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仙樂亂太子返人間

字數:6481   加入書籤

A+A-




    此為防盜章, 晉江V章購買率>50%後可立即閱讀最新內容~  這下這位鬼新郎可捅了馬蜂窩。這位官老爺在人間能找到的人是拿它沒辦法了, 於是他暴怒之下聯合了一眾官朋友, 狂做一波法事, 還按照高人指點開倉濟貧什麽的, 搞得滿城風雨,這才終於驚動到了上邊的幾位神官。否則, 那些微小的凡人的聲音要傳到天上諸神的耳中,幾乎是不可能的。

    謝憐道:“大體便是如此了。”

    因那兩人神情非常之不配合,他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沒在聽。沒聽進去的話也隻好再講一遍了。南風倒是抬了頭,皺著眉道:“失蹤的新娘有何共同之處?”

    謝憐道:“有窮有富, 有美有醜, 有妻有妾,一言蔽之:毫無規律。根本沒法判斷這位鬼新郎的口味是什麽樣的。”

    南風“嗯”了一聲,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似是開始思考了。扶搖卻是碰都沒碰謝憐推給他的茶, 就一直在用一方白手絹慢條斯理地擦手指,邊擦邊眉眼冷淡地道:“太子殿下, 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位鬼新郎呢?這可不一定, 從來也無人見過它, 怎知它是男是女, 是老是少?你是不是有些想當然了?”

    謝憐莞爾, 道:“卷軸是靈文殿的文官總結的, 鬼新郎隻是民間的叫法。不過, 你說的很有道理。”

    又說了幾句, 謝憐發覺這兩位小武官思路頗為清楚,雖神色不善,論事卻毫不含糊,頗感欣慰。看窗外天色已晚,三人暫且出了小店。謝憐戴了鬥笠走了一陣,忽然覺察身後兩人都沒跟上,納悶地回頭去看,結果那兩個也很納悶地在看著他。南風問:“你往哪裏走?”

    謝憐道:“尋地落腳。扶搖,你為什麽又翻白眼?”

    南風又納悶地問:“那你為什麽要往荒山野嶺走?”

    謝憐時常風餐露宿睡大街,找塊布攤平了就可以躺一夜,自然是習以為常地準備找個山洞生火了,經他提醒,這才反應過來,這南風和扶搖都是武神座下的武官,若是這附近有南陽廟或是玄真廟,可以直接進去,何必要露宿荒野?

    少頃,三人在一個極不起眼的小角落找到了一間破破爛爛的土地祠,殘香破盤,看起來十分冷清,供著個又圓又小的石土地公。謝憐喚了幾聲,這土地多年無人供奉無人喚,忽聽人叫,把眼一睜,看到三個人站在祠前,左右兩個周身都罩著一層暴發戶般的靈光,根本看不清臉,大驚跳起,顫顫巍巍地道:“三位仙官可有什麽要使喚在下的?”

    謝憐頷首道:“不使喚。隻是問一聲,附近可有供奉南陽將軍或是玄真將軍的城隍廟?”

    土地不敢怠慢,道:“這這這……”掐指一算,道:“此去五裏有一間城隍廟,供的是、是、是南陽將軍。”

    謝憐雙手合十道:“多謝。”而那土地被旁邊兩團靈光晃瞎了眼,趕緊地隱了。謝憐摸出幾枚錢放在祠前,見一旁有散落的殘香,便撿起來點上了。期間扶搖白眼翻得謝憐簡直想問他眼睛累不累。

    五裏之後,果然見到一間城隍廟,紅紅火火立在路邊。廟宇雖小五髒俱全,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三人隱了身形進到廟裏,殿上供的就是南陽武神披甲持弓的泥塑神像。

    謝憐一看到這神像心中就“嗯……”了一聲。

    鄉野小廟,神像的塑像和上漆都可說粗陋,整體看起來,跟謝憐印象中的風信本人差別實在是比較大。

    但是,神像塑得走形,對各位神官來說,也是習以為常的事了。別說媽都不認識了,有的神官見了自己的神像自己都不認識。畢竟沒幾個工匠師父當真見過神官本人,所以都是要麽美得走形,要麽醜得走形,隻能靠特定姿勢、法器、服冠等來辨認這是哪位神官。

    一般而言,越是富庶之地,神像越合神官心意。越窮的地方,工匠品味越差,塑像就越慘不忍睹。當今論來,隻有玄真將軍的神像整體情況較好,為什麽呢?因為人家都是神像醜了便醜了,不管,他看到把自己塑得醜了,他就要偷偷去弄壞了讓人重塑,或者托個夢隱晦地表達自己的不滿,於是長此以往,大信徒們就知道,一定得找塑得好看的師傅!

