給牟隨風打電話。

    “你可別來,小雯知道你不是我親生妹妹,醋著呢。”

    牟隨風大叫,背景叮叮咚咚樂器聲,他的聲音比平常說話也高了很多個分貝。

    “那我就不去了,爸媽那邊,你別說穿梆了。”牟燕然挑眉,眼睛看向汽車站方向。

    “不會不會,你想上哪玩就上哪玩去。”牟隨風大大咧咧道。

    牟燕然退了飛機票,去了長途汽車站,她要到W市鄰近的X市下麵Y縣Q鎮。

    W市沒有直達Q鎮的汽車,得先到Y縣的,然後再轉車去Q鎮。

    Y縣降暴雨。

    連天雨幕,天地間霧蒙蒙一片,隻能看清兩三米遠距離。

    夏日從沒體會過森森的寒冷,牟燕然搓了搓手,沒多停留,走向售票口。

    到Q鎮的車停運。

    “Q鎮那邊昨天上午汛情黃色III級預警,昨天下午掛出橙色預警II級,今天上午是紅色預警I級。”售票窗前一個人都沒有,售票員見牟燕然非去不可的樣子,好心地提醒:“最好別去了,聽說多處河流河水上漲,Q鎮緊挨著的JF山隨時有可能山體滑坡泥石流往下衝,那時再跑就來不及了。”

    牟燕然笑笑,說:“謝謝!”

    要去Q縣的執念,更堅定。

    孤兒院就在JF山山腳下,山體滑坡,泥石流衝下,連廢墟都沒了,這時候去,也許就是最後一次看。

    剛與阿川失散時,她回過孤兒院,到牟家後,最初幾年,每年暑假都會到孤兒院,因為不知山羊胡死沒死,怕山羊胡還活著報複,不敢明白說,隻在斷牆上寫上牟家的電話號碼後麵畫一隻燕子。

    年複一年,卻沒等到阿川尋來。

    五千元,重賞之下,一輛出租車答應拉牟燕然往Q鎮。

    閃電劃過陰沉沉的天空,緊接著一聲接一聲令大地顫動的悶雷響,震耳欲聾。

    狂風撕打著路兩旁的樹木,根淺的,歪歪斜斜,根深的,勉強掙紮著。

    進了鎮子,司機聽說要開到JF山山腳下,無論如何不肯去。

    牟燕然下了車。

    狂風暴雨劈頭蓋臉抽打,眼睛睜不開,前進一步都困難。

    離JF山還很遠,小鎮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轟隆隆的雷聲越來越頻繁,暴雨越來越急,牟燕然有些暈眩,醫生的職業讓她感覺到自己身體狀況不妙,失去的理智猛然間回籠。

    來過很多次,知道Q鎮中心街有家庭旅館。

    牟燕然沒再掙紮前行,進了旅館。

    旅館很小,兩層樓建築。

    建了十來年了,陰暗的天氣裏更顯老舊。

    門窗密閉,房間潮濕悶熱,牆壁因為潮濕,顏色深淺不一,斑駁難看。

    牟燕然打開風扇開關,吊扇嘎吱嘎吱轉動,每轉一下就喘一口氣般,牟燕然覺暈眩感更重了。身上衣服已經被雨水完全澆濕,頭發濕淋淋滴著水,腳下一汪水漬。

    所幸行李箱密閉很好,裏麵的衣服幹燥潔淨。

    牟燕然脫光了自己,濕冷粘膩的衣服離體瞬間,周身雞皮疙瘩,隨後,溫暖的熱水撫慰了肌膚,令人不自覺地舒服地長籲出一口氣。

    從浴室出來,天已經黑透了,夜色沉沉,雨霧籠罩著大地,窗玻璃都是水珠,一波滑落,又一波潑上去。

    牟燕然吹幹了頭發,將自己拋到床上。

    木板床硬硬地硌著骨頭,被子沒有家裏的純棉被子柔軟,被麵有些許粘膩,翻來覆去,迷迷糊糊中,麵前忽然多了一個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敞著襯衫,淺麥色的健康膚色,肌肉結實壯碩,胸肌中部以下濃密的體毛,漫延到人魚線以下,男人定定看著她,幽深的眼眸流露出饑渴得近乎殘忍的氣息,就像身處荒蠻中,餓極的野獸,要將人撕個粉碎吞吃入腹。

