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你可以報複我,但是不要去懲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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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珩抬頭望了他一眼:“你替她?”
楚暄想也沒想就說:“當時我也在車上,楚瓷她不是故意的,她是因為我分了心,才會撞上去的,所以這一切都是由我導致的。”
一向桀驁不羈的少年此刻臉上帶著凝重:“是我的錯。”
傅珩沉了沉眉目,問道:“你當時也在車上。”
楚暄低著頭,嗯了一聲:“是!”
“那之後呢!”
“市那邊出了點事,我回去了一趟。”
“和盛家有關?”
楚暄低垂著臉,神情凝重,他現在心裏麵亂極了,好像是所有的事情都聚集在一起來了,明歡出事了,楚瓷也出事了。
明歡最後給他發的郵件裏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訴他一切的事實真相。
如果真像明歡說得那樣,他們是兄妹的話,那麽他似乎能夠理解為什麽盛明歡會做出那麽偏激的事情。
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不,簡直就是一種罪孽。
可是楚暄已經來不及想太多了,這邊楚瓷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他不能就這麽倒下去。
而目前唯一能夠解決問題的就隻有傅珩了。
楚暄深呼吸了一口氣:“讓我代替楚瓷出庭,讓我替他坐牢,這件事情是由我而起,和她沒關係。”
傅珩深深凝望了他一眼,有一瞬的無言。
本來憑借著他的權勢和手段,的確可以讓溫馨保持沉默,隻要楚瓷在法庭上好好配合,基本上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但是關鍵是楚瓷不會好好配合的。
現在的她心裏怎麽想的,他不知道,但是有一點他還是明白的,她走不出陸湘的離開這個事實,無法原諒他,甚至也無法原諒自己,所以傅珩明白,隻要她上了法庭,不用法官說,她自己都會認罪的。
可是那裏麵那麽艱苦,他又怎麽舍得她進去受罪呢?
楚瓷在開庭前幾日一個人坐車去了濱江大橋那裏。
距離事情發生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那個時候還是夏日暴雨,江水瘋漲的時候,現在已經是秋季了。
護欄早就已經被搶修好了。
她站在大橋那裏,看著湧動著的江水,算是明白了陸湘可能真的是回不來了。
這麽多天的期望終於變成了一種絕望。
很快,她的舉動就引起了江邊救生員的注意,急忙走過來拉住她說這裏危險,讓她趕緊離開。
楚瓷沒說話,也沒解釋,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那救生員怕他想不開,所以急忙寬慰道:“年輕人,幹嘛這麽想不開想要輕生,你還年輕,沒有什麽事情是解決不了的,多想想你的父母,你好歹還有他們啊!”
楚瓷蹲下身子,搖了搖頭:“我沒有父母。”
救生員心裏麵頓時泛起了一陣同情,沒有父母那的確是挺可憐的。
他吸了一口氣:“沒有父母,好歹還有朋友啊,受挫了也可以找她們傾訴嘛!”
救生員在江邊工作了多年,知道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多半內心脆弱,一遇到挫折就會想要輕生,覺得這樣可以解決問題。
楚瓷笑了笑:“朋友?”
她笑得很飄渺,眼神有幾分空洞和迷茫:“他們一個成了植物人,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一個兩個月前在這裏掉下去,至今下落不明。”
說這話的時候,楚瓷臉上的表情依舊很淡,甚至用一種很平靜的口吻說這件事情。
到底是有多強大的內心,能在出了這麽多事情之後還能堅強活在這個世上,並且還能用這種淡然的語氣說出這種事情。
救生員聽了不少悲慘的故事,但是遠遠沒有楚瓷的故事給她帶來的震撼和痛心。
他一個四十歲的自以為見慣了世事冷暖的大老爺們此刻也忍不住熱淚盈眶,最後他搖了搖頭:“姑娘,你聽我說,這是上天在考驗你呢,你熬過去了,後麵的日子就好過了,沒有人是一輩子處於逆境的,能從逆境中熬過來的都是不一般的人,以後肯定順風順水。”
楚瓷輕笑:“是麽?”
