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花心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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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燕然來到鎮上的八珍鹵店。

    此時華燈初上, 天已經完全黑了。

    進了店子, 她看到櫃台後坐著一肥頭大耳, 臉上墜著雙下巴的中年男人,翹著二郎腿, 手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拿著蒼蠅拍四處扇著。

    牟燕然看了一眼櫃台裏擺著的熟食,望向雙下巴:“老板,就這些熟食?”

    雙下巴懶洋洋的回答:“這些還不夠你選的啊?”

    “真不夠。”

    “櫃台裏這些都是今早新做出來的。後廚還有一些, 你要嗎?”

    “新鮮不新鮮?”

    “你嚐一下, 不新鮮, 我全都白送你。”雙下巴說完, 捉起刀切了一小塊, 遞給牟燕然。

    “味道不錯。”

    牟燕然嚐了一下,點了點頭, 然後指著櫃台裏的熟食:

    “我要十斤醬牛肉,三斤鴨脖子和鴨腿,兩斤豬耳朵, 嗯, 再來些雞骨架!”

    雙下巴驚得要變成單下巴:“美女, 你家也太能吃了吧?”

    牟燕然橫了一眼:“二十幾口人,不點這麽多,都不夠墊底的。”

    雙下巴恢複了平靜:“原來是這樣。不過你們家也真是個大家庭!”

    拿袋子裝好, 整厚厚一大包, 牟燕然沒拎起來。

    想了想, 幹脆從旁邊的食雜店又買了些鹹菜, 外加十幾筒麵條拿回了鹵店。

    結完賬,臨出門時,牟燕然告訴雙下巴:

    “的確是大家庭,我們都是防汛隊的!”

    “你怎麽不早說。你們防汛隊救了我們鎮上不少人。這樣,你就給我個成本價,拿原來價錢的一半就行!”雙下巴喊道。

    “那怎麽行。你畢竟出門做生意!”牟燕然不同意。

    最後,雙下巴還是退了不少錢,牟燕然隻好說聲“謝謝”。

    雙下巴還幫牟燕然叫了輛三輪車。

    快到學校時,牟燕然給顧北川打了個電話:

    “叫兩人出來一下,幫我拿點東西。”

    “你直接送鎮裏旅社不行嗎?還非要拿上山。”顧北川以為牟燕然買的是生活用品,不覺語氣有些埋怨。

    “你叫人來拿就行!”牟燕然沒有解釋,她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好,我讓侯希林和小李過來!”顧北川放下手機,讓侯希林帶著小李去門口接牟燕然。

    接過牟燕然遞過來的東西,候希林猛的嗅了嗅,臉上放光:

    “牟醫生,你買了熟食吧?還這麽多!”

    牟燕然笑笑:“猴鼻子挺靈,這是給你們打牙祭的!”

    旁邊的小李興奮得直叫:

    “太好了,這真是瞌睡遇枕頭,剛想著今晚沒有什麽好菜,回頭牟醫生就給送來好吃的。”

    “行了,快進去吧!”牟燕然催促了一下。

    等熟食擺在了防汛隊眾人麵前,頓時就炸了鍋。

    “哇,大手筆啊!這饞肉饞了好幾天了!”

    “今晚可以好好打牙祭了!”

    “快點,大劉,把你藏的酒拿過來!”

    “牟醫生,太夠意思了!”

    “牟醫生,你真是講究人!”

    一群大老爺們手舞足蹈,像是過節般高興,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這些都在牟燕然意料之中。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更何況之前和防汛隊的人都相處得很好。

    沒想到陶衛娟也走了過來,一如既往的招牌式微笑:

    “牟姐,你想得真周到。謝謝你買來這麽多好吃的,給大家改善夥食!”

