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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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悅!”
    走進食堂的齊悅聽到喊聲,她看過去,幾個熟悉的大夫衝她招手。
    “怎麽?是我請我吃飯嗎?”齊悅笑著走過去。
    “少來了,你請我們吃飯。”她們笑道,一麵亂亂的在餐桌前坐下來。
    “我現在窮死了。”齊悅說道,也坐下來,“你們要體諒我是個病人!”
    大家哄聲笑。
    “你是病人,還這麽早要上班。”有人笑道。
    亂哄哄的打了飯,擠在一張桌子上吃。
    “果然是病人要大補。”一個大夫看齊悅的餐盒笑道,“全是肉菜。”
    大家便都湊過來看。
    “哇,豬頭肉啊。”
    “小齊,你不是不愛吃這些油膩膩的嗎?”
    不吃的嗎?
    齊悅愣了下。
    吃飯當然要吃肉,燉得爛爛的豬頭,一次一大口…
    男人笑道,一筷子夾過來。
    齊悅閉眼晃了晃頭。
    “大補嘛。”她笑道,指了指自己頭,“我可是傷了頭的。”
    大家又是一陣大笑,笑聲引得食堂其他人都看過來。
    “喏,胸外的月亮又回來了。”
    “是啊,熱鬧多了。”
    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此時走進食堂。
    “建峰,你想吃什麽?小火鍋怎麽樣?”崔秀問道,轉頭見身邊的男人向內看,似乎沒聽自己說話,便也順著視線看去,頓時拉下臉。
    耳邊聽著同事的說笑,齊悅低著頭吃自己的飯菜。
    “齊悅啊。”
    女聲在頭上響起來。
    說笑的眾人都看過來,頓時麵色都不好。
    吳建峰麵色也不好看。
    “崔秀。”他咬牙低聲喊道,一麵再次扯崔秀的胳膊。
    崔秀甩開他。
    “幹嗎?”她說道,“大家都是同事。齊悅這麽大的事好了,不能來問候一下嗎?以前沒好時還總是去看呢。”
    周圍的人麵色很是尷尬。
    “崔秀,跑這麽遠來這邊吃飯啊,三食堂不是離中醫部很近嗎?”一個女大夫似笑非笑道。
    “周姐,誰讓你們胸外的食堂飯菜香呢。”崔秀也似笑非笑道,“讓人吃過一次就忘不了。”
    這邊說話,齊悅卻低著頭吃飯,似乎是沒聽到。
    這落在崔秀眼裏便是故意的了。
    “齊悅。”她又喊道,伸手敲了敲桌子。
    齊悅這才回過神,抬起頭。
    “哦。崔秀啊。”她說道。
    “祝賀你康複啊。”崔秀說道。
    齊悅含笑點點頭。
    “謝謝。”她說道。
    崔秀還要說什麽,齊悅身上呼叫器響了,她飯盒也顧不得拿就起身。
    “幫我拿回來。”她說道。
    大家忙衝她擺手。
    “哦對了。崔秀。”齊悅抬腳又看崔秀。
    那個夢裏,中藥注射劑…。
    她不由笑了笑。
    “謝謝你啊幫了我個大忙。”齊悅說道。
    她說完就疾步跑走了。
    崔秀一頭霧水。
    “什麽忙?”她問道,看著吳建峰。
    吳建峰沒看她,扯她走。
    “我幫她什麽忙?撿了你這個前男友嗎?她是在笑我是不是?”崔秀氣道。
    “你少說兩句吧,這飯不吃了。”吳建峰這次是真生氣了。甩開崔秀大步走了。
    滿食堂的人都看過來,崔秀咬著下唇跺腳,追上去。
    “真是,自取其辱。”
    “就是,何必呢。”
    齊悅這邊的同事搖頭說道。
    病房裏站了好些人,神情微微焦急的看著病床上的病人。
    “齊大夫。剛剛才這樣的。”護士額頭微微出汗的說道。
    齊悅已經俯身開始做檢查。
    “閉眼時眼皮顫抖已經消失了,心率也達到120了。”她說道,站起身來。“吸氧。”
    護士們應聲是,忙忙的依言而行。
    “大夫,這是怎麽了?好好的。。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家屬在一旁哭道。
    吸氧病人的狀況沒有好轉。
    “齊大夫,去化驗吧。”護士們建議道。
    這時候得靠儀器來查了。
    齊悅皺眉沒說話,看著病床上的病人。落在那病人的手腕上。
    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搭上脈搏。
    護士們驚訝的看著她。
    搭上脈搏,齊悅覺得自己腦子裏自然地出現一些名詞。
    那些。她,不該會的,中醫的,論斷…。
    受驚之下她猛地收回手。
    “齊大夫!”護士再次催促道。
    化驗嗎?這症狀…
    隻要是病,都有外部對症反應…
    齊娘子,雖然沒有你要的那些東西,但是,我想我們能看到能找到…
    是誰在她腦子裏說話?
