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334彷徨

    車裏很安靜，安靜很漫長。

    可能有五分鍾？

    可能，有十分鍾。

    實際上，其實隻有不到兩分鍾的時間。

    所以，你是什麽意思？”見顏汐始終沉默，顧傾城有些急了，不得不先打破沉默。

    其實也不是急，是有些緊張，而且時間越長，他越緊張，怕再一次被她拒絕，尤其是他這次如此用心，如此鄭重。

    顧傾城不怕自己被她拒絕習慣了，就怕她拒絕他拒絕習慣了。

    都用不著慢慢的，次數一次次的累加，她自然而然就會把拒絕他當成是一種習慣。

    一旦養成了習慣……Word的天，這個習慣可不好！

    非常的可怕！

    別，可千萬別！

    什麽什麽意思？”顏汐明知故問，因為她的心很亂。

    她深知自己不該因他以及他的話而心亂，可就好像有一隻手拿著一根細密的羽毛，在她的心尖尖上來回的撩動。

    手是顧傾城的，細密的羽毛是他說的話。

    不知道那些能不能算得上情話，總覺得聽起來的感覺很不……很不一樣。

    可能是他說的時候充滿了令她意外萬分的感情，也可能是她的心在見到沈昔年，又考慮了那麽多後，產生了一場顛覆，無法很快的平靜，總之……

    亂！

    時間已經太晚了，科學研究，最好不要再夜晚做任何決定，哪怕是明天中午吃什麽也都盡量不要想！

    顏汐不知道這是什麽科學原理，又來源於哪裏，但她唯一覺得有點道理的地方在於：晚上做決定應該是怕人在做決定時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進而擾亂了生物鍾，影響了睡眠。

    沒錯，就是醬的！╮（￣⊿￣＂）╭

    而且，她這人不怕遇到不正經的人和事，就怕遇到的不正經的人做的一些太正經事。

    比如，剛剛的顧傾城。

    他說那些話，讓她好不習慣！

    顏汐印象裏的顧傾城一直都是個禽獸，可剛剛的顧傾城卻是個……紳士？

    不，這個稱呼不對。

    初學者！

    應該感情的初學者，坦蕩誠懇，又含情脈脈，太讓她受不了了，渾身都覺得別扭。

    你……你先坐下。”顏汐的視線折射回後視鏡上一秒，慢慢收回，適應性的放鬆，調節了一下背脊的線條，最後坐回了副駕駛。

    她也給顧傾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也坐下。

    顧傾城哪裏坐得下，就算坐下了又哪裏坐得住，但看到她凝重的麵目表情，也隻能乖乖地坐到了自己的駕駛位。

    把車門關上。”

    顧傾城依言，將車門關上。

    顏汐說什麽他就做什麽，中途沒有說一個“不”字，真的稱得上是乖巧聽話了。

    你剛剛說，如果我說不行，你會努力，努力到我說行的時候，對吧？”她掂量著問，心裏在盤算著不為人知的考慮。

    是我說的，沒錯。”顧傾城心裏有些沒底，但他還不至於不承認自己說的話。

    這是他從來不曾感受到的一種境遇，雖然沒有慌亂到表現出來，卻還是感覺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無論怎麽擺放，都很僵硬。

    既然沒錯，那不如……”

    不如什麽？”

    不如你開始努力吧。”顏汐下了定論。

    她的狂亂的心已經慢慢地平靜下來，這多虧於小時候收到的情書太多和遇到的追求者太多，各種套路她早已爛熟於心，導致她有時候看著對方班門弄斧，心中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一絲想笑。

    但顧傾城剛剛的一切，可不是班門弄斧，顏汐也根本就笑不出來。

    因為他是真誠的。

    換句話說，這禽獸TMD來真的了！

    前一世她活了二十三歲，這一世她有多活了五年，雖然對外還是二十三歲，但實際上，她的生理年齡已經二十八歲了。

    當然，心理年齡可能更大。

    不看心理年齡，單說二十八這個年紀，在二十五歲被稱為黃金年齡的女生中，二十八歲已經算是“一把年紀，根本就不好騙了”，當然，話也不能說的太絕對，江水45歲還一副傻白甜的性子，可她畢竟是個少數，不具有普遍性。

    可是，剛剛顏汐卻感覺不好騙的自己，有點被顧傾城給騙到了！

    神奇～

    這個騙，不是說顧傾城剛剛說的都是謊話，相反，顏汐相信他說的都是真心的、誠實的話，雖然沒有害羞的笨拙和生澀，但也能感覺到他可能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這樣一席話。

    一來他見過的世麵都太大了，早就不怯場了；二來，他地位和財富，不，單單看顏值，也足夠令他不需要對任何一個女人說這樣一番話；三來……她其實還是有些了解顧傾城的性子的。