    整個玄真殿同他們將軍如出一轍,頗愛講究。扶搖進了南陽廟後,一個時辰裏便一直在對這尊南陽像評頭論足,什麽造型扭曲,顏色惡俗,工藝低劣,品味清奇。謝憐看南風額頭青筋都慢慢冒出來了,心想著趕緊找個話題扯了開去,恰好見又一名少女進來參拜,虔誠地跪下了,便溫聲道:“說起來,南陽真君的主場在東南,沒想到你們在北方香火也這般旺盛。”

    人們修建廟宇宮觀,其實是對天界仙宮的模仿,而神像,則是神官本尊的倒影。宮觀聚集信徒,吸引香火,成為神官們法力的重要源泉。而由於地理曆史風俗等多重原因,不同地域的人們通常供奉不同的神官。在自己的地盤上,一位神官的法力會發揮到最強,這便是主場優勢了。隻有神武大帝這種普天之下皆信徒、四海八方有宮觀的神官,是否主場完全沒有意義。自家將軍的神殿在非主場也香火旺盛,這是好事,南風本該驕傲才是,可瞧他臉色,卻大是不好。一旁扶搖則是微微一笑,道:“不錯,不錯,深受愛戴。”

    謝憐道:“不過我有一個疑問,不知……”

    南風道:“如果是‘不知當講不當講’,那就不要講。”

    謝憐心道:“不。我想說的是‘不知有沒有人可以解答’。”

    不過,他預感這句說出來就會不妙,決定還是再換個話題。誰知,扶搖悠悠地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肯定是想問,為什麽前來參拜的女信徒這麽多?”

    謝憐想問的正是這個問題。

    武神係的女信徒一向比男信徒少,隻有八百年前的他是個例外。不過,例外的原因非常簡單,就兩個字:好看。

    他很清楚,不是因為他德高望重或是神力非凡什麽的,僅僅隻是因為他的神像好看,他的宮觀也好看。他的宮觀幾乎全都是皇家修建,神像則是召集了全國各地技藝精絕的頂尖工匠,照著他的臉雕。而且,因為那句“身在無間,心在桃源”,工匠們往往喜歡給他的神像加點花,還喜歡把觀種成一片花樹海。所以,當時他還有個別稱,叫做“花冠武神”。信女們喜歡他神像好看,也喜歡他宮觀裏都是花花朵朵,就衝這個也願意順便進來拜拜他。

    可一般的武神,因殺伐之氣太重,麵目也往往被塑造成嚴肅、猙獰、冷酷的模樣,教信女瞧了,都寧可去拜拜觀音什麽的。這尊南陽像雖說跟殺伐之氣沾不上邊,但它離好看的邊更遠,可來參拜的女信徒幾乎要比男信徒都多了,而南風也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由是,他頗為奇怪。恰在這時,那少女拜完了,起身取香,又轉了個身。

    這一轉,謝憐推了推另外兩人。那兩人原本都十分不耐,被他一推,順著一看,臉色卻都刷的變了。

    扶搖道:“太醜了!”

    謝憐噎了一下,才道:“扶搖,不能這樣說女孩子。”

    平心而論,扶搖說的是實話。那少女一張臉蛋扁平無比,活像是被人一巴掌拍扁的,五官說平平無奇都有些委屈,若一定要形容,恐怕隻能用“鼻歪眼斜”了。

    但謝憐眼裏根本沒分辨出她是美是醜。主要是她一轉身,裙子後一個巨大的破洞掛在那裏,實在令人無法假裝沒看到。

    扶搖先是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南風額角的青筋則是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見他臉色大變,謝憐忙道:“你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那少女取了香重新跪下,邊拜邊道:“南陽將軍保佑,信女小螢,祈求能早日抓住那鬼新郎,莫要叫無辜之人再受他的害……”

    她拜得虔誠,渾然不覺自己身後異狀,也渾然不覺有三個人正蹲在她拜的神像腳邊。謝憐頗覺頭大,道:“怎麽辦,不能讓她就這樣走出去罷?會被人一路看回去的。”