    聽她的口氣,儼然把自己當成防汛隊的發言人了。

    “我們防汛隊的兄弟們這幾天太辛苦了,吃點肉補一補!”牟燕然看向陶衛娟,故意強調了下“我們”。

    陶衛娟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剛要說什麽,顧北川走了過來:

    “你們這幫吃貨,看著好吃的就走不動道了,能不能謙讓點。”

    有隊員訴苦:“隊長,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咱們辛苦一天,這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顧北川:“瞧你那沒出息樣,我曾經三天三夜不吃飯,也沒像你那樣抱怨。”

    “隊長,你就不是正常人類。我們可沒法和你比!”

    一陣嬉笑怒罵之後,眾人還是喜氣洋洋的開始了豐盛的晚餐。

    顧北川在開飯前,簡單說了幾句:“今天的確是比較辛苦。不過,幹我們這行,這都是正常的。你們得感謝牟醫生,讓你們在勞累的時候,還能收獲一頓豐盛的晚餐。你們再不好好做,怎麽對得起牟醫生的一份心意?”

    話說到這個份上,防汛隊眾人都紛紛表態,一定會緊緊團結在顧北川周圍,掀起清淤檢修新高.潮。

    至於牟燕然,更是成為晚餐的主角,輪番有人表示感謝之情,搞得牟燕然都有些不好意思。

    晚飯過後,牟燕然準備撤離,先行上了廁所。

    歸來途中,經過有間堆放雜物的教室,牟燕然無意間聽到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女人?防汛隊除了自己,那就隻能是陶衛娟了。

    她在和誰說話?

    牟燕然好奇的停住了腳步,悄悄站立在窗口。

    是候希林和陶衛娟。

    牟燕然暗自嘀咕:難怪剛才出來的時候沒看到他倆,敢情是跑這來了。

    難不成他和她處上朋友了?

    牟燕然沒有聽牆根的習慣,正準備離開時,忽然從窗口飄出一句話:

    “牟醫生都這樣了,你怎麽還無動於衷啊?”

    是候希林的聲音。

    怎麽提到了自己?

    牟燕然將剛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

    “什麽無動於衷?”陶衛娟回問。

    “你是裝傻還是真傻。這幾天牟醫生對老大多主動!明眼人都看出來,她看上我們老大了!就是今天,她買熟食,你敢說她不是為了老大?有句話叫什麽來著,對,醉翁之意不在酒!”候希林顯得十分急躁,說話聲也快了起來。

    “那又能怎樣?”

    “為什麽這麽說?難道你不喜歡老大了?”

    “猴子,你別急。聽我說,之前你有聽北川提起過牟醫生嗎?”

    “那倒沒有。”

    “這不就結了。他倆之間的事,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你有什麽依據?”侯希林皺起眉頭,有些想不通。

    陶衛娟隻好耐心解釋:

    “你以前是不是說過,牟醫生是城裏人,她終歸要回到城裏去。”

    “嗯,然後呢?”

    “她看上北川,很正常。像北川那樣的男人,哪個女孩見了不動心。喜歡他的女孩從這估計都能排到漢江了。女孩的愛慕,北川見得太多了。牟醫生雖然很優秀,但畢竟和北川不是一路人,不可能有結果。”

    “繼續。”

    陶衛娟繼續分析:“簡單的說,她和北川之間沒有感情基礎,無非就是救與被救產生的聯係。”

    “再說了,我觀察了好多次,北川始終保持著與牟醫生的距離,不冷也不熱,少了男女之情,更多的是感恩和尊重。”

    “可是我看老大也挺關心牟醫生的,沒事還讓我送她回去呢!”候希林插話道。

    “你看你急了是不是,聽我把話說完!”

    “你也不是不知道,北川是個重情義的人。更何況牟醫生還幾次救了北川的命,幫我們防汛隊做了那麽多事情。滴水之恩還湧泉相報呢!關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候希林搓搓頭發:“你這麽一說,還真是那麽回事。反正我是從沒聽隊長說過喜歡牟醫生的話。”

    “你和北川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他要對牟醫生有意思,還不得告訴你。再說了,牟醫生挺強勢的,一看就是條件好的家庭嬌慣出來的。長得這麽好,還是大醫生,追她的人肯定也不少。從她的家庭背景、工作、性格,哪方麵來看,都和北川不是一路人。碰上北川這樣對她不感冒的男人,好勝心一起,興致上來,過來一頓纏。北川不搭理她,久而久之,她自然沒有興致,也就會丟開北川,回到她熟悉的環境。”

