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沉重的話題。

    就連陸時鋒自己也不知道怎樣才算幸福。

    他低頭，深深凝視著蘇星羽，許久，鄭重承諾：“我向你保證，一定盡我最大的可能，在把小晗培養成一個合格的陸家繼承人同時，讓他幸福。”

    這是他能給的最高承諾，雖然不像別的男人那樣浪漫，那樣甜蜜完美，但他的每一個字都一諾千金，絕無含糊，會付出自己的一切去執行。

    蘇星羽也明白這點，她想，也許這就是她迷戀他的地方，哪怕在經曆過了那麽多的風風雨雨和傷害後，這份迷戀也讓她對他無法割舍。

    她側過頭去，不敢深想這個問題。

    臥室裏，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透明澄澈，窗外，可以看見花木掩映裏小晗繞著別墅跑步的情景。

    小小的孩子跑得很認真，身體一顛一顛的，速度不快，卻一直沒停過。在他身邊，管家忠伯也陪著他一起跑，大人的步子比他大太多，跑起來根本不吃力，忠伯卻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的速度，還不時轉頭對孩子說著點什麽，大約是鼓勵的話。

    蘇星羽的臉就浮上淡淡的笑容，起碼從目前來看，讓孩子這樣鍛煉一下也好。

    她轉過身去，走出臥室，去小玦的房間。

    陸時鋒陪著她一起去。

    小玦的房間就挨著小晗的，兩個大人悄無聲息地開了門，隻是很小的動靜卻還是把小玦吵醒了。

    孩子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們。

    蘇星羽望著孩子蒼白瘦削的臉，才想扯出一個笑容，誰知道唇角才一翹，是淚水先滑落下來：“小玦。”

    就連聲音都哽咽。

    小玦依然隻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陸時鋒說：“小玦，這是你媽媽，親生的媽媽。你的媽媽不是莊蘅，是星羽，知道嗎？”

    孩子的眼睛眨了眨，卻還是沒什麽反應。

    蘇星羽早就習慣了他這副安靜的模樣，忍不住走上前去，俯身把床上單薄的他擁入自己懷中：“小玦，對不起，媽媽來晚了……媽媽不知道你在這裏，這幾年來媽媽一直很想你很想你……”

    這個孩子原本是很排斥人碰的，可今天這樣被蘇星羽抱著，難得沒有反抗，安靜得就像一個精致的陶瓷娃娃。

    蘇星羽就這樣抱了他一會，怕把孩子嚇著，才戀戀不舍地鬆開。

    陸時鋒安慰她：“別太難過了，你也要當心自己的身體，來日方長。”

    好一個來日方長。

    蘇星羽靜下來，想到了另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她原本這次回國是沒打算和陸時鋒繼續在一起的，甚至就在不久之前還千方百計地琢磨著怎麽才能把這個婚離掉。可誰知道造化弄人，現在陸時鋒知道了小晗是他的親生兒子，而她也知道了小玦是她的親生兒子，那麽，哪怕為了小玦，她也是不可能離開的了。

    離婚的事，在她心裏慢慢沉寂，她知道，這輩子她是走不開了。

    她抬起頭來，花了很大的力氣看陸時鋒：“沒錯，來日方長。”

    陸時鋒先是愣住，然後忽然明白過來了她的意思，啞著嗓子喊：“星羽。”

    伸手，緊緊地把她擁入懷中。

    她輕輕掙紮了一下，沒有掙開，在力量這件事上她永遠不是他的對手。他俯頭想要吻她，這下卻被她一下子偏頭避開了：“陸時鋒，別這樣！”

    他以為她是當著小玦的麵害羞，就擁著她出了孩子的房間，單手關上房門，把她壓在房間的牆壁上，吻又要落下。

    “我說了別這樣！”她叫了出來，再次側頭避開，“別讓我恨你！”

    他的動作停住了，緩緩地放開她：“星羽，為什麽？”

    “為什麽？”她悲哀地笑了一下，“陸時鋒，我是為了兩個孩子留下來的。是，來日方長，我不會和你離婚了，但這並不意味著我還願意……還願意和你和好如初。陸時鋒，我的心已經死了，這一生，你要我在人前好好當一個陸家少夫人也可以，給兩個孩子好好當媽也可以，隻有我們兩之間的事，不行。”

    不行。

    這兩個字很輕，卻像珍珠落在冰盤上的聲音，那麽清晰。

    陸時鋒的眸光變得幽深，他的腦中立即浮現出了好幾種方法，威逼利誘，甚至強行把她扛回臥室丟到自己的床上。但他克製住了，雖然這四年來，那麽多個日日夜夜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她，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是多麽想要從身到心，每根發絲、每個腳趾頭都占有她，但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星羽是那麽驕傲，驕傲到不會為任何的威逼利誘屈服，強迫的手段隻會把她越推越遠。

    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於是他沉沉地說：“至少，別再和我分房睡了。這樣對小晗和小玦不好。”

    既然他們是親生父母，又是合法夫妻，長期分房睡確實很奇怪。

    她卻嚇得身子一激靈，想也沒想就回絕：“不行。”

    他退而求其次：“那至少先對外公布我們‘複婚’的消息，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不行！”她還是想也沒想就拒絕。

    這次，他的眼神變得危險：“為什麽這也不行？蘇星羽，你別挑戰我的底線。”

    “你的底線是不是也太多了一點？”蘇星羽毫不客氣地刺回去，看見男人幽沉得如隱藏著一團暗火的眼神，終於還是沒忍住解釋了一句，“我已經參加過很多場婚禮了……蘇星琪的訂婚宴，我自己和你的婚禮，還有我和歐陽的婚禮，蘇星琪和秦牧的……每一場婚禮，都沒有好下場，就像中了詛咒。”

    也不知道她是什麽體質？

    不管參加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婚禮，總會出事，她現在對婚禮很有陰影，特別有陰影。

    陸時鋒這才明白過來，卻說：“你這些是無稽之談，封建迷信，相信我，我們接下來的婚禮一定會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婚禮。”

    “不！”她信他才有鬼！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他說，“我向你保證，這次婚禮上不管發生什麽，哪怕再有人衝進來說你的壞話，我也會完成婚禮，並且把那個人趕出去，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攔我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