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紅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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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美芝語塞,但旋即一挺胸,大罵:“臭丫頭別血口噴人!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拿你媽的東西了?我看你媽是早就偷偷拿著嫁妝還有忠孝的錢去填穆家那個無底洞了吧!哎喲喂,我真是命苦!拚死拚活幫你們家收拾爛攤子不說,你還要這樣汙蔑我!”
她越說越大聲,誇張地抹起了眼淚。
蘇星羽沉下臉:“劉美芝,別給你臉不要,到底是誰在貼補誰你心裏清楚。你要是再胡攪蠻纏,信不信我請律師來查賬!那些陳年舊賬如果真的要查,也不會無跡可循!”
劉美芝驀然嚇得一顫,臉色陡然變了。
“都別說了!”蘇父怒斥,“劉美芝,你們母女倆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統統住口!”
劉美芝不知想到了什麽,縮了縮肩膀,果真就不敢開口了。
蘇星羽難得見蘇父衝這個老婆發火,微微覺得奇怪,然而那一絲怪異感也隻是在心裏一閃即逝,很快就沒有蹤跡了。
蘇父三兩下就在親子斷絕關係書上簽了字,趕瘟疫一樣塞進蘇星羽手裏:“走走走,趕緊走!從今往後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你以後再也別回來了!”
蘇星羽把那薄薄的幾頁紙抓在手裏,雖然斷絕關係是她主動提出,但親眼目睹蘇父如此毫不留戀、甚至如釋重負,她還是覺得就像有一把利刃狠狠紮進胸口。她深呼吸,淡漠的臉色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常,挺直背脊,帶著律師走出了蘇家。
待她離去,蘇父趕緊關上門,怒聲嗬斥劉美芝:“你瘋了!好死不死地去惹那丫頭!她要斷絕關係就讓她斷絕,提什麽撫養費?要真惹急了她去翻舊帳,我看你怎麽辦!”
劉美芝也嚇得臉色發白,囁嚅著:“忠孝,你說那丫頭該不會發現穆家當年……”
話還沒說完,蘇忠孝就狠狠瞪她一眼,那目光凶得就像要吃人。
劉美芝趕緊住了嘴,不安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蘇星琪,還好,她那個妖妖嬈嬈的女兒隻顧著捂著臉沉浸在被扇巴掌的委屈裏,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對話。
那個秘密……
說好要爛在肚子裏一輩子的!
如果真相揭出來,大家都不好看!
蘇星羽拿著文件上了車,盛夏的陽光豔烈明媚,街頭人來人往,一派繁華景象。
可她卻隻覺得疲憊。
她現在算是淨身出戶了,沒爹沒媽,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兒。懷中的文件輕若鴻毛又重逾泰山,冷冰冰的幾行字,就勾勒出她不堪的人生。她無意識地伸手抱住自己,心想,世界那麽大,還有什麽是容身的地方?
車子平緩地在那幢開滿白薔薇花的別墅門口停下。
她下車,穿過繁花景簇的院落,發現陸時鋒難得竟然已經回來了,正站在青藤纏繞的回廊下,修長高挑的身影穿著慣常的黑西裝,倚靠在平滑的灰白色外牆上,幹淨,簡潔,如同光陰漫溢的時空中一抹不真實的剪影。
她的腳步頓了頓。
“回來了?”他抬眸看她,嗓音幽沉。
她點點頭,身心疲憊,沒什麽多餘的精力與他講話,跨進屋子。
沿著旋轉階梯上樓,她來到臥室,坐在梳妝台前,伸手去取自己的耳環。忽然,眸光落在手邊的某一點上那裏擺著一隻細頸玻璃瓶,雅致的瓶身裏放著清水,清水裏供著一支含苞待放的紅玫瑰。幽淡的香氣若有似無拂過鼻端,恍若夢境。
“喜歡嗎?”身後,傳來陸時鋒的聲音。
她抬頭,從梳妝台的鏡子中看到他依然是黑西裝,白襯衫,高挑的身影看上去賞心悅目。她坐在原地沒動:“為什麽這裏會有玫瑰?”
“不喜歡?”他走過來,微微俯身,雙手撐在椅背上,也透過鏡子望她。
蘇星羽不知道自己該說喜歡還是不喜歡,事實上,她現在的心情糟透了,根本沒精力考慮這種事。她對著鏡子一點點摘自己的耳飾,晶瑩的紫色碎鑽閃爍在指間,美麗若星光。
他從她手上接過,輕輕放在梳妝台上:“那你喜歡什麽?鑽石?珠寶?我都可以送你。”
蘇星羽轉過身子看著他:“陸時鋒,你今天有點反常,為什麽忽然想起要送我東西?”
“反常?”他似乎有點不解,“難道不該慶祝一下嗎?慶祝你終於擺脫了那群所謂的家人,脫胎換骨,從此都是自由的了。”
慶祝?
原來……他竟覺得這樣的事值得慶祝?
她的神色有些悲涼,“陸時鋒……失去一個家並不是什麽開心的事。”
他卻說:“那裏從來都不是你的家,談何失去?”
他的聲音幽沉淡漠,如薄薄的刀刃劃過冰麵,留下細微卻觸目驚心的痕跡。她的心髒驟然收緊,刺痛傳來,不堪承受。臉色微微蒼白,她靜了許久,才勉強說:“我累了。”
推開他,就要往外走。
陸時鋒一把將她拉回懷裏:“真的不喜歡?”梳妝台上的那支玫瑰,是他特意吩咐人精挑細選送來的。前些日子,他路過裴家別墅的時候,發現裴子衡送了好大一束給夏綾,那個女孩子捧著滿懷的玫瑰笑靨如花,就好像是全世界最幸福最幸福的人。
他想,他的小妻子和夏綾關係那麽好,大約也是喜歡的。
沒料到,這一支華美如絲的紅玫瑰,卻不能激起蘇星羽的一點波瀾。
是不是送的太少了?他斟酌著:“要不我讓人換大束來。”
蘇星羽:“……”
這個男人的腦子裏都在想著些什麽?
“我不要什麽玫瑰,也不要什麽慶祝,”她認真地看著陸時鋒,有些生氣了,“我隻想要一個人靜靜,別來打擾我,好不好?”
他眉頭微皺,望著她眼裏不像開玩笑的神色,還是克製著自己的脾氣放開了她。
蘇星羽說:“謝謝。”轉身,頭也不回地出了臥房。
該去哪裏呢?她有些無目的,不知不覺來到二樓的小休息室,那裏被臨時改成了她的小空間,確切地說,是茶室加休息室加書房加工作間,她的相機就放在裏麵。
她關上門,走到桌邊,拿起那台流溢著美麗金屬光澤的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