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Chapter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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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已觸發防盜庇護。 節目有五個常駐嘉賓, 每期都往裏補充數量不等的新嘉賓。一群大人做三兩無聊遊戲, 最後互相跑著撕除後背的名牌。
喬顏不知道這種節目有什麽趣味, 但收視率一向居高不下。
喬恒知道這事兒還特地給她打了個電話, 姐弟兩個許久以來隻是短信互往,貿貿然通起話來還覺得有點不適應。
喬顏問支支吾吾的喬恒是不是想要簽名,喬恒說:“那當然了,特別是梁錚, 我可喜歡看他演的電視電影了。艾琪也要,人漂亮啊。薑佳妮就算了,妖裏妖氣。”
喬顏一一應了,他又遲遲不肯掛電話, 末了悶聲說了句:“你自己小心啊!”
喬顏就知道這家夥是想自己了。
夫妻沒有隔夜仇,她跟弟弟更沒有。
喬恒那樣說完她後的第二天,她就已經不再怪他了, 隻是人搬了出來, 沒有一點契機就自個兒灰溜溜回去,其實挺丟臉的。
馬盼知道她離家出走的事後老勸她, 做咱們這行最重要就是不能臉皮薄, 臉皮一薄那就把紅的機會拱手讓給其他人了。
馬盼說:“你仔細想想, 你是真的不想紅嗎, 你要真的這麽清高當我下麵的話沒說。咱們沒有背景的理所應當該把身上的傲骨放一放, 能找得到的法子就盡力去通一通, 得到的實惠是實實在在的。”
馬盼看她臉露不屑, 忍不住揭穿她:“你上次去找段三,就真的一點不想讓他幫忙?他都能看出來,你還有什麽不敢承認的。又想當又想立,這世上沒那麽便宜的事情,你別怪我話說得難聽,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所以他最近為什麽不找你啊,明擺著就是受夠了你的壞脾氣。有人願意讓你擺高姿態,那是因為喜歡你,對你普普的就擺條件搞均衡。要我是你,就直接給他撒嬌提要求,他反而樂得自在,覺得你懂事你信不信?”
喬顏聽後挺長時間都沒說話,一直收拾手底下的東西,等把東西順得不能再順,這才回頭去看馬盼,說:“要我以後紅了,頭一個把你炒了。”
馬盼恨得牙癢癢:“還沒過河就想拆橋啊,那我得好好看著你,用盡一切辦法打壓,免得你個小沒良心的跳起來倒打一耙。”
喬顏說:“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兩人鬧得不甚愉快,錄製那天,馬盼還是大包小包跟著喬顏過去。
《向前衝》一期頂多播出兩小時,錄製時間卻從一大早持續到夜裏,有時還要跨越兩天,不把嘉賓折騰到奄奄一息不算完。
馬盼給喬顏帶了些幹糧跟藿香正氣水之類,生怕身子虛的喬顏中途倒下,影響大家夥的錄製。
兩人過來,馬盼先帶著喬顏向一圈嘉賓打招呼,他態度極恭謙的,幾乎要點頭哈腰,掐著喬雅的腰要她喊前輩。
現場的不是一線流量,也是單杠過幾部戲一番的紅星,冷不丁混進來一個沒有半點作品的十八線,大家的表情都很值得玩味。
娛樂圈就跟這世上的所有的圈子一樣,也有自己森明的等級,處在頂峰的人大多不屑去理穀底的蝦米。隻是大家同時疑惑,揣測,想這人背後到底有著哪樣的推手,對未知的神秘又讓他們沒辦法太過傲慢。
大家表麵上維持著禮貌的笑容,都說歡迎新人加入,喬顏卻覺得有一麵無形的牆擋在他們中央,讓她無論如何靠近不得。
坐立難安的時候,一旁有個軟綿綿的聲音喊她:“喬安娜,你坐到我這邊來。”
喬顏四下一看,發現是薑佳妮,心裏是不太爽快的,然而盛情難卻,隻好挪騰步子走過去。
薑佳妮看起來心情極好,輕快地拍了拍身邊的椅子要她做,問:“吃過早飯了嗎,我這兒還有點豆奶糯米飯,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沒等喬顏說完,她又跟麵前的化妝師吩咐道:“一會兒你幫喬安娜畫兩筆,節目組給她安排的那個下手重,一會兒給她化成歐美範就完了。”
化妝師正掐著蘭花指,這時候很親切地盯了喬顏一眼,說:“這可是個美人,怎麽畫都好看,不過看氣質是適合裸妝一點。你倆熟哦?”