    牟燕然輕顫了一下,不知為什麽,沒覺得害怕。

    男人俯下來,撩開她半遮著臉的頭發,離得很近,她聞到他呼出的鼻息,濃烈的男性陽剛味道,牟燕然垂下眼睫,輕輕喊了一聲:“阿川。”

    男人撫著她臉頰的手忽地用力,眼神森冷,低沉的聲音說:“看清楚,我不是你的阿川。”

    他就是阿川!他怎麽會不是阿川。

    牟燕然搖頭,忽然間想起,男人真的不是阿川,隻是醫院門口偶遇的路人。

    她劇烈掙紮起來,試圖離開男人的侵控範圍。

    “這會兒才反抗,太遲了。”男人啞著嗓子說,一隻手勾起她後頸,咬住了她的耳垂,牟燕然感到濕熱的舌頭在舔動撩拔,隨後,尖利的牙齒輕咬住,又麻又癢的生理反應直衝腦門,令人不由自主顫栗著逸出一聲低吟。

    “很舒服吧?”男人低笑,一隻手從她的衣擺下方探了進去,粗礪的指腹磨著她嫩滑的皮膚,摩擦出不容忽視的高熱。

    牟燕然驚跳,男人的手往上裹住她胸前渾圓時,她猛一用力,狠狠將男人掀開。

    悶悶的啪達聲響,牟燕然霎地睜開眼睛。

    哪有什麽男人,吊扇像垂危病人苟延殘喘轉動著,原來蓋在身上的被子被她掀落地上,身體因失去溫暖而輕顫著。

    醒過來,才發現周圍很嘈亂,旅館女店主在慌亂地叫喊著,語速很快,聽不清叫著什麽,牟燕然打開房門,看到走廊上亂成一團的旅客。

    “發大水了,一樓被淹了,馬上就漫上二樓了,快上天台。”女店主看到她,尖聲叫。

    沒有雨衣,沒有雨傘,也不可能打得起傘。

    狂風暴雨肆虐,隻在電視裏見過的渾濁的洪水一浪趕著一浪湧來,浪頭揚起時,幾乎有一人多高,巨大的衝擊力撞得房子都在顫動。

    從二樓上天台不過片刻,洪水便淹了二樓,並迅速地推高。

    “這樣下去,沒多久,天台也會被淹了。”有人哭起來。

    “怎麽沒人來救我們?防汛隊呢?”有人叫。

    似是回答那人的說話,暗沉沉的遠方突然亮起一盞桔色的防風雨照明燈,馬達的突突聲與洪水翻騰聲混響,燈光漸近,渾黃的浪花騰空又下落,一艘救生艇來到樓前。

    “有救了。”眾人尖叫,爭先恐後朝救生艇停靠方向衝來。

    牟燕然站在外側,一股大力向她襲來,未及作出反應,整個人朝地麵仆去。

    “一個一個來,不要爭。”低沉的慍怒的男聲喊,有力的臂膀扶住牟燕然。

    男人穿著熒光黃安全防雨服,身材高大,牟燕然抬頭,觸目一雙千年古井般深沉的眼睛,相視的瞬間,男人眼裏閃過訝異,接著,是難以自抑的惶恐害怕,緊接著,是勃發的怒意,眸底瞬間充血赤紅,種種複雜情緒瞬間交織,烙印進牟燕然眼裏。

    是醫院門口偶遇的那個男人,從他身上的衣服看,他是防汛隊員。

    男人直起身,高大的身影遮擋了照明燈的光,臉龐沉進黑暗裏,看不見,高熱的體溫和憤怒氣息更重,牟燕然張嘴,才想說話,身體騰空,男人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牟燕然驚顫了一下,隨即意識到,男人是想抱她上救生艇。

    洪水咆哮,狂風撕打,暴雨兜頭衝刷下,身體相貼的地方卻極快熱起來,莫名的曖昧氣氛蒸騰,牟燕然有些發窘,抬頭看,男人緊抿著唇,沒看她,眼圈周圍,沉沉一圈黑色,眼窩深陷。

    才過去一天,他比昨天憔悴了很多,似乎這一天過得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