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所有的人目光都凝聚在了楚瓷的身上。

    她有些尷尬走了過去，來到慕老太太的床邊，剛想說話，慕老太太已經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湘湘啊，奶奶好久沒看到你了。”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

    若說隔得那麽遠，很有可能認錯，但是隔得這麽近，還認錯。

    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性。

    慕老太太可能不認識人了。

    楚瓷更是尷尬，她環視四周，對上了慕少爺暗含了警告的眼神，於是幹脆坐了下來說：“嗯，是我，奶奶！”

    慕老太太拉著她的手，唇角動了動，但是因為先前中風，導致現在說話都不是很利索，她張著嘴很久才說：“湘湘，留留下來。”

    楚瓷微微抿唇，點頭：“好！”

    慕修臣站起身來，將醫生直接叫了出去。

    走廊裏麵，醫生恭敬慕修臣彎了腰說：“慕老太太可能是中風引起的後遺症，所以出現了不認識人的情況。”

    慕修臣想了想說：“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醒！”

    主治醫生點頭：“我明白的。”

    慕修臣輕輕應了一聲，然後說：“在這之間，有其他人來看過老太太嗎？”

    醫生搖搖頭：“沒有，家屬來訪我們醫院都是第一時間匯報您的。”

    “好，可以。”

    正說著，溫馨從後麵走過來，對著慕修臣輕輕說：“修臣，奶奶她是不認得人了嗎？”

    慕修臣走到走廊的凳子上，點燃了一根煙，看到煙霧嫋嫋升起的時候才說：“是吧！”

    溫馨抿了抿唇，剛想說這段時間我來照顧她好了，但是又一想到自己的新電影即將開機，而且那部電影還是要向國際進軍的，瞬間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見慕修臣擰緊了眉頭不說話，溫馨再一想到慕老太太剛才一醒來就喊著陸湘的名字，頓時就有些委屈了，“奶奶好像就記得陸湘這一個名字了。”

    慕修臣低垂著臉，手指夾著香煙，吸了一口又吐了出來：“奶奶以前很喜歡她。”

    溫馨不知道腦海裏麵哪根弦搭錯了，似乎有些不屑地說：“奶奶是很喜歡她，但是她就那樣一聲不坑走了，不是讓奶奶傷心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慕修臣一直低垂著臉，看不清表情，最後他慢慢抬起臉來：“你先回去吧，下午不是還有通告嗎？”

    溫馨笑容一僵，但是很快掩蓋了過去：“不了，我在這裏陪奶奶說說話好了。”

    慕修臣神色溫淡：“我留下就好了。”

    他抬眼看了看時間說：“時候不早了，你也在這裏呆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

    溫馨還想要說什麽，但是慕修臣一個淡淡的眼風掃了過來，她最後就把話咽了回去。

    慕修臣起身，重新擰開病房的門，然後走了進去。

    老太太好像是又睡了過去，楚瓷長籲了一口氣，剛想起身，卻發現慕修臣從外麵走了進來。

    她指了指病床上的人，說：“老太太睡著了。”

    慕修臣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開口：“嗯，謝謝你了。”

    楚瓷將自己的包收拾好，走近他，輕輕開口：“她把我當成陸湘，我跟她說了幾句話，把她哄睡著了。”

    慕修臣沒有說話，隻是眉峰緊緊擰了起來，裏麵似乎有淡淡的愁意。

    等到楚瓷走到門口準備開門出去的時候，慕修臣又叫住了她。

    楚瓷回過頭：“還有事嗎？”

    慕修臣雙手落在口袋裏麵，走過來，問道：“她還好嗎？”

    這個她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楚瓷眨了眨眼睛，笑：“你沒和她聯係過嗎？”

    “沒有！”

    頓了頓，慕少爺的目光似乎有幾分惆悵：“應該還有半個月了吧！”

    楚瓷皺著眉頭：“她目前還比較好的，但是呢，孕婦憂思重，尤其是生完孩子之後，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會有產後抑鬱如果沒有人開導的話，但是這句話她到底沒有說出來。

    有時候話隻說一半會比說全了的殺傷力更大。

    慕修臣的眉頭果然緊緊擰了起來，但是沒有開口。

    楚瓷不明白他心裏麵怎麽想的，但是既然知道陸湘懷得是他的孩子，現在還無動於衷是不是太涼薄了一點。

    所以她也不願意和他多話想要轉身就走，但是還沒有轉身，慕修臣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但是又很快放開，他的目光裏麵似乎有些迷茫和懵懂：“楚瓷，你說我該不該去看她？”