    如此清晰的夢境啊…。。
    齊悅再次閉了下眼,坐下來。
    “齊大夫?”護士們已經準備推床了,見狀驚訝的問道。
    “這幾天有什麽不對的狀況嗎?”齊悅問道,一麵仔細的查看病人的五官。
    “不對的?”家屬疑惑的說道,對視一眼,都搖頭。
    “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齊悅問道。
    護士們看著這病人的反應。
    “齊大夫。”她們再次小聲提醒。
    “不舒服?”家屬們對視一眼,有一個哦了聲,“前幾天,小強說他覺得有風吹的不舒服。”
    風?
    齊悅扭頭看窗戶。
    術後三天,這間病房時封閉的,再說這人蓋的很嚴實。
    “對,對,說臉上有風吹…”另一個家屬說道,“還叫了護工來檢查窗戶呢…”
    風…
    “齊大夫,病人眼球上翻了!”護士喊道,聲音有些驚慌。
    齊悅猛地站起來,目光逐一掃過。最終落在輸液器上。
    她伸手翻看其上的藥卡。
    “是頭孢過敏。”她說道,一麵伸手就拔針頭。
    護士嚇了一跳。
    “不可能的,這幾天一直輸的這藥。”她們說道,一麵也低頭看病人,“而且,他也沒有過敏反應啊。”
    齊悅已經利索的拔下針頭。
    “靜推地塞米鬆,肌注異丙嗪。”她說道。
    她是大夫,她說了算,護士們應聲是。
    齊悅低頭寫了處方,這邊急忙忙的執行。
    齊悅沒有離開病房。看著大家忙碌。
    兩劑藥打了進去,病人果然有好轉。
    大家都鬆了口氣。
    “齊大夫!真的是過敏!有反應了!”一個護士忽的指著病人的耳朵說道。
    大家忙看去,見病人的耳邊一片紅疹蔓延開。
    所有人都忍不住拍了胸口鬆口氣。
    “謝天謝地。。”
    這要是還掛著輸液去檢查。隻怕到樓下人就沒救了。
    “雖然書上都學過,有些過敏症狀會在兩到三天內出現,但猛地遇到了還真是想不起來。”護士們說道。
    “還好,還好,來得及。”齊悅說道。“下次注意點。”
    護士們忙應聲是。
    又觀察了一會兒病人,上班的時間也到了,其他大夫也都來了,齊悅交接了病人的情況,便回到了辦公室。
    吃了一半的飯盒被同事帶回了,就放在桌子上。
    齊悅將飯盒放進微波爐。看著窗外,她的辦公室在三樓,正對著大街。怔怔出神,直到有人敲了敲門。
    “還沒吃?”黃英走進來問道。
    齊悅笑著從微波爐裏拿出飯盒。
    “上午我值班。”她說道。
    病房值班是最忙的,不按點吃飯很正常,很多時候都顧不得吃飯。
    “你下班了?”她一麵打開飯盒,拿起勺子。一麵問,示意黃英坐。
    黃英點點頭。
    “晚上聚聚?”她問道。
    聚聚的意思就是去齊悅家聚餐。
    這是她們的老習慣。
    齊悅笑著點頭。
    “不過我的冰箱都是空的。你們想吃什麽自己去買,我回去給你們做。”她笑道,一麵大口的吃飯。
    “你剛才在想什麽?”黃英問道。
    “什麽?”齊悅含著飯問道。
    “小月,你最近常常發呆,是不是有什麽心事?”黃英問道。
    齊悅笑著搖頭。
    “哪有。”她說道,“我已經出院了,不是你們腦內的病人了,你別對我進行追蹤查訪了啊。”
    黃英撇撇嘴。
    “那家夥的結婚請帖,你收到了沒?”她遲疑一下,問道。
    齊悅愣了下,想起什麽,一手翻桌上,從一堆病例本子下抽出一張請帖。
    “真是。。”黃英很生氣,伸手奪過來,在桌子上啪啪拍,“真是服了這不要臉的東西了。。還說什麽就等著你好了他們才結婚,怎麽?是等著好了當麵打你的臉嗎?”