喬顏在旁不作聲,聽著兩人討論有關於她的話題。她跟薑佳妮連泛泛之交也算不上,今天在旁聽起來,她倒是對自己的情況如數家珍。
錄節目的時候,也是薑佳妮一直照顧她,每到分組就拉她站一邊,有哪個想借著節目擠兌喬顏一下,她立刻跳出來擋開。
是以喬顏這一天的錄製分外順利,孔鬆惡意的祝福宣告落空,薑佳妮不但沒欺負她,還確確實實幫了不少忙。
結束的時候,喬顏起初對薑佳妮若有似無的敵意被徹底衝散,轉而添上了發自內心的許多好感。
她心裏疑惑這是否是自己太容易受外界影響,然而承認薑佳妮確實是個八麵玲瓏的女人,不怪這麽多人青睞於她。
正想著的時候,梁錚從她跟前走過。
喬顏因著江流螢的緣故,今天一天關注最多的就是梁錚。他是常駐嘉賓裏的大哥型人物,擔負串聯全場照顧嘉賓的重要職責。
他為人兢兢業業,最難得是情商智商雙高,說話做事都很讓人信服。
節目組為了炒作酷愛拉郎配,和他一直熱炒CP的是一個叫艾琪的美女。然而每每輪到他們現場互動,梁錚卻總表現得紳士有禮,對大家別有他意的玩笑也置若罔聞。
喬顏認定梁錚是個意誌力堅定的好男人,怪不得驕傲如江流螢也要跪下來哀求。如果兩人可以重歸於好,倒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隻可惜打臉來得太快,喬顏看見梁錚走進背陰處時,忽然有個窈窕的身影閃現,盡管背景很暗,兩人親密的交耳擁抱卻還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等那女人自陰影裏走出,喬顏嚇了一跳,不正是梁錚在節目中極力撇清關係的艾琪嗎,這兩人的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肩上此時被人一拍,喬顏驚得直跳起來,薑佳妮聲音溫婉地傳過來,說:“怎麽這麽害怕,是我呀,佳妮。”
喬顏驚魂甫定,擠出一抹笑容,說:“是你啊,前輩。”
薑佳妮笑容很甜,幫她順了順長發,說:“要不要我送你一程,明過正好有空過來,我想他應該是很願意見到你的。”
喬顏一時發怔,不知作何回答。
薑佳妮跟段明過的交情匪淺,這她是知道的,段明過那樣的人不大可能對個普通朋友如此上心,可一旦超越普通朋友的界限,這兩人又算是個什麽關係。
他們親切交耳,一起打球,手挽手……女人多多少少都是有嫉妒心的,薑佳妮這樣盛情,又知不知道她跟段明過的關係?
……還是早已經習慣了?
喬顏越想越覺得身上發冷,找出馬盼做托詞回絕了。
薑佳妮看著喬顏匆匆而過的背影倒很是不解,進到段明過車裏的時候忍不住掏出手機照一照,說:“平時覺得自己挺平易近人的,今天怎麽還能把人給嚇走了。”
段明過正忙著查看文件,頭也不抬地回應道:“嚇走誰了。”
薑佳妮很是親昵地往他身邊倚了倚,聲音一旦放低,整個音調都綺麗起來。她說:“就你當小孩兒哄的那個,喬安娜……我今天可是一直幫你照顧她,怎麽謝我呢?”
手機屏幕發著瑩瑩的光,段明過的目光明顯一頓,手指在屏幕隨意又劃過兩道,終於將手機關了。
此刻坐直了身子,好暇以整地看著身邊的人,反問:“你想我怎麽謝你呢?做人要講良心啊,佳妮,我幫你的還不夠多嗎?”
