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歸去來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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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狂沙,變幻不定的能量風暴。
斯塔克沙漠深處向來被人視為死地,傳說,沙漠中心有所謂的“真理之界”,據說那裏隱藏了這宇宙的全部秘密,找到的人可以得到無盡的寶藏,神一樣的能力,甚至於……不朽的生命……
每年,為了各式各樣的理由,這裏埋葬了數不盡的生命。
即使當年那個驚才豔豔的佛洛托,被譽為天才的他也在此處消失……
莫斯特小鎮位於斯塔克沙漠邊緣,這裏建在一處“多岡石”岩地上,是進入沙漠的最後一站,也是最後一處補給點。
每年從這裏送走的人上千,每一個都是可以在外麵叫的出名的厲害人物,但是一個回來的都沒有——所以他們的名字也不會被小鎮的人記住,因為死人的名字沒有任何的意義……
嗯……也不能這麽說,確實有一些在途中實在無法行進或是半途而退的家夥直接折返,當然,這些人的名字都被淹沒在時間之中。
但今天……
一個人影從沙漠深處歸來,破爛的鬥篷隨狂風抖動,但那能摧毀岩石的狂風卻無法阻止他堅定的腳步。
來人用鬥篷蒙住了頭,看不出長什麽樣子,隻能通過露出來的帶有胡茬下巴判斷是個男人。
他徑直走進酒館,不顧周圍人的種種目光,給水袋加滿水,就坐在一張空桌旁休息,等待酒館將食物送來。
剛進來的時候酒館一片死寂,而不過片刻就響起了竊竊私語。
“我說,似乎有四個星期沒人進去了吧?”一邊撇著來人,一邊小聲向同伴詢問。
“可不是嗎,真不知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誒,你看,朗多動身了,他肯定是去找那人麻煩了……”
“噓……別出聲……”
……
“小子,進去待了多久?”一個大塊頭的禿頭男走到那人身邊,將橡木酒杯往桌子上一墩,囂張地嚷道。
“……忘了。”
“忘了?”朗多誇張的大叫,“他說他忘了!哈哈哈……”
“哈哈哈……”周圍人一陣大笑。
啪——
朗多猛的雙手拍桌子,將酒杯震翻在地,彎下腰來直視著那人:“我警告你小子,這地方我說了算,乖乖的給我說實話,不然……哼哼!”
來人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鬥篷下的嘴角微微動了動,輕聲說道:“我隻想補充食物和飲水,然後就此離開。”
“離開?!”朗多陰陽怪氣的說道,“隻怕你別想平安的離開了!”
朗多雙手抱在一起,他身後有四個壯漢獰笑著圍了上來。
那人無奈的歎息一聲,仍然試圖平息衝突:“聽著……夥計,我不想引來任何的麻煩……”
“但你就是個麻煩!!”朗多大喝一聲,“藏頭露尾!給我抬起頭來!”說著大手就抓向了那人。
但是他足有樹幹粗細的手臂卻被一隻堪稱纖細的手掌握住,朗多連續發力幾次,竟然無法活動!
再然後,他“如願以償”的看到了來人的麵孔:一張略顯頹廢但是依然帥氣的臉,打縷的頭發和毛糙的胡茬,以及一雙透出不滿的雙眼,和眼中,那好似飛鳥鼓動翅膀的銀色圖像。
然後輕輕的說了一句話:“請諸神允許,我取消他的生命。”
這句話一完,就見朗多猛然停住,臉上表情猛地僵住,隨後轟然倒地。
酒館瞬間安靜下來,諸人一時間愕然,直到那人收回手,舉起水袋飲下一口,那“咕咚”的吞咽聲才再次讓人們活過來。
“怎麽了……”
“不知道啊……”
“這是什麽能力……”
“小子!你做了什麽!?”一聲怒喝,來源是隨著朗多站起來的四人之一,隻見他從身後抽出一把碩大的砍刀,不管不顧的就要劈下。
呼——
眾人沒有看清那人做了什麽動作,他好似隻是揮舞了一下手臂,但是舉刀那人卻突然渾身顫抖,手中的砍刀也不見了蹤影……不對!