    齊悅搖頭笑。
    “小月,這沒什麽,你別往心裏去,好男人多的是,哎,我們腦內,新來一個,海龜。。”黃英又忙安慰,挑挑眉說道。
    齊悅更是大笑,伸手從她手裏奪過請帖。
    “哎,你可別去,犯不著,憑什麽給他們上禮金…”黃英瞪眼道,話沒說完,見齊悅隨手一拋。
    那張請帖就準準的落進廢紙簍裏。
    黃英衝她伸出大拇指。
    “齊大夫!”門外有人喊道,“周主任的手術你跟不跟?”
    齊悅忙咽下口裏的飯,剩下的半盒也不吃了。
    “跟,跟。”她說道,一麵起身。
    “下午手術啊。”黃英也站起來。
    “哦,有個全肺切除。”齊悅說道。
    “那下了手術就晚了,改天再聚吧。”黃英說道。
    齊悅點點頭。
    齊悅走出了醫院辦公樓大門的時候,夜色已經降下來了。
    “齊大夫,下班啦。”
    過往的人打著招呼,齊悅一一笑著,北風刮著雪粒子灑下來,很快水泥路上就鋪了一層晶瑩。
    租住的地方距離醫院很近,從西門出去,就是一條繁華的夜市。
    “。。這魚還新鮮嗎?”
    “。。大姐,菠蘿要不要?”
    “…二斤排骨就好了。。”
    很快,齊悅的手上就拎著三四個帶子,雪越下越大,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她將大衣的帽子扣在頭上,加快了腳步。
    街邊的商鋪音響還在響亮。
    “…沒有你了我怎麽辦…。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一個人在大大的城市…。沒人說晚安…。整夜陪伴著孤單孤單…”
    齊悅不由站住腳,扭頭看去。
    音樂還在回響。
    滴滴身後汽車的鳴笛聲。
    齊悅回過神,讓開路,接著走去。
    屋子裏的燈亮起,齊悅抬腳踢上門,將鞋子甩開,光著腳在暖暖的地板上小跑著進了廚房,將東西扔在餐桌上,拉上窗簾,便去換衣服。
    開火一邊熱水,一邊燉著排骨,電飯鍋裏米也散發出香氣,廚房裏卻沒有齊悅的身影,從臥室傳來她的歡呼聲。
    “沒錯,就是這個。”她自言自語說道,抱著筆記本走出來,放在茶幾上,點了下,叮叮咚咚的音樂聲便響起來了。
    水開的聲音讓齊悅忙過去,關火,嚐了嚐魚湯。
    “奧依稀。”她嘀咕一句,拉開櫥櫃。
    一盤湯一盤小菜一碗米擺在桌子上。
    “好了,吃飯。”她說道,將筷子頓頓。
    餐廳裏橘黃燈下,穿著灰色家居服的女人安靜的吃飯,屋子裏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回蕩著筆記本裏傳出的歌聲。
    沒有你了我怎麽辦。。
    一個人吃飯…
    一個人洗碗…
    一個人在大大的房間…
    對著天花板。。
    所有畫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