她抱緊了自己,眼睛幹澀的疼痛:“我現在還背負著一樁官司,過幾天開庭,可能會麵臨牢獄之災。”
這回,救生員也無話可說了。
他安慰了太多人,開導了很多人,但是麵對著此時此刻的情況,他一句勸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楚瓷慢慢說完,忽然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怎麽就把人生過成了這樣子。
救生員還想再說說話,卻看見楚瓷將臉轉向他,她語氣很淡很淡,但是卻很堅定:“你誤會了,我沒有想過要輕生,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傅珩在辦公室裏麵就聽到了林姨打電話說太太說想要出去散散心,問他怎麽辦。
他當即說讓她去,但是得派人跟著。
所以當他聽到楚瓷去了濱江大橋的時候,幾乎沒有思考就立即開了車過來了。
看到楚瓷完完好好的時候,他一顆心頓時放鬆了下來,也不顧危險和規章製度,直接將車停在了一邊,下車,穿過車流,來到楚瓷的麵前。
傅珩伸出手,語氣清冷但是染著幾分清冷:“天快要黑了,跟我回去吧!”
楚瓷怔怔看了一眼天邊的日落,點點頭:“好。”
說完她站起身來,和一旁的救生員擺擺手:“我回去了。”
救生員想說話,但是看到她身邊男人之後,半句話都沒有多說,隻是和她搖搖手。
但是臨了又不甘心,於是多嘴了一句:“姑娘,生活還是要繼續的,逆境過後就是順境啊!”
傅珩聽了之後,眉頭果然皺的很深很深。
楚瓷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搖搖頭:“那個大哥誤會了,以為我要輕生。”
她抿了抿唇:“我沒那麽脆弱。”
在爸爸跳樓,慕白出事之後那段時間她想過輕生的,但是後來就沒有這種想法了,死的確是很簡單的事情,活著的確是很痛苦。
但是比起死亡,活著才有希望,才有樂趣啊!
她還沒有看到溫馨罪有應得,沒有徹底知道陸湘的下落,沒有看到綿綿長大。
又怎麽舍得就這麽拋棄這個世界呢!
傅珩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回車裏麵,慢慢說道:“以後不要一個人跑出來了。”
楚瓷哦了一聲,轉瞬又問道:“對了,開庭的日子定了嗎?”
傅珩係上安全帶:“你不用操心這件事情了,我不會讓你坐牢的?”
頓了頓,他似乎是有些不耐煩:“開庭你也不用去。”
楚瓷愣了愣,好半晌才開口:“你什麽意思,你想找人頂替我?”
傅珩沒說話。
楚瓷明白他有這個本事,可是他問過自己的意思了麽?
她笑了笑:“冤有頭債有主,人是我撞的,罪責理應由我來承擔,再說了,你這樣做,不怕溫馨寒心麽?”
傅珩靜默了許久,淡淡開口:“你沒必要用坐牢來懲罰自己,也不要這樣懲罰我。我不會允許你這麽做的。”
又過了很久,傅珩像是下定決心一樣說:“你不是想離開我麽,你走吧。”
又過了一段時間,傅珩再次開口:“以後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不會阻攔你。”
包括她以後會用何種手段去報複,去複仇,他都不會管。
緊接著,他又開口:“你要是心結解不開,你可以報複我,但是不要去懲罰自己。”
向來通過懲罰自己來報複別人這種手段是殺敵一千自損三百。
但是卻足夠直接有效。
可是未免太不值得了。
末了,傅珩將車子開到傾城,“楚暄在上麵等你。”
傾城最裏麵的包廂裏麵,楚暄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著,低垂著腦袋。
若說絕望痛苦,沒有人能夠抵得上他這一刻的痛不欲生。
楚瓷推門進來的時候,他抬起臉怔怔看著她,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終於崩潰了。
向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此刻楚暄卻是淚流滿麵。
在知道明歡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醒來的時候他沒有哭,在知道明歡可能是他親妹妹的時候他也沒有哭。
可是見到楚瓷的這一刻,他的眼淚再也止不住。
好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被所有苦難挫折壓抑著的心終於找到了一個避風的港灣。
再不濟,他還有楚瓷,他不能失去楚瓷。
楚瓷急忙走到楚暄身邊,握住他的手:“楚暄,事情是不是很嚴重?”
“明歡,可能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楚瓷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她是受到了什麽刺激嗎?”
楚暄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歎氣:“是我對不起她!”
楚瓷沒說話,也沒問,好半晌她才替楚暄擦了擦眼淚:“阿暄,你也是大男人了,不要輕易哭,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坦然去麵對,爸爸常說做人要堅強樂觀,你應該記住。”
她現在的舉動就像小時候那樣,做姐姐的時常安慰還弱小的弟弟。
楚暄反手握住她的手,紅著眼睛問道:“楚瓷,我問你,你是不是非要去坐牢不可?”
楚瓷目光淡淡,但是很堅定:“我犯了錯,自然是要受到懲罰的。”
“不是!”楚暄有些激動,握著她的手加重了力氣:“不是你的錯,也不該你去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