那刀不是不見了蹤影,刀把仍然在他手裏攥著,隻是刀身不見……嗯,也在,隻是刀身換了個地方,被分成四份,分別紮在持刀那人肚子上的四個器官位置。
“啊!”最先發現此人異狀的還是他的同伴,而似乎為了應和他的驚呼,本來持刀那人一下子栽倒,而後大量的鮮血從他身下湧出。
周圍頓時混亂起來,唰啦啦的武器聲音,人們把那人團團圍住,緊張的預防他突然出手。
那人再次歎息一聲:“人太多了……那麽,我取消,現在這個鎮上的一切生命……”
……
死城。
當再有人來到這個小鎮,隻會發現這裏僅剩下一地屍體,沒有任何生命!
而更恐怖的是,不要說人畜,就是草木,甚至連地下的蚯蚓螞蟻都死光了,在“小鎮”這個範圍之外,就是最外邊房子的圍牆之外,卻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甚至有一個螞蟻窩,一半在鎮內一般在鎮外,而鎮內的那部分全死了,但是另一邊卻一點事都沒有……
這件事驚動了各方勢力,無論是最著名的牧師還是帶來先進儀器的科技屬,都沒有查出絲毫線索……
那都是後話,而現在,這個恐怖的男人在將所有的生命“取消”之後,他自己從後廚拿出來食物,吃了一些麵包和肉感,引了兩杯甘烈的酒水,將從朗多身上摸出來錢幣放到櫃台上,轉身離去。
在酒吧門口,他回頭看一眼狂風肆虐的沙漠,整理一下鬥篷,向著鎮外走去。
處在路口的路標下,他抬頭看向天空,嘴巴緩緩張和,似乎在說些什麽,隨後明亮的眼睛注視遠方,自言自語道:“斯葛約·修迦……”
……
“牧師先生,這邊請。”穿著白色服裝的醫生在前麵打開一道道鐵門,“請恕我直言,我不明白,為何您會來關注這樣一個孩子,呃……當然,仁慈的光明神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子民,但是……我不得不提醒您。”
醫生帶領著一個牧師向前走的同時在絮絮叨叨的說著:“這個人自從八年前被送進來的時候就被確診為嚴重的妄想症,並且具有極大的暴力傾向和破壞欲望,要知道,當初她可是遠近聞名的縱火狂,隻是因為沒有到年紀才被送到這裏來的。”
醫生在一個隔離房前立足,說道:“就是這裏了。”
牧師看了一眼門口的名牌:楔佐能·楊惑·悟。
隔著門上的窗戶,可以看到屋子裏隻有一張床和一個盆,床上有一個人蜷縮在牆角,上半身穿著束縛衣,因為太過昏暗看不到她的麵龐,隻能通過名牌下的照片看到這個女孩曾經的樣子。
“能和我……”牧師好似哽咽了一下,“詳細的說說她嗎?”但是醫生沒看到什麽異常,隻當是牧師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孩子現在是個孤兒,以前……嗯,大概是十年前了吧。她爺爺是個遠近聞名的學者,一直在圖書館工作,後來有一天突然失蹤了,那時候她隻有八九歲,可能是受不了打擊,於是將自己封閉起來……後來突然有一天,她到處何人宣稱,她爺爺是一個屠龍者,嗬……”
說到這醫生笑了一下:“唉……那時候,大人們也都可憐她,就隨著她說去了,但是後來可能是有一些孩子欺負、嘲笑她,沒想到她竟然一夜之間燒了十幾棟房子,將她控製之後,本地的大法官和陪審團們認為這麽小的孩子不應該被判死刑,就送到了教廷進行教育,沒想到她竟然燒掉了教廷跑出來,又燒了好幾處!最後,送到了我們這裏來……”
“好了。”醫生還想說,卻被牧師打斷:“開門吧。”
醫生將門打開,牧師走進去,來到那女孩的床前,跪下一條腿去看她:常年不見陽光,缺少和人溝通的她此刻滿臉的灰敗,對於牧師的到來完全沒有反應,黑黑的眼底也不知道是因為長時間不眨眼睛還是睡眠的顛倒,怎麽看都讓人覺得,這裏似乎隻剩下了一個軀殼。
牧師眼神閃動,抬起一隻手,在床前點了一下,指尖冒出溫柔的白光,好似月夜中那顆孤獨的啟明星,微弱而引人注目。
楊惑毫無焦點雙眼開始出現神采,怔怔的看著那一點明光。
牧師手指輕輕上揮,白光跟著移動,楊惑的目光也跟著移動。
“小箏……”牧師的呼聲讓楊惑一震,這兩個字……
楊惑依稀記得,爺爺當年一邊指著天空中飛舞的冰晶風箏一邊告訴自己小名的由來,以及……父母……
“小箏!”近在耳邊的呼聲讓楊惑猛地回過神來,兩隻眼睛似乎仍然不太習慣看到生人,但是牧師放出的溫和光明神術卻讓她感到無比的親近和放鬆。
“別怕……我是你爺爺的朋友,來接你了……”
“爺爺……”楊惑眼中突然發出不一樣的神采,那是一種雜糅了狂熱與執念的,刻骨銘心的情感,她突然挺起身,激動的大聲道:“我爺爺是屠龍者!!我爺爺是屠龍者!!”