    而且,看她裙子後的破口,分明是被人用利器故意劃破的,隻怕不僅會被圍觀,還會被大肆宣揚嘲笑,那可真是一場羞辱了。

    扶搖漠然道:“不要問我。她拜的又不是我們玄真將軍。非禮勿視。我什麽都沒看見。”

    南風則是一張俊臉青青白白,隻會擺手,不會說話,好好一個桀驁小兒郎,生生被逼成了個啞巴,沒得指望了。謝憐隻得自己出馬,外衣一脫,往下一丟。那件外衣呼啦一下飄到那少女身上,擋住了她裙子後那個十分不雅的破洞。三人齊齊鬆了口氣。

    可這陣風實在邪乎,把那少女嚇了一跳,四下看看,拿下外袍,遲疑片刻,放到了神台上,竟是仍渾然不覺,而且上完了香,便要走出去了。這若是讓她再出去亂走,小姑娘怕是就沒臉見人了。眼看旁邊這一個兩個不是僵就是僵,橫豎都不頂用了,謝憐歎了口氣。南風與扶搖隻覺身邊一空,謝憐已經現了形,跳了下去。

    廟內燈火不暗不明,他這一躍,帶起一陣風,火光搖晃,那少女小螢隻覺眼前一花,便見一名男子突然從黑暗中冒了出來,赤著上身對她伸出了手,當場魂飛魄散。

    不出所料,一聲尖叫。謝憐剛想說話,那少女已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打了出去,大喊道:“非禮啊!”

    “啪”的一聲,謝憐就這麽挨了一耳光。

    耳光清脆,聽得蹲在神壇上的兩人半張臉不約而同都是一抽。

    吃了一掌,謝憐也不惱,隻把外衣硬塞過去,迅速低聲說了一句,那少女大驚,一摸身後,突然通紅滿麵,眼眶也霎時湧滿淚水,不知是氣苦還是羞憤,抓緊了謝憐給她的那件外衣,掩麵飛奔而去,隻剩謝憐單薄薄站在原地。人去廟空,涼風穿堂,忽然之間,有點冷。

    他揉了揉臉,轉過身來,頂著半邊大紅掌印,對那小二人道:“好了。沒事了。”

    話音剛落,南風指了指他,道:“你……是不是傷口裂了?”

    謝憐一低頭,“哦”了一聲。

    他脫了衣,端的是一身羊脂玉般的好皮肉,隻是胸口嚴嚴實實束著一層又一層的白布,裹得死緊,連脖子和雙腕上也都纏滿了繃帶,無數細小的傷口爬出白繃邊緣,著實有些觸目驚心。

    想著扭了的脖子也差不多該好了,謝憐便一圈一圈地開始解下繃帶。扶搖看了他兩眼,道:“誰?”

    謝憐道:“什麽?”

    扶搖道:“與你對戰者是誰?”

    謝憐:“對戰?沒有啊。”

    南風:“那你這身傷是……”

    謝憐茫然道:“我自己摔的。”

    “……”

    便是三天前下凡滾下來時落下的傷了。若是與人對戰,還真不一定能傷到這種程度。

    扶搖嘀咕了幾句,沒聽清,反正肯定不是讚他堅強,謝憐便也不問,解完了脖子上厚厚的一層繃帶。下一刻,南風與扶搖的目光俱是凝了起來,落在他脖頸之上。

    一隻黑色項圈,環在他雪白的頸項之間。

    謝憐心想,總不能告訴他,兩百多年前那半月國還沒出來個什麽妖道的時候,自己曾在那裏收過破爛吧。這時,南風已在地上畫好了一個層層疊疊的陣法,起了身,道:“好了。什麽時候出發?”

    於是,謝憐迅速收拾了個包袱,來到門前,道:“就現在吧。”

    他將手放在門上,道:“天官賜福,百無禁忌!”輕輕一推。

    推開門時,門外已不見那一片小山坡和村莊,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空蕩蕩的大街。

    這大街雖道路寬闊,卻是寥寥無人,半晌才能看到一兩個行人。不是因為現下天色暗了,而是因為,西北之地,人口稀少,本來如此,再加上靠近戈壁,就算是白天,估計路上行人也不會太多。謝憐從屋中走出來,反手關了門,再回頭一看,他哪裏是從菩薺觀出來的?身後的,分明是一間小客棧。這一步,隻怕是跨出了千裏之遠。這便是縮地術的神奇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