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死無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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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川,你知不知道, 這麽幹是貪汙, 貪的還是捐款!你還敲詐勒索藥廠,這是要蹲大牢的”, 秦局長恨鐵不成鋼,“我那麽信任你, 你居然搞了一張假匯款單來騙我!”
顧北川迅速冷靜下來。
肯定是背後有人搗鬼,要陷害他。
強忍著怒火說道:“秦局,你聽我解釋,我沒騙你。錢, 我是在Q鎮寄出去的,你可以帶著匯款單,到那裏的銀行驗證一下, 看這匯款單是真是假!”
手機那頭靜默了幾秒:“你真沒騙我?”
“真沒有!”
“好,我上午就過來!”秦局長掛了電話。
候希林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字不落。
等顧北川放下手機,早已按捺不住:“怎麽辦,老大, 咱們被陷害了!”
“我們並沒有貪汙, 怕什麽!”
顧北川點起一支煙,吐口煙圈,“銀行總不能說沒把錢匯出吧?”
“那倒是。”候希林想了想, 又問:“可紅十字會為什麽說沒收到錢?”
“估計是銀行那邊出了問題。等秦局過來, 去銀行一趟, 我們就知道了。”
吃過飯,牟燕然就到了學校。
推開校長辦公室的門,一眼看見顧北川坐在辦公桌後麵,扶著額頭在想著什麽。
聽見有人進來,也沒有抬頭。
牟燕然剛要打招呼,發現侯希林也在,來回踱步,抽著煙,腳下一地的煙頭。
“牟醫生來了!”看見她進來,侯希林打起了招呼。
牟燕然看向悶悶不樂的兩人,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侯希林看了顧北川一眼:“牟醫生,前一陣子春達藥廠捐贈過期藥品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怎麽了?”
“老大不是讓袁經成拿十萬塊錢換回了過期藥嗎,可我們領導認為匯款單是假的,還說老大貪汙、敲詐勒索,要蹲監獄!”
牟燕然聽得心裏一驚,看向顧北川:“什麽匯款單,什麽貪汙,究竟怎麽回事?”
顧北川猛吸了一口煙:“你不用擔心,事情我會處理好!”
牟燕然皺起眉頭:“這事我也有份,快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顧北川想了想,說道:“我讓候希林把春達藥廠給的錢,以電匯的形式匯給了市紅十字會的賬戶,結果不知為什麽紅十字會那邊說沒有收到。領導這才誤會我貪汙了。”
牟燕然耳中閃過“紅十字會”的聲音,整個人都繃了起來:“你剛才是不是說紅十字會?”
“對,怎麽了?”
如同一道晴天霹靂劈在身上,牟燕然氣得差點吐出血來。
她把手裏的包一把摔在桌上,看向顧北川,一字一頓:
“你知不知道,紅十字會會長,就是山羊胡!”
“你說什麽?山羊胡?”顧北川萬分震驚,從椅子上站起來,瞪大了眼睛。
“對,就是他!”牟燕然跺跺腳。
山羊胡這三字如同導火索,將顧北川和牟燕然瞬間點燃。
候希林看顧北川的臉色漸變,呼吸也沉重起來,感到有些不同尋常。
這山羊胡,究竟是什麽鬼,竟能讓兩人的情緒如此激動?
候希林趕緊湊了過來,問道:“你們說什麽呢?山羊胡?這是什麽典故?”
“你不懂。”顧北川回了句。
“早知道是他,我絕對不會匯這筆款”,顧北川臉漲得通紅,用手捶著桌子,“他領導的紅十字會,根本就無法相信。”
“匯都匯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牟燕然蹙眉說道。
“關鍵是那個老混蛋居然說沒有收到匯款!”
“他說沒有收到就沒有收到嗎?一查匯款單就知道誰說謊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顧北川摸了摸胡茬,看著牟燕然,“按理說,這山羊胡老奸巨猾,不應該想不到這一層啊!”
“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就算他膽子再大,白紙黑字的,他想不承認都不行啊!”
顧北川:“不想了,等秦局過來就知道了。”
牟燕然: “匯款單在他手上?”
顧北川點點頭。
兩人猛的抬頭對視,異口同聲道:“匯款單?”
同一時間,秦局長坐著紅色的桑塔納,正風馳電掣的行進在國道上。
他打開提包,抽出匯款單,看了又看。
顧北川一口咬定這匯款單是真的。
可是,為什麽高建又一口咬定沒有收到匯款呢?
他們兩個人,隻能有一個人講真話。
到底誰在撒謊?
以自己對顧北川的了解,耿直聰明,雖然有時意氣用事,但應該不至於在這個事情上犯錯!而高建,在w市有頭有臉,是個人物。他每天手上過的賬都得上六位數,應該也不至於在這個事情上說謊。
很大的可能就是銀行這方麵出了問題。
秦立軍回想起今早的情景。
剛一上班,春達藥業董事長袁大龍,也就是袁經成的父親,從w市驅車而來,急匆匆來到他的辦公室。
袁大龍臉現憂色,張口就是喊冤:“秦局,我們春達藥業冤枉啊,你可一定要給我們這些守法企業做主!我們是市裏招商引資過來的企業,為W市做出了不少貢獻,你們這麽幹,多讓人寒心!”
秦局長勸道:“袁董事長,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沒法不激動。你們水利局下麵一個防汛隊長,叫顧北川的,無法無天,名目張膽敲詐勒索我們企業。前一陣子,我兒子袁經民送了批藥品到Q鎮,這事你應該知道吧?”
