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個儒雅的男人敲了敲門之後，依舊是沒有人應。

    楚瓷手裏拎著禮物，是從霓虹國買來的一些護膚品和一個穿和服的瓷娃娃。她站在不遠處，看著中年男人敲門的樣子，覺得有點尷尬。

    所以她不由得走上前去說道：“裏麵沒人在家嗎？”

    隻是當她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開門的不是被人，正是不會說話的阿芳。

    她看到男人的時候，臉色平靜無波，然後用啞語表示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我們夫人不想見你。

    男人的臉色瞬間變了，但是他依舊是好脾氣地說：“素心呢，你讓她出來見我。”

    阿芳搖搖頭，又比劃了兩下，這時看到楚瓷站在一邊，笑著擺了個手勢。

    楚瓷不懂她的意思，將自己手中的禮物提了起來：“阿姨在家嗎，我想給她送點禮物。”

    阿芳點點頭，然後將她拉了進去，又對著中年男子擺了個手勢，大概是讓他快走的意思。

    中年男子也是個執著的人，他看了一眼擋在外麵的阿芳，然後雙手握成拳叉腰，說道：“行，不見我，我自己進去。”

    阿芳頓時慌了，伸出手就要攔著他。

    楚瓷不知道這個男人和這位素心阿姨到底是什麽關係，但是素心阿姨都已經不想見他了，他還要硬闖進去，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所以她急忙說道：“這位先生，您這樣不太好吧！”

    中年男子停下動作，將目光投射到楚瓷的身上。

    或許是那目光太懾人，楚瓷不由得低下頭，聲音也小了很多：“如果是真心想見她的話，誠意是必不可少的。”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招手讓司機過來。

    司機遞給阿芳一個盒子，叮囑道：“這是給素心夫人的禮物，一定要親手交到她手裏。”

    阿芳點點頭。

    楚瓷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眼前這位儒雅的男人，帶著一副眼鏡，鼻梁高挺，看樣子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美男子，更加難得的是，活到這把年紀了，身材還沒走樣的厲害。

    但是楚瓷很快就把頭低了下去，因為男人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楚瓷的目光。

    他擰著眉，微微有些不悅。

    楚瓷抿了抿唇角，然後默默轉身進了小院裏麵。

    冬日的下午，院落的藤架下，林素心坐在木椅上，聽到腳步聲，她問道：“人打發走了嗎？”

    阿芳咿咿呀呀說了幾句，林素心抬起臉，卻看見楚瓷跟在她身後，不由得微微一笑：“咦，你怎麽過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楚瓷對這位素心阿姨特別有好感。

    可能跟她長得很溫婉美麗，而且也平易近人有關係吧！

    “馬上到年底了，我回來看爺爺，所以就來看看您。”她將手中的禮物拿出來送給林素心：“我前幾天去了日本玩了一趟，然後帶了點小禮物，希望您不要嫌棄。”

    林素心一愣，轉瞬笑道：“讓你破費了，我怎麽好意思。”

    “也不是很貴重啦，是一些護膚品和一個陶瓷娃娃。”

    林素心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可愛的姑娘，眼角眯起來笑：“好好，我收下，待會兒留下來吃飯吧！”

    說完她拍了拍楚瓷的手：“咱們進去說話，外麵起風了，冷。”

    阿芳跟在她的身後，將手中的禮物遞給她，咿咿呀呀比劃了一番。

    林素心長眉挑起：“他給的？”

    阿芳點頭。

    林素心眼底閃過一道厭惡的神色，但是大概顧及到楚瓷在，所以沒有讓阿芳給扔掉，而是淡淡說：“先收起來吧！”

    客廳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有特色，客廳中茶幾上的花瓶裏麵還插著幾束臘梅，看起來格外有生機。

    楚瓷見過那麽多人，但是沒有一個人可以像林素心這樣優雅美麗並存的。

    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安靜淡然的氣質足以讓人深深折服，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會和阿芳一直住在這個偏僻的地方，而且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林素心招呼著她在客廳裏麵坐下，然後給她倒了一杯茶。

    楚瓷喝了一口茶，想著不久前還在醫院裏麵見過她，於是問道：“您的腿好了嗎？”

    “嗯，也沒大礙，現在可以走路了。”林素心喝了一口茶，抿唇笑了笑：“住在這裏可能就是不方便，出了點小毛病也沒人照顧，阿芳又不會說話。”

    女人語氣淡淡，但是楚瓷還是聽出了一陣淒涼。

    她不由得說：“您的孩子，怎麽不”

