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枕幽夢遝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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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情郎
你說煙雨微茫,隔空遠望
後來輕攬婆娑,深遮霓裳。
你說春光爛漫,輕語情殤
後來內掩西樓,靜立凝望。
你說清風吹拂,最費思量
後來緊掩門窗,愁緒成傷。
你說情係柔腸,如何相忘
我卻眼波流轉,兀自成霜。
這首思情郎寫在一個信封裏,是芊芊九個月前托一個販絲綢商人轉送的。從鄴城到穎川府輾轉數千裏,那綢商一共過了八個月才送到。
字裏行間,柔腸寸斷,飽含相思之苦。
那綢商一時也不得回去,所以就沒寫回信。
公子又何嚐不相思。
回想二人相處日子,恍如夢中。
一年前鄉試,崔公子路經此地,沿途觀賞桃花,不覺迷路經過林中一座庭院,看見門楹上寫著一首詩:
十裏桃紅任春風,
小家碧玉深山中。
不慕紅塵金富貴,
但使郎君情意真。
崔進心生好奇,便想敲門討碗水喝。
突然聽得林中一陣嬌笑聲,原來是一位姑娘在門前桃林中蕩秋千,那姑娘端莊俏麗,笑靨如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驚鴻一瞥,崔進當時就呆了。
他忘了去敲門討水喝,倒是主人家丫環熱情,看他怔怔出神倒出茶來,他喝過水因顧著趕考就此辭別。
但從此卻記住了這位姑娘。
考完鄉試他魂牽夢繞,一直忘不了那位姑娘。
於是沿途返回,他在這戶人家門口踟躕徘徊,來回走了好幾次騎著馬往圍牆裏張望,卻又不敢敲門恰巧又被院裏秋千上的芊芊看在眼裏。
在城裏,大戶人家女孩子是足不出戶的,一般隻有元宵節才出來看燈會,但鄉野沒有這麽多規矩。
芊芊使貼身丫環來開門,這時張員外從屋外回來,看他鮮衣怒馬,麵相清奇,就請他和門童進屋喝茶。
一番敘談,沒想到張員外是個飽讀詩書之人,二人一見如故,看看天色已晚,便留崔公子主仆二人在家住宿,盛情款待。
那天在客廳裏,芊芊端來茶盤,親手奉茶。
“相公,請用茶”,聲音如出穀黃鸝。
隻見她秋波盈盈,不施粉脂,一股少女特有的體香,彌漫開來令人心旌搖拽。
心愛之人近在咫尺,崔進努力平複自己的心跳,接過茶杯,輕輕呷一口。
“好茶”
芊芊遞過茶,垂下眼簾,一臉嬌羞使她更美豔動人,隨後就掩袖去了自己閨房。
十裏桃紅任春風,小家碧玉深山中崔公子目眩良久,他想起了門牆上那首詩,打心裏不想走。
老天做巧第二天下雨,連著下了三天,公子主仆二人便在張大戶家盤恒了三日。
這三天發生了許多永生難忘的故事,一個有情,一個有意公子暗中與芊芊私訂終身,約定一年以後來娶她。
沒想到日思夜想,居然盼來這麽一個結果。
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直到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輕狂。
這首李商隱的無題,不想成了公子的寫照。
公子悠悠醒轉,“山賊,還我芊芊,還我芊芊…;…;”他爬了起來大聲嚷嚷。
看看外麵,日頭火辣辣的刺眼睛。
這才發現一切都變了,兩匹白馬係在旁邊,書童魚兒正倚著行禮而睡。
魚兒驚醒揉著眼睛,一臉驚奇地看著他:“公子,你醒啦”
“怪了,這是哪兒?”
隻見自己置身在一株古樹下,古樹很大,枝繁葉茂,躺在下麵倒也陰涼。
再一看,近旁還有二人。
一個歇腳的和尚,一個老農。老農也驚奇地看著他,這人斜躺在樹樁旁,離得遠一點,手上握著糞釵,身邊放著一個糞蔞子,裏麵拾滿了驢糞。
和尚佛衣芒鞋,天庭飽滿,耳垂過肩看他寶相莊嚴不過四十歲,卻像一代高僧。
和尚依舊打坐,老農則朝這邊傻笑。
魚兒從行李中拿出皮囊,倒出一碗水來,“公子,現在是中午,想必你是熱著了,先喝點水”
“中午?剛才明明是黃昏,對了,周圍的桃林呢?”
魚兒一臉懵逼,“公子,你是不是中邪了,這裏那有桃林?”
遠處那拾糞的老農笑了,“這叫十裏坡,除了荒草野墳,啥也沒有”
崔公子急了:“剛才明明看見桃林,還有一幫土匪”
老農:“什麽土匪,你說的更可笑了,這裏荒山野嶺連戶人家都沒有,哪來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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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道:“公子,老人家說的對,這裏是驛道,除了過路的差人驢馬,並不見幾戶人家”
崔公子擦了擦頭上的虛汗,向高僧拱手一揖,“剛才…;難道是幻覺?…;…;請大師明示”
且說崔公子一覺夢醒,恍如隔世。
和尚起身還禮:“阿彌陀佛,公子適才可是做了一場大夢?
崔公子:“對,我夢見身處一片桃林,有一位奇女子…;…;”
和尚雙手合十:“幻由心生,公子入夢太深,就好比那莊周夢蝶,分不清自己是莊周還是蝴蝶?是莊周夢蝴蝶?還是蝴蝶夢莊周”
崔公子悚然一驚:“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