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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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枯燥學校生活裏, 難能可貴的笑料。

    下課鈴響, 她似有所感,急衝衝地跑回教室。

    嘻嘻哈哈間,有人通風報信, 本子隨手一塞, 不知進了誰的課桌櫃。

    不把本子還給她, 可以看到, 那位一直都很內向的、不愛說話的,沒什麽表情的女同學,被急哭的模樣。

    “我的本子不見了!我的本子呢?”

    頭埋在書包中翻呀翻,桌子、櫃子、地板, 全找過了, 駱緣怎麽找也找不到自己寫的小說。

    很快就要到下一節課, 她像熱鍋上的螞蟻。

    ——明明放在書包的,它被人拿走了!

    扁著嘴, 駱緣摘掉眼鏡, 抬手揉了揉眼睛。

    “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本子?”她抱著書包, 轉身問先前想搶她本子的那個男同學。

    男同學正在她背後擠眉弄眼地做鬼臉,駱緣瞧過來前,他完美地收住。

    “你說什麽, 大點聲?”他故意裝作沒有聽清, 滿臉的無辜。

    看熱鬧的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 駱緣自然不可能在全班麵前大聲的重複。

    於是, 轉頭回去, 頭低得更低。

    她一直是一個那麽沉默的人……

    她沒有朋友……

    沒有人願意告訴她發生了什麽……

    上課了,駱緣心不在焉地想著辦法。

    也不敢跟老師說,把課餘的東西帶到學校,還寫了那樣的內容,老師知道的話說不定會通知家長……她越想越害怕,嘴巴扁扁的,臉憋得通紅。

    到下午第三節課,她費勁心思想要想找回的小說,基本已經在全班同學的手上傳閱了一輪。

    細心保護的、每一頁都平平整整的,她所珍愛的本子,被丟來丟去。

    課上要保持嚴肅,拿到小說的同學們在課桌下興奮地翻閱著,憋笑憋得肚子痛。

    ——哇塞,不得了啊,黃色小說啊!

    ——這個寫的是葉冶吧?笑死我了,居然這樣寫他。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駱緣好奔放啊。

    ——把自己寫成女主角,跟葉冶做那種事,真惡心!

    ——原來就覺得她陰森森的,果然好變態,能寫出這種東西,哈哈。

    封麵撕出一個大口子,內頁已被翻得破破爛爛。

    似乎每個人都有評論的權利,他們在小說的各處圈出字眼,加以注釋,畫下飽含惡意的塗鴉,為下一個閱讀者提供更多的笑料。

    這天,駱緣放學後不肯走,留在教室留到清校。

    她無數次地乞求上蒼,希望奇跡發生,她能找回她的本子。

    立在昏沉的夕陽光線裏,麵對空無一人的教室。

    她抓抓腦袋,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

    徹夜不眠間,駱緣幻想過,本子是被黑洞吃掉了。

    從小到大有過很多,莫名其妙消失,然後就再也找不回來的東西。

    比如她的橡皮擦,比如兒時的洋娃娃,比如彈到地上忽然不見蹤影的彈珠。

    她安慰自己:我把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那別人也一定是撿不到它的。

    而最糟糕的那個可能,她根本不敢去想象。

    所以當第二天到來,那個最最可怕的可能性真實發生在駱緣的麵前,她是一點準備都沒有的。

    ——“葉冶叫你中午下課去他班級找他。”

    不知是誰,放在她課桌上的紙團。

    駱緣像不識字似的,把那行話來來回回看了幾遍。

    隨著越沉越低的心,力氣漸漸流失,曾經築起的保護自己的高牆,傾然崩塌。

    背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叉著手看熱鬧的人們,永遠不嫌事大。

    “他是怎麽拿到的!!”這是兩年來,駱緣在這個班級裏發出過的,最大的聲音。

    ——是他們做的!他們分明聽得懂她在說什麽!怎麽可以這樣……

    沒人應她。

    一張張事不關己的、要笑不笑的臉,沒人應她。

    “我問你,他怎麽拿到的?”駱緣指著其中一個同學,高聲問他。

    那同學倒也不再躲避,料她掀不起多大風浪地答道。

    “敢寫還怕被人看?”

    ——怕,怎麽不怕。

    ——他們最知道不過了,不然也不至於將書傳給葉冶班上的人。

    葉冶打架被歪曲成為了她打架;葉冶被塑造成壞蛋小狼狗,腰好體力佳;光是H,裏麵就有十幾場。

    ——更何況,她還……喜歡他。

    如果有一個可以鑽的洞,駱