    說到這裏，阿芳忽然從身後拉了拉她的衣服。

    楚瓷頓時明白了，趕緊閉嘴，然後低著頭，氣氛頗為尷尬。

    林素心倒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說：“我沒有孩子。”

    楚瓷一愣，抬起臉看她，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坦誠就說出了這種話來。

    看到楚瓷驚訝的神色，林素心慢悠悠地朝著茶杯裏麵倒水，然後開口：“一出生就被我弄丟了。”

    那個時候她真是絕望啊，甚至想過死，一開始的時候盛仲堯還對她寬容，後來幹脆不管她了，堂而皇之將那個女人帶回來，聽說是已經懷孕了，後來好像生了一個女兒。

    楚瓷抿著嘴唇，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最後她訥訥的說：“那後來沒有找過嗎？”

    “找過，但是沒有找到。”林素心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淡的，沒有太多變化，經過了二十多年，她似乎真的已經放下了。那個時候信息多落後，丟了真是再也找不到了。

    她幽幽歎了一口氣：“可能我和那個孩子沒有緣分吧！”

    楚瓷心裏麵堵得慌，像是有一團棉花塞在喉嚨裏麵，想發聲卻說不出口。

    大約也察覺到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女人笑了笑，輕巧轉移話題：“傅老先生的身體還康健吧！”

    楚瓷點點頭：“爺爺他身體挺好的，也有點小毛病，但是大體上身體還算硬朗。”

    聽到楚瓷叫傅明川爺爺，女人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好像聽說傅明川膝下就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兒子去世了，還有一個女兒定居在國外。

    那麽這位？

    “你叫他爺爺，你是他？”

    楚瓷解釋：“我是他孫媳婦。”

    “哦，這樣啊！”林素心笑了笑，沒有多說了。

    楚瓷看著外麵天色也不早了，於是準備起身告辭，林素心站起來問道：“不留這邊吃晚飯啦？”

    “我今天剛來爺爺這邊，那邊估計也做好飯了。”

    在林素心眼裏麵，楚瓷還是一個單純的小女孩，好像還沒長大一樣，看來傅家對她保護的也很好。

    “那下次？”

    林素心也不是一個熱情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特別喜歡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大概是一個人孤單久了，所以對於突然冒出來的楚瓷很有好感。

    “嗯，我要在這邊一直待到過年，所以還有機會的，下次一定過來。”

    “好！”

    林素心站起來，將她送到門口，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楚瓷！”

    等到楚瓷走了以後，林素心走進室內，問阿芳：“剛才盛仲堯送來的東西呢！”

    阿芳遞給她，打開一看是細細的女士鋼筆。

    筆帽上刻著細細的小字素心。

    盒子裏麵還有一張卡片，上麵寫著生日快樂。

    今天是他生日，難為他還記得，可是他這樣做又有什麽意思，不是家裏還有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女兒嗎，這麽多年了，現在才來找她，是想表示忘不了她這個前妻，還是說就是心裏有愧疚，老了想要彌補。

    林素心摩挲著筆帽上的刻字，最終輕輕歎了一口氣。

    晚上的時候，楚瓷睡在傅珩的房間裏麵，然後給他打了個電話。

    傅珩這會兒大概還是在工作，但是自己小妻子主動給他打電話，作為好老公自然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好好聽楚瓷說話。

    兩個人膩歪了一會兒，楚瓷掛掉電話準備睡覺。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認床的原因，她睡得都不怎麽踏實。

    迷迷糊糊之中，她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孤寂的身世，她連自己的親身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隻知道自己是被楚天華在大雪夜裏麵從天橋下麵撿到的，而至於為什麽會出現在天橋下麵，真是一點都不知道。

    楚瓷翻了一個身，感覺到自己睡不著了。

    睡不著總不能再打電話騷擾傅珩吧，所以她就打開燈，環視了四周，準備找本書來看。

    傅珩的房間有一麵牆都被打通了用作書櫃，裏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一看就是好學生。

    他大學學的是建築設計，所以書架上很多關於建築設計的書，還有一些金融方麵的書。

    但是這些都是楚瓷看不懂並且不想看的，畢竟她沒學過，也不愛好。

    所以她的目光在中間一層的世界名著裏麵翻了翻，最後目光落到了基督山伯爵上。

    這種書拿出來當做睡前讀物想必是極好。

    隻不過她剛抽出翻開來一看，就有一張薄薄的照片掉了出來。

    楚瓷愣了一下，然後迅速彎下腰去撿。

    等看到照片上的人的時候，楚瓷瞬間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