    聽到這裏,牟燕然心下冷笑。

    竟然不看好自己和阿川之間的感情。

    難怪自己三番五次當麵挑釁,陶衛娟都是笑臉相迎,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敢情是把自己當成了花心、輕浮的女人。

    壓根沒把自己當情敵。

    可恨顧北川那木頭,自己三番五次的暗示,他就是不挑明兩人的關係。

    這下可好,竟然被陶衛娟給瞧不起了。

    不行,一定要逼他承認我們的關係。

    想到這,牟燕然沒有再聽下去,當即往回折返,去找顧北川。

    她拿定主意,等散席後,直接跟著顧北川回校長室。

    此時聚餐的大教室門口站著一大堆人,顧北川看見牟燕然回來,直接把話給堵死了:

    “太晚了,已經給你找好車,你現在跟小林趕快回去吧!”

    眾目睽睽之下,牟燕然實在沒法說出“我就不走,今晚就住你們隊長那”之類的話。

    算了,明天再說。

    懷著不甘,忍著怒火,牟燕然回到了自己的旅社。

    阿川,現在的你,究竟是怎麽回事,對我依然一如故往的好,卻始終不願和我更進一步。

    難道真像陶衛娟所說,我們之間僅有恩情。

    你對我沒有半點男女之念,隻不過是兄妹情份而已。

    你現在對我好,隻因為我是燕子,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能再這麽不清不楚,我們的感情,必須得有個交代。

    想起過往的歲月,牟燕然失眠了。

    第二日出發時,顧北川皺了皺眉頭:“你怎麽成黑眼圈了?沒休息好?”

    牟燕然沉著臉:“睡的房間有那麽幾隻老鼠,總是在耳邊吱吱叫,煩得很。”

    候希林湊過來:“這麽巧?我住的房間也鬧老鼠,不過我們睡得很實,沒有受多大影響。”

    顧北川:“等下經過鎮子時,買點老鼠藥。”

    牟燕然沒有作聲。

    顧北川宣布了當日的作業內容:到J村檢查涵管,順便對鎮裏的下穿積水預警係統進行檢修。

    這一日牟燕然沉默了很多,基本都沒怎麽和顧北川他們說話。

    顧北川倒也沒太放在心上,以為是天氣炎熱導致的。

    全天的作業基本比較順利圓滿,就是有兩人在烈日下脫水,暈倒了。

    在牟燕然指導下,眾人將兩人抬到樹蔭下,然後用涼水擦拭了身體。

    同時,適當補充了鹽水,喝了解暑的藥品。

    沒多久,兩人就蘇醒過來,對牟燕然表示了謝意。

    中午休息時,牟燕然學陶衛娟,也從村子裏找了點綠豆水,端給顧北川喝,故意從陶衛娟身旁經過,想看她的反應。

    果然,如同昨晚說的那樣,陶衛娟根本就沒當回事,還幫著她打了飯菜,說牟燕然畢竟是客人,有義務關照好。

    勞累的一天很快過去。

    回到學校,又是繁星點點,蛙聲此起彼伏。

    防汛隊眾人早早便回房休息了。

    牟燕然心裏裝著事,一路跟著顧北川,回到校長室,還把門給反鎖上了。

    顧北川看著牟燕然反常的舉動,皺著眉:

    “鎖門幹什麽?”

    牟燕然轉過身來,定定的看著他,良久才說一句:

    “阿川,你真的就這麽絕情?”

    顧北川瞳孔驟然縮了一下,低著頭,轉身繞到辦公桌後麵,從兜裏摸出煙,點起一支,看向窗外。

    過了半晌,緩緩說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老沉浸在過去,有什麽意義?”

    “有意義!”牟燕然喊道:“那些過往的一切,都有意義!”

    說完,撲了過來,從後麵緊緊摟住了顧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