    向來都是他眾星拱月被人說這番話，還輪不到他對人說，一個被人當做是中心焦點的人，能說出那樣一番話，聽起來……好像是做過了一番掙紮和努力的吧。

    反正，挺有衝擊力的，讓她暗暗花費了好一番力氣進行平定。

    顏汐發現，自己是個葉公好龍的人，最初的時候她在想，一定要讓顧傾城愛上她，然後她虐死他，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她其實也挺彷徨的。

    ？？”顧傾城懵了。

    什麽叫“不如你開始努力吧”？

    這意思是……不行？

    怎麽，我不同意，叫你開始努力，努力到我同意，不行嗎？”顏汐斜眼看他，美豔的眼角令她威儀感十足，好似登基的武則天。

    隻是輕飄飄的一個眼神，卻擁有著那麽沉甸甸的氣勢。

    顧傾城咬著牙，點頭，說道：“行！”

    行，怎麽不行？

    在她這裏，他怎麽可以不行？

    堅決不可以不行！

    顧傾城絕對不是迫於她的氣勢之下，而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難道他現在還要強求她？

    打自己的臉事小，錯上加錯事就大了。

    而且，真要那麽做了，他們之間豈不是永無寧靜之日了！

    到時候他們什麽時候才能訂婚？結婚？有孩子？

    孩子！

    SHIT，在有孩子麵前居然還有那麽多步驟，好漫長啊！

    能不能先結婚，後努力？”顧家有三十而立的傳統，難道要在他這一輩，打破傳統？

    爺爺會打死他，列祖列宗也會饒不了他的！

    他倒是不怕挑戰家族傳統，可這事鬧不得，顧家那位神秘的祖上……顧傾城一想到這，難得開始擔憂起來。

    你是結婚狂嗎？”顏汐擰著眉，看他。

    顧傾城麵上紅光一閃，低聲道：“不……是。”

    不對，是！

    因為對象是你，所以才成了結婚狂！他想這麽說，可是又有點說不出口，還有點怕她再往他頭上扣一碰冷水。

    打擊受多了，真的會讓人產生消極退縮的情緒，這五年來，真不知道她是怎麽經曆的！

    如果沒有挺過去，那他這輩子豈不是要打一輩子的光棍？

    不不，光棍什麽的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他還沒擁有過她，就永遠失去了！

    一想到顏汐很可能在某次被追殺時撒手人寰，顧傾城整個人就不好了，心驟然一停，顫裂似的疼。

    後怕！

    居然是後怕！

    不是結婚狂你著什麽急結婚？”顏汐白了他一眼，看了看手表，說道：“開車！”

    顧傾城沒有動。

    顧傾城？”

    顧傾城沒有說話。

    顧傾城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顏汐看過去，隻看到他怔怔的目視前方，神色悲愴。

    悲愴？

    咋回事？

    你再不說話我下車了？”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顧傾城終於動了，捉住她的手，緊緊的握住。

    對不起。”

    這句道歉，來得太突然了，令顏汐一頭霧水，也始料未及。

    幾乎愣了半天，她才回過神：“你……”

    顏汐試著將被他握緊的手抽回來，可是怎麽也抽不動，顧傾城握得很緊，但不會痛。

    她看得清，他的瞳孔裏是有意識的，知道自己在握著她，所以才會控製好力度，隻會讓她覺得緊，卻不痛。

    對不起。”又一句。

    臥槽的N次方！顏汐現在有點懷疑人生了。

    剛剛發生過什麽嗎？

    手心溫熱軟滑的是她的肌膚，微微跳動的是她腕子的動脈，每一下都真實無比……顧傾城不久前驟停的心，開始隨著她的脈動而緩緩地跳了起來。

    恢複了跳動的頻率，卻是跟著她的。

    一下。

    又一下。

    終於，連上了。

    有人總說，眼見為實，大都是因為看到後，本身的震撼是真實的；可對於五年來顏汐經曆的那些顧傾城從來沒有眼見為實的事，他隻能靠著曾經看到的調查資料進行腦補、猜測和想象。

    這麽一係列流程伸展下來，唯一的後果就是：會控製不住的往最可怕的畫麵和情況考慮。

    ——知道我左腿這一條怎麽來的嗎？是燒鍋爐的鉤子劃開的，二十七厘米！

    ——右腿動脈這還有一刀，當時血噴了一米多高，非常漂亮。

    ——肩膀上這一槍啊，滋味才叫一個妙，感覺整條手臂都不存在了！

    ……

    顧傾城突然轉過頭看向顏汐，動作太突然，顏汐嚇了一跳，卻見他深黑的眼眸狠狠地眯了一下，手掌放開她的手就直直地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