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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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母親之後,秦冽在房間裏靜靜地坐了片刻,伸手撫了撫手臂,那裏好像還能感覺得到女孩指尖留下的溫度。
他不知道寧萱今晚為什麽會突然來這裏,但不管怎麽樣,他都不希望她再冒險出現在秦家。
如今的秦家因為他的回歸,已經變得暗流湧動、危機四伏,先不提當初那個重傷他的神秘人物還會不會再來,就算是在家族內部,也不見得就安全。他很清楚,他那個二叔秦峰和堂弟秦煒不管他有沒有成為廢人,他們都不會放棄對自己手中資源的掠奪。
還有那個神秘人……不知道寧萱的修為是否在那人之上。當初他的實力雖然隻在黃階巔峰,但距離天階武者隻有一步之遙,然而卻在那神秘人手下連一刻鍾都堅持不住,可見那人如果不是天階武者,那就肯定還要在天階之上。
至於天階之上……秦冽不禁雙眸一凝,自他兒時修煉秦家古武秘法開始,就從未聽說過古武界有誰的修為能在天階之上。曾經的他以為天階就是終點,但如今看來卻並不是這樣,例如對於寧萱的修為,他就一直無法確定她究竟是在哪個等級。
他總覺得,寧萱的修為至少也是在天階之上……
可是這個世界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陌生了?他一夕之間被人打成重傷,從天之驕子成為廢人,重新為人後又猛然發覺原來這個世界並不是自己以為的那麽簡單,山外青山樓外樓,外麵不知道還暗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凶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是不是還會這麽好運,會再遇上寧萱這樣的姑娘。
秦冽冷冷地看向窗外虛空,既然世界本不友好,那他又何必隻蜷縮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坐以待斃從來都不是他的準則……
……
秦峰書房裏。
“爸,你剛剛說什麽?”秦煒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同時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竟然出現了幻聽。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周家的家主來密信告訴我,秦冽在派人私底下接觸他們周家的人,想要撇開秦家單獨從他們手裏購買丹藥。”秦峰眯著眼再次重複了一遍。
“那怎麽辦?周家的人不會理他吧?”秦煒問。
“周家的密信都送到我手裏了,你說呢?”秦峰反問,繼而接著道:“就算他是‘秦家少主’又如何?他現在的武力可配不上這個名頭。不過,鑒於秦冽手底下還有許多拔不掉的刺頭,因此,我們要趁早把他們撲滅在苗頭裏,不能讓秦冽有崛起的資本……”
秦峰比誰都清楚,周家雖然曆來都和秦家有良好的合作關係,但也僅僅隻是合作關係而已。周家謹慎,對於幾大家族的爭鬥,他們從來都隻站在中立位置,隻賣丹藥,不參與進去。當初秦冽距離天階隻差一步,但也就是這一步,如果進了,當然會所有人都敬著他尊重他……但陰差陽錯,這一步他永遠都邁不進去。
也正是因為他不是天階武者,周家的人又怎麽可能會理他?想周家貴為丹藥世家,曆來不知出了多少煉丹師,如果不是天階武者,隻不過有著一個‘秦少主’的空名頭,憑什麽讓他們好聲好氣俯身為你供藥?秦冽這時候去找上門,不過是自討無趣罷了……
但問題是,秦冽並不是一個看不清事實的人……他聰明,善於利用自身優勢,洞察力也極強,要不是他年少便鋒芒畢露,之後又屢屢落了自己的麵子,秦峰還是很欣賞這個侄子的。
那他究竟是想幹什麽?
秦煒見父親正在沉思,又想到父親說的要掐斷苗頭,於是沉了沉臉色,湊過去眯著眼悄聲道:“爸,要不要我們……”他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秦峰快被他這個兒子氣笑了,問:“你想殺誰?秦冽?還是他那些手下?”
“當然是他底下的人啊!”秦煒回答他,“秦冽好歹是秦家人,不能擅動,要不然一個不慎讓外人知道了,還當咱們秦家多冷血。但秦冽收拾不了,他那些底下的腿子總能砍兩根下來吧?”
“那你準備怎麽收拾他底下的人呢?”秦峰問:“蕭勁、方俊輝各自統管丹藥購買和族內事務,他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又是秦淩遠手把手帶大的,他們底下也跟著不少忠心的下屬,我請問你,你把他們都殺了,是想讓我們秦家內部徹底癱瘓嗎?”
他冷冷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簡直懷疑他根本就不是自己親生的,而是別的哪個家族派來當臥底的,這時候讓自己的家族陷入內亂,別人就好趁機來撿便宜了。
但一想到蕭勁和方俊輝,秦峰自己也有點後悔沒及早處理他們。當初他得知秦冽不會醒過來了,所以才讓蕭勁和方俊輝繼續負責家族的事務。畢竟這兩人確實很能幹,如果能收為己用當然最好,隻是這兩人都是孤兒,又從小受秦淩遠的恩,並且還和秦冽關係極好,對秦冽的忠心根本不可能用金錢和權勢收買得到……
為什麽這樣能幹的人不是自己的下屬呢?這樣自己起碼可以少廢多少心思!秦峰歎氣。
秦煒咬著牙,“那就隻能看著那小子在那蹦躂嗎?”這也太惡心人了,明明他自己都不能習武了,還偏偏要折騰這些亂七八糟的。
秦峰閉了閉眼,不想再去考驗自己兒子的智商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先打死他。於是他直接道:“如今隻能安排我們的人去盡快熟悉那些關鍵的地方,一步一步蠶食掉秦冽在家族中的勢力,削減他在族中的地位和影響,最後再讓他慢慢消失。”
——隻有這樣,才能讓秦家的損失降到最低。
房間裏一陣沉默,秦煒驚訝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不明白以往他總是雷厲風行,怎麽這次反倒行事慢慢悠悠了。
他問:“有什麽更快的辦法嗎?”