薑佳妮哈哈笑起來,說:“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怎麽一臉要吃人的樣子。謝謝你百忙之中還來接我,要不是有你,我一個人簡直不知道怎麽辦了呢。”
段明過這才神態自若,說:“不必,應該的。”
節目人氣高,嘉賓又是實打實的大牌,每次錄製都要出動不少警力安保來維持秩序。車子在清場過的地方還好,一旦要突出重圍就分外不易。
司機早早把車窗升好,叮囑後座的兩位不要隨便開窗。薑佳妮更是墨鏡帽子全副武裝,隨時應對窗外探來的長`槍短`炮。
段明過看著烏央烏央的人就覺得煩躁,翹腿的姿勢換了幾個,想問還要多久才能出去,就聽司機說:“前麵好像發生事故了。”
段明過擠在車座中間去看,可不是嘛,前麵一個男人不知犯了什麽病,躺在地上使勁抽搐,旁邊圍了一圈的人看熱鬧,就是沒有一個敢上前去救助。
人心不古,想必是被社會新聞裏扶人被訛的新聞嚇破了膽子,段明過冷冷嗤了一聲,卻也懶得管閑事:“換條路走。”
窗外卻有警察拚命敲他玻璃,待他將窗押出一道窄縫,那人說:“先生,這兒有個孩子發羊癲瘋了,救護車堵路上暫時開不進來,借你車用一下,送人去趟醫院,我們幫你開道。”
段明過幾分踟躕,回頭看了眼薑佳妮,她倒是古道熱腸,說:“明過,讓那人上來吧,怪可憐的,別耽誤了救治時間,我心裏不安生。”
薑佳妮都開口了,段明過立馬從後座下來,跟著三兩警察把那口中塞了布條的男人搬到車上。
將他兩腿收進車裏的時候,段明過方才有空瞥了眼那人抽搐的臉。這一看不要緊,他幾乎驚出一聲冷汗——這不是叫段雨溪魂牽夢繞的那個好學生喬恒嗎。
喬顏注意到段明過一雙精亮的眼睛在她臉上停了會,隨即微不可察地揚了揚眉,便扭過頭去,大步一邁,往門外走。
喬顏一顆心悶沉沉落地,再次明白求人不如求己。
移回視線,麵前這人正朝她笑得猥瑣猙獰,循循善誘道:“我這裏還有幾個本子,裏麵有幾個角色特別適合你,晚上一道看看嗎?”
喬顏目光不打彎地筆直看到他眼裏,一字一頓地說:“先生,請你自重。”
她分明還沒動怒,五官維持著一慣的姿勢,然而整個人仍舊像是夾著冷雨和冰雹,朝著人劈頭蓋臉地甩過來。
出品人心裏不由一窒,腦子裏卻反反複複說這姑娘有趣。自願躺床上讓他潛的漂亮女孩多了,人被寵壞了,稍微有個套路不那麽一樣的就覺得新鮮。
想試探下她是真貞烈,還是假正經,沒想到她趁他走神的時候地往前猛地一撞,身下隨即針刺斧劈般劇痛起來。
喬顏沒學過防身術,這兩年練形體倒是把韌帶給開了,高抬腿踢得又快又好,身前人用哀鳴和嚎叫來為她喝彩。
她一眼都不多看,匆匆跑到衛生間外。
段明過將將洗好手,從掛牆上的格子裏抽出一張紙,正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上的水,聽到聲音,眼皮不抬地說:“動作挺利落的。”
段明過是一身熨得筆挺的西裝,穿幹淨的襯衫,露出一截白袖口的位置嵌著精致的袖扣,渾身上下都是貴氣逼人。
一瞬間的頓悟,喬顏覺得這人跟她真不是一個世界。
那也就沒必要生氣,喬顏從他身邊擠過去,撈起兩邊袖子露出白生生的膀子,在奔騰的水流裏把方才那人的氣味洗淨。
那人捂著下`身,踉蹌著從裏頭跑出來,嘴裏罵罵咧咧的,指著段明過說:“報警,麻溜的,報警,這妞是真用勁啊,老子差點就被她廢了!”
兩人分明就離一尺遠,段明過倒像是耳背一樣,將身子弓到他麵前,滿臉真誠地問:“啊?說什麽呢?”
那人衝著喬顏噴火:“□□養的,臭三八還跟老子裝呢!出來賣就要有個賣的態度,剛剛酒席台上衝誰飛眼騷笑呢,把人勾出火來又裝白蓮花了。”
恰好馬盼一手端酒,一手摟著醉鬼往衛生間走,鳳眼一抬瞧見喬顏,撮尖嘴不滿道:“補妝補半天,一桌子人都等你,像話嗎……哎喲,這不是段總嗎?”