    這麽多年了，在女人這個問題上，慕少爺一直自詡是個中高手，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他身邊來來去去那麽多女人，他幾乎都沒有花什麽心思，基本上很多事情都可以用禮物和錢來解決問題的。

    但是現在，他竟然發現還有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

    楚瓷笑了笑：“我不知道啊，選擇權不是在你手上嗎，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去，你要是覺得無所謂，那就不去啊！”

    慕修臣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苦惱：“可是她不願意見到我。”

    那次他去加州找陸湘，她的情緒就特別激動他也不敢做什麽，畢竟考慮到陸湘肚子裏麵的孩子，然後就灰溜溜的回來了。

    那大概是他這輩子最狼狽的一次了。

    楚瓷瞧了他幾秒說：“她願不願意見到你，和你去不去是兩回事。”

    一句話說出來，楚瓷覺得自己都可以去電視台當深夜感情節目的主持人了。

    慕修臣聽了她的話之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朝著她諷刺地笑：“你對別人的事情倒是看得很清楚。”

    楚瓷臉上的神情僵硬了幾分，但是她很快嘲諷回去：“慕少爺不是自詡情場殺手嗎，這點事情都拿不準，還要問別人？”

    然後她氣呼呼地就推了門走了出去。

    走出醫院的時候，她給傅珩發了條短信。

    傅珩很快回過來，說他馬上到醫院來接她。

    楚瓷坐在醫院外麵的石凳上，看著外麵還是碧藍碧藍的天，五月中旬了，下了一場雨之後，空氣似乎格外清新了。

    她記得這裏以前還是區政府所在地，後來被開辟成了商業圈。

    風拂過來，醫院周圍花壇裏栽種的梔子花的香氣徐徐飄來。

    這個南方的城市每到五六月份就會飄著梔子花的香氣，她在這裏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現在想起來，真是有太多的回憶了。

    她坐在凳子上，想著溫馨說的話：你要是真得不想和他糾纏離開不就好了嗎？

    楚暄要出國了，她身邊的曾經在回憶裏麵的人都慢慢過去了，那麽她還有什麽好留戀的。

    還是像溫馨說得那樣，她隻是貪圖傅珩的權勢和地位，所以不舍得離開呢！

    又或者說，她還在期望，內心裏麵還是有期待的。

    一係列紛繁複雜的想法頓時湧入了她的腦海裏，楚瓷猛然站起身，卻發現麵前站了一個身影。

    傅珩皺著眉頭看她：“怎麽了？”

    楚瓷深呼吸了一口氣說：“剛想給你發短信說我在這裏，你就過來了？”

    傅珩隻是溫柔一下。

    最近他這樣笑起來的次數明顯多了，尤其是在這種五月的暖風天，仿佛一個微笑就能迷醉一片人。

    楚瓷看了一眼，很快就別過臉去，說：“慕老太太醒過來了。”

    “那很好啊！”

    “可是，她好像不太認得人了，把我當成陸湘了，拉著我的手說了好多話。”

    楚瓷低垂著臉，語氣有些悶悶的：“可惜陸湘不能回來看她。”

    傅珩帶著她往前走，聽了她的話之後沉默了一陣。

    但是他心裏麵想的卻是更深更遠的事情，如果說慕老太太真是不認識人的話，那麽慕家最後走向如何還真是一個未知數。

    慕修臣雖然現在掌控著大部分慕家的產業，但是到底他那些叔叔伯伯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而慕老太太似乎也是風燭殘年，可能撐不了太久了。

    楚瓷坐上車的時候，看著男人思緒有些飄忽不知道在想什麽，她慢悠悠係著安全帶，說：“哦，我剛才在醫院裏麵碰到了溫馨，她好像一直在照顧慕老太太。”

    傅珩的嗓音淡淡：“我不知道她後來又去了。”

    “她是不是想要當慕家的孫媳婦嗎？”

    傅珩抿唇：“不清楚。”

    楚瓷忽然想到了什麽，狡黠一笑：“聽傳聞說她以前還想當爺爺的孫媳婦呢！”

    傅珩側過臉來，望著她那笑得一臉促狹的臉，波瀾不驚的說：“謠言而已。”

    而且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這個女人還拿來說？

    傅珩望著他的眼睛幽深了幾度，眼裏蘊藏的意味不明：“你不是到現在還記著這件事情吧！”

    楚瓷被他擠兌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但是她很快就說：“不是啊，隻是看到她想起來了而已，對了，她讓我不要再糾纏你了。”

    “嗯？”

    楚瓷抿著唇，一本正經地說：“她說我貪圖你的權勢和地位，所以一直在糾纏你，她很是為你抱不平。”

    “沒有！”傅珩的嗓音一直很淡，但是卻帶著幾分強勢的肯定：“是我在糾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