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宵宮，半夜。

    美婦還在窗前喝酒。

    丫頭平兒急匆匆推門進來，“姑姑不好了，墳場…;…;那野豬不見了”。

    “你說什麽？”，美婦眉頭一皺。

    平兒：“我…;…;我就睡在那墳場不遠，半夜聽到那畜生不叫了，就跑過去看。結果看到門被砸開了，鐵籠裏關的野豬不見了”

    “你個沒用的廢物，還不快去找！”美婦大發雷霆。

    平兒嚇得屁滾尿流，她從沒見過姑姑發這麽大的火。

    美婦趕到現場，平房前鬆軟的泥土上有幾行淩亂的腳印，仔細一看卻沒有野豬的蹄印。

    砸爛的鐵門前，有一排硬棒杵過的痕跡，胳膊粗的鐵籠子欄柵居然被掰開。

    “難道是他？”，美婦心裏一驚。

    她喝退了隨從，一個人來到淩宵宮後麵的庭園。

    月色淒迷，庭園寂寥，小亭裏一張圓桌，幾個石墩，圓桌上還有白天喝剩的二壇酒。她剛坐下來沒多久，便聽到庭園外有腳步聲。

    一個頭光光的和尚寶相莊嚴的走了過來。

    美婦抬起頭，麵籠寒霜，女王的氣質顯露無疑，聲音卻異常冰冷。

    “法海，你居然還敢來”

    “阿彌陀佛，施主別生氣，貧僧早已不是法海，現在叫無花和尚”

    美婦冷笑，“改了名，就不是你了？你過去幹的壞事就能一筆勾銷？”

    十年前，也是這樣的夜晚，她坐在亭裏獨酌，這個人來了。

    眼裏似乎充滿了關切，可是結果卻令人大失所望。

    美婦倒了杯酒，一邊喝一邊盯著他。“過去的舊帳且放一邊，你一來就偷偷放走了我的對頭，居然還敢跑來大言不慚”

    嗖地一聲，倚天劍架在無花脖子上，美婦站了起來，麵如寒冰。

    “今天我要殺了你”

    無花歎道：“素貞，不要這樣。我是虧欠你，你恨我，我也不怪你。但我希望你不要這樣”

    他將禪杖放在桌邊，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來。

    “這麽多年你脾氣還是沒變，男女之愛是小愛，普度眾生才是…;…;”

    “住嘴！”美婦柳眉倒豎。

    她握劍的手在發抖，“別跟我提這些，我早已與你恩斷義絕”

    無花：“素貞，把劍放下吧，我知道你不會殺我，要殺，當初我離開你時盡可以動手，不用等到現在”

    美婦：“你既然走了，為什麽還要再來”

    無花：“咱們相識也有三十二年了，從我八歲的時候就認識你。你是一個美麗善良，知書達理的姑娘。我們一起在山坡上放羊，一起度過了十年難忘的歲月，那時我還是一個小沙彌，自知配不上你…;…;”

    美婦冷笑，手裏的劍頂在無花胸口。“當初你可不是這麽說，你既然有賊膽睡了我，為何不願負責任。你既然不願負責任，為何又要睡了我？”

    無花苦笑，“當初我是喜歡你，可隻是在心裏。是你先脫我的衣服，我經不住美色的誘惑，我罪該萬死，我…;…;”

    美婦：“負心賊，你膽子夠肥的，既然知道自己配不上我，為何三天兩頭要給我寫情書，當麵不敢給我，背後偷偷從窗戶裏塞進來。你既有賊心為何又要始亂終棄，半途拋棄我”

    無花驚道：“情書？什麽情書？天地良心，我沒有寫過情書，你一定是搞錯了吧”

    “你還敢狡辯？這些信我一直還留著，要不要拿給你看”

    無花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我雖然喜歡你，但隻是埋藏在心裏。咱們從小一起放羊，你是知道的，我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別的女孩。我們在一起玩耍，那也是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

    “對了，會不會是師弟十方寫給你的，他平時看你模樣就怪怪的”

    美婦怔住了，“你說什麽，十方？”

    無花：“罪過，罪過，應該就是他，這件事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他的俗名叫許仙…;…;”

    “那他為什麽不當麵告訴我？”

    無花：“十方性格很內向，也很孤僻，他是那種有事埋在心裏的人。他一直暗戀你，並由此對我懷恨在心”

    美婦麵露驚訝之色，“你的意思，情書是十方寫的，而你卻睡了我。十方現在哪裏？叫他出來對質”

    無花：“阿彌陀佛，天意弄人，十方就是槐樹老妖，你們相隔隻有十裏地，這麽久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美婦麵色慘白，手中的長劍無力地垂下來。“十方…;…;是槐樹老妖？”

    “不錯，實情我也是才知道，十方當年走失，後來被妖樹附體。我原本以為他已不在人世，早上去槐樹山找老妖算帳，方才明白”

    美婦跌坐在凳子上。

    無花：“這事說來都是我的錯，我沒能把握住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誤”

    “後來是收養我的剃發師父，玄空方丈臨終前點化我，才讓我幡然悔悟。這些年害苦了你，素貞，我真對不起你，其實我一直希望你能早點嫁人，希望有個人來照顧你”

    美婦淚流滿麵，“現在說這些遲了，我都老了，還嫁什麽人。你們男人都是沒良心的，你還想讓我受二茬罪”

    無花想用衣袖給她擦淚，又覺不妥。“你哪裏老了？看起來還像個年輕的姑娘。貧僧有句不當的話，隻要你願意嫁人，外麵的人排隊還來不及。隻怕他們沒有這種好福氣”

    美婦哽咽出聲，“你既然已經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

    無花：“罪孽呀，出家人慈悲為懷，如今妖患肆虐，舉國震驚。貧僧又豈能偏居一偶，袖手旁觀”

    美婦看著他，“這麽說你是來殺我的，我就是妖，那些缺德的事都是我幹的，你想殺就殺吧”

    無花：“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百花園的姑姑明明已經修煉成仙，又怎麽會是妖呢。千錯萬錯都在於我，我沒能好好照顧你，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將來的路還很長，你可以重新開始”

    美婦：“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想讓我重新開始，想得美。你放走了崔公子還不滿足，還想打什麽主意？”

    無花：“素貞，不要這麽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次我前來除了救崔公子，還想向你討個人情”

    美婦：“討個人情？我們之間還有人情嗎？你始亂終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卻要出家當和尚。你害得我還不夠苦嗎？你我之間還有什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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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花：“白姑，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糾結於心了。我之所以來，是不想你一錯再錯。你本是一個善良的女子，美麗而多情在我心目中，你永遠像天使一樣”

    “我真的不希望你再這樣自暴自棄，放了芊芊姑娘吧，讓她有一個好的歸宿。我知道你內心也喜歡她的，別讓以前的悲劇重演”

    “自暴自棄？”美婦哈哈大笑，她的模樣很瘋狂，“你長得帥，你說什麽都是對的。這一切的一切罪惡魁首就是你，你口口聲聲普度眾生，可是卻讓愛你的人痛苦萬分…;…;”

    無花渾身一震，心中似有一絲愧疚。他本想求素貞能放過芊芊，現在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樹影晃動，杜鵑走了出來。

    “大師，不要再逼姑姑了，你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芊芊下午已經被老妖派人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