秦峰冷笑:“當然有!我們還可以和秦冽談判,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麽,然後選擇性答應他的條件,但我們也要他主動剔除掉所有他安插在家族中的人……他這次和周家人聯絡的這麽密切,一定有什麽東西是他想要的,我們隻要答應他,他也肯定會同意我們的要求。”
“這怎麽行?!”真是這樣的話,秦煒怎麽都咽不下這口氣,他陰沉著臉問:“爸,難道就隻有這兩個辦法了嗎?”
秦峰忽然問:“你知不知道現在秦冽的身體恢複到哪個地步了?”
秦煒一愣:“聽說和普通人沒有區別,隻是丹田已經完全碎了,終身不能習武。”
秦峰:“聽說?”
秦煒心中咯噔一跳,知道自己父親是又不滿意自己的道聽途說了,於是他立刻解釋道:“我之前問過兩次負責檢查秦冽的李清,他都沒有告訴我具體的情況,隻和我說沒什麽大礙……”
聞言,秦峰心裏歎了口氣,火氣也降下去不少。
秦煒趁機把話題挪回來,他又問了一遍:“爸,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秦峰頭疼地揉了揉額頭,“如果剛才提出的兩種辦法你都不願意,那就隻能采取最後一種辦法了……”
秦煒一喜,連聲問:“是什麽?”
秦峰放下手,靜靜地看著他,半響,才從口裏吐出兩個字。
——分、家。
“分家?”秦母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冽兒,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你如今身體才剛剛恢複,分了家,就沒有人再給你提供元丹了,那你該怎麽辦?”
她怎麽忍心讓自己的兒子當一輩子廢人?就算有萬一的希望,她也願意忍著惡心去跟那對父子拿丹藥。
秦冽苦笑,“如今不是我們願不願意分家,而是二叔那邊已經提出來了,我們別無選擇。”
秦母不可置信道:“他、他怎麽敢?!”
秦冽反問:“他怎麽不敢?”
是啊……那個人連自己侄子的東西都能覬覦,又有什麽不敢的?秦母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嘴唇都被咬得泛白。
秦冽看著她,神色逐漸緩和下來,溫聲道:“分家的事如今已經定了,不可能改,但也並不完全就是壞事。至少,以後我們會比現在自由得多。”
秦母愣愣地看著他,“可是,這樣你就沒有元丹來修複身體了……”
“就算我們不分家,他們也不會拿元丹來給我修複身體。”秦冽抬頭看向她,“母親,這些事我自有安排,您不用擔心。我倒是覺得,您不如現在就去挑選一下我們以後的住處,選個清淨幽雅的地方,以後咱們住著也舒服一些。”
秦母:“可是……”
秦冽:“母親!”
半響後,秦母歎了口氣,“好吧,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說罷起身往外走。
她這個兒子,從小到大一旦拿定了主意,別人誰都別想改變他的想法……罷了,或許他早已自有安排,她從小看著他長大,知道他並不是會束手待斃的人,自己的兒子,難道她還不了解麽?
即便秦冽如今身體變得脆弱了,但不代表他心靈上同樣脆弱,自己也不應該用這種對待易碎品的態度來對待他……她該相信自己的兒子。
這樣想著,她的腳步也輕鬆起來。
等秦母走了,秦冽閉了閉眼,複又緩緩睜開,唇角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如他所料,秦峰果然是聰明人。
——分家,正合他意。
第二天,他就傳信給寧萱,說是要暫緩服用複靈金丹的時間,等家族裏的事情處理完了,找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再進行下一步。
之後,他便開始緊鑼密鼓處理分家的事情。
他知道秦峰最看重的就是秦家的丹藥資源,因此主動提出放棄丹藥這一塊,但同時提出自己要秦氏集團旗下的幾個大型公司。秦峰一看,其中沒有涉及到和丹藥相關的產業,立刻鬆了一口氣,於是大手一揮,同意了他這個小要求。
在兩人良好合作的基礎上,秦家所有的產業被一分為二,從此秦峰代表秦家主家,而秦冽從這一天起不再是秦家少主,而隻作為嫡係秦淩遠一支。
半個月後。
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灑向地麵。
鏡湖旁,寧萱伸手從玉盒中取出一枚金燦燦的丹藥——複靈金丹。
她將丹藥遞給秦冽,然後雙手交疊結印,在周圍布置了一個陣法,隨即轉頭去看秦冽,“準備好了嗎?”
秦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