牧師一把抱住激動的楊惑,兩人渾身上下都沐浴在了神術之中,牧師輕聲安慰:“我知道……我知道……”
激動的楊惑一下安靜、放鬆了下來,趴在牧師的肩膀上啜泣:“我……我爺爺是屠龍者……他是屠龍者……為什麽不相信我……”
“我相信……我相信……”因為背對著醫生,無人知道兩行眼淚自牧師的臉上流下,而後滴落到那肮髒的束縛衣上:“你爺爺……很勇敢……一直戰鬥到最後一刻,他是最偉大的屠龍者!!”
楊惑哭泣中突然露出了笑臉,低聲喃喃道:“謝謝……”而後竟然昏睡過去。
感受到懷中人的變化,牧師將她輕輕放到床上,起身,視線一刻不曾從她身上移開,對醫生說道:“我要帶她離開。”
“是,我知道。”醫生點頭確認,“您之前已經說了,而且我也讓他們準備了文件,隻要您等會簽署了文件就可以了。”
……
“額……那個,牧師先生,”醫生幹笑道,“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我建議在給她重新安置好之前,請暫時不要摘除束縛衣。”
牧師眉頭皺起:“為何?”
“嗯……嗬嗬……”醫生假借擦汗的樣子想要避開牧師的目光,“您……您知道的,她這八年來一直如此,為了一點不確定的因素,也不在乎這一段時間不是嗎?”
牧師盯著醫生,而後回頭看了一眼馬車上的楊惑,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
“啊,對了,這是文件!”醫生連忙回身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文件,“這裏,請您簽署一下……”
馬車慢慢的遠去,醫生長長的噓了一口氣,若是讓這位牧師先生發現女孩身上的各種傷口,恐怕又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抬起手看了看文件:“斯葛約·修迦?好奇怪的名字……”
……
馬蹄在地上踏出“咯噠咯噠”的輕響,車輪則嚕嚕作響。鄉間的小路凹凸不平顛簸的讓人有些麻木。
在前麵駕車的修迦突然問道:“好看嗎?”
身後,一直盯著他的楊惑突然問道:“你是誰?”
“你應該認識。”
楊惑一皺眉毛,隨即展顏:“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都很感激你把我救出來,那麽你想要做什麽?”
“……”修迦沉默片刻,而後手一揮,附著著光元素的手刀將楊惑身上的束縛衣切開。
楊惑活動著身體,把枯瘦的軀體從束縛衣中掙脫出來,幸好修迦是背對著她,所以她能立刻用旁邊堆放的鬥篷將自己罩起來。
“前麵有旅館,我們去休息一下吧。”修迦說道,“你也需要食物以及……衣服和洗澡。”
“……”
……
“你的衣服,我先放在門口了,洗好了自己來拿吧。”修迦說完,又補充一句:“你還記得如何洗澡吧?”
楊惑嗤笑道:“我可是我爺爺親手帶大的,你要是以為我真的瘋了那才是瘋了呢!”
“……嗯,不,我隻是覺得八年的隔離生涯……”
“我將自己的靈魂‘保存’起來了。”楊惑回答,“所以對‘我’來說,這八年隻不過是一個噩夢不斷、偶爾清醒、連睡八天的重感冒罷了。”
“保存靈魂?你是從哪裏學會的?”
“爺爺的筆記。”楊惑在澡盆裏輕輕撩起熱水淋在身上,“我特意將喚醒我的關鍵詞設置成了我的小名。”
修迦皺眉:“這樣做太冒險了,你很可能就此永久沉睡下去。”
“但是我知道爺爺一定會回來的,或者……”楊惑看著浴室的門,“讓其他人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