秦局長點點頭:“知道,我還派了吳局長一起過去。”
“我們那是做慈善、為老百姓做好事。知不知道那批藥品,價值十多萬。可那個小隊長見錢眼開,硬說我們送的藥是過期藥,還敲詐我們,說是不給錢的話就向媒體曝光。”
秦局長:“這事我也了解。那你們有沒有給他錢?”
“我們的藥是好藥,憑什麽給?”袁大龍高聲說道,脖子上的青筋跟著跳了起來。
秦立軍身體動了一下,盯著袁大龍問:
“可顧北川說,他從你們手上拿到了錢,直接寄給了紅十字會。”
“他撒謊!我們藥廠沒有給他錢,他哪裏來的錢寄給紅十字會?”
見秦立軍皺著眉,袁大龍趁熱打鐵:
“局長,你可以去紅十字會調查一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收到那筆錢?”
“那顧北川給我的匯款單又是怎麽回事?”秦立軍從桌子抽屜裏拿出一張匯款單遞給袁大龍。
袁大龍接了過來,前後翻看了一會兒,放在桌子上,指著上麵的落款說:“肯定是假的!現在這種匯款單偽造起來太容易了。這樣,局長,你現在有沒有空,坐我的車,咱們直接去紅十字會對質。”
秦立軍想了想,此事關係重大,把匯款單放進手提包,跟著袁大龍到了w市的紅十字會。會計拿著匯款單一口咬定,並沒有收到顧北川的這筆捐款。
還將當日入賬表出示給了秦立軍。
袁大龍冷著臉看向秦立軍:“秦局,事實可都擺在眼前。如果你們水利局不給我們春達藥廠一個交代,就別怪我們反映到市紀委去!”
秦立軍臉現陰沉:“放心,袁董事長!這種事我們局裏絕對不會姑息,等調查清楚,一定會給你們春達藥業一個交代!”
送走袁大龍,秦立軍立即給顧北川打了電話。
他內心雖然不相信顧北川會做這麽糊塗的事,可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他不信。
隻是,聽完顧北川的解釋,他覺得也非常有道理。
秦立軍出了單位,直接叫上一輛出租車。
他自己的車昨天派出去了,心裏著急,也來不及再找單位的車。
一路上,秦立軍反複思索,究竟是誰說謊。
兩邊都有理,可也不能兩邊都說的是實話。
謎底隻有等到Q鎮揭曉了。
Q鎮離w市也就100餘裏,雖說中途有段路不是那麽好找,一個小時後,秦立軍還是趕到了Q鎮。
車到十字路口,找位賣冰棍的老大爺,問清了顧北川所在小學的具體位置。
老大爺熱心的告訴秦立軍,車再往前行進一個紅綠燈,下車後右拐幾百米就到。
要是現在下車,過了馬路,穿過一個小巷也能到。
看看沒有幾步遠,他決定下車直接走過去。
走到巷口,秦立軍忽然感覺眼前有黑影一閃,隻見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衫的年輕人,如風一般從他身旁經過,搶了他腋下夾著的皮包就跑。
待秦立軍反應過來,那青年已經快跑到巷尾,就要往右轉了。
秦立軍愣了一下,邊喊邊追:“搶劫了!”
那青年顯然熟悉地形,七拐八繞,轉眼就消失得不見影蹤。
秦立軍一米七的小個子,卻多年沒鍛煉,有了小小的啤酒肚。
這一猛追,使過了力也沒追著,倒是累得氣喘籲籲。
無奈,他隻好扶牆蹲了下來。
像這種小鎮沒有什麽監控錄像,就算是報了警,基本也很難追查到。
更要命的是,剛才那個青年,是戴著帽子的,他根本就沒看清他的長相,甚至是胖是瘦都沒注意。
秦立軍摸了摸自己的褲兜,手機還在。
隻是那張顧北川給的匯款單,放在那黑包裏,跟著一起丟了。
秦立軍好不容易喘過氣來,趕快給顧北川打了電話:“我被打劫了!”
“什麽,局長,你受傷沒有?”
“還好,就是錢包丟了,還有你的那個匯款單!”
“匯款單丟了?”顧北川看向牟燕然。
兩人對視了一下,都在想:
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很明顯,這是有預謀的,否則沒有這麽巧,誰也不搶,就是搶秦局長的包。
而且就在這關鍵當口。
“局長,你現在在哪,我馬上去接你!”
十分鍾後,顧北川好不容易在一個偏僻的小巷子裏,找到了秦立軍。
一路上,顧北川看向秦立軍,見他始終陰著臉,因有司機在場,兩人無話。
他心裏現在也沒底,不知道秦立軍怎麽看待匯款單被搶這件事。
可以說是春達藥業派人過來搶包,毀滅證據。
也可以說是顧北川作賊心虛,找人半路搶包,讓事情死無對證。
到了校長室,侯希林跑前跑後給秦立軍端茶倒水,而牟燕然則回避到旁邊的教室等候。
迎著秦立軍審視的目光,顧北川昂首站立,視線沒有退縮。
“怎麽回事!”候希林出去後,秦立軍的眼睛盯著顧北川,沉聲說道:“顧北川,我要你給我個交代!”
“局長,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麽,你也不會信。”
秦立軍冷哼一聲:“不是我不信,而是你無話可說!少跟我來這套!現在證據丟了,紅十字會和春達藥業的指控能互相對上,而你,隻剩下紅口白牙!就算你說得句句是真,也證明不了你的清白。”
“不是,秦局,我還有個辦法,可以證明自己!” 顧北川堅定的說道。
秦立軍眼睛一亮,站了起來,沉聲追問:“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