一秒前的風雨欲來,一秒後的喜笑顏開,段明過覺得這人鐵定是上四川拜過師,不然變臉的技術怎麽這麽嫻熟呢,就見喬顏從身邊擦過——
視線裏,她三步兩步搶到馬盼跟前,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杯後,立馬掉頭氣勢洶洶地走向旁邊尚在咋呼的男人。
會叫的狗不咬人,行動派都是悶聲不響就逞凶作惡。
喬顏死死抓著杯子,腦子裏已是一片空白,一時間就一個想法,看看這一杯砸下去,這人到底還廢不廢話。
至於後果,她沒空去想,也懶得去想,什麽事情先做再說,手往下就是狠狠一砸——卻隻劃出小半個圓,就被人攔在空中。
杯子裏紅通通的液體一股腦全倒在段明過的袖口上,雪白的襯衫立馬染了色。順著手臂往上看,他表情冷冽下幾分。
“別做傻事。”他說,極堅定的:“為這種人,不值得的。”
他再一用力,扣得喬顏變了臉色,一隻手止不住發顫。杯子終於落下來,恰好砸到那人腳上,又是一陣殺豬似的叫聲,說:“報警!”
馬盼平時不靠譜,關鍵時候還有幾分眼力見,扶著醉醺醺的家夥往那人身上撞,說:“你好點沒啊,你忍一忍啊,進了廁所再吐啊!”
說話的間隙裏狂給喬顏使眼色。
喬顏咬著下唇深呼吸幾口,扭頭就走。
夜裏風緊,喬顏之前被勸得喝過幾杯啤的,她酒量本就一般,這時候被風一吹上了頭,整個人都暈暈乎乎起來。
走路走出S形,後麵跟著的車子不耐煩,朝她按了兩下鈴。她打起精神站上路牙,沒走兩步,後麵車子又按了幾下。
她這才覺得不對勁,停下步子扭頭看,車前大燈如有鬥大,兩條燈柱筆直地射過來,照得她眼睛一花。
等適應下來才看到這是輛好車,再看一看威風凜凜的牌照,又不僅僅隻是好車那麽簡單。
後座窗子落下,段明過一張英俊的臉探出來,他朝她微微笑著,說:“走得挺快,差點跟不上你。上來,我送你回去。”
喬顏淡淡然看過去一眼,說:“不用,家離得不遠,走兩步就到了。”想了想又補充:“謝謝段先生了。”
段先生被喊得直皺眉,一手穿出窗戶向她招了招,說:“上來……這麽別扭,是怪我剛剛沒出手幫忙吧。”
喬顏腳步一頓,腹誹自己演技就這麽差嗎,故作大方這種事都做不好,對麵段明過很快點出端倪:“你臉黑的夜裏都看不見了。”
“……”
喬顏平複一兩秒情緒,說:“沒有的事,段先生跟他畢竟是朋友,為我傷了和氣就不好了。何況他那點伎倆還傷不到我,我可是練過的。”
“了不起。”段明過向著她讚許地點頭,嘴角噙著似有似無的笑容,半真半假道:“……本來我還急著出去洗個手,再回去幫你解圍的。”
這回輪到喬顏徹底說不出話了。
段明過把問題回到了一開始的地方:“真的不上車,要走路回家?”
喬顏回神,點了點頭。
段明過輕輕籲出口氣,說:“那就不勉強你了,到了給我回個短信……我電話,你應該有存的吧?”
喬顏又再點了點頭。
段明過將車窗關上,吩咐司機直接回去。
司機再三確認:“先生,你真不送那姑娘回去,天這麽黑,她又醉醺醺的……其實有時候吧,女人說‘不’就是‘是’,這話你必須得反過來聽!”
老板這人做什麽都洞達,唯獨在女人的事情上不開竅。他雖然隻拿一份工資,但能多分擔一點就分擔一點,這叫高風亮節。
段明過陷在後座的陰影裏,完全隱匿於一片黑暗中,過了會兒才嗬地笑出一聲,聲音飄忽地說:“你知道怎麽對付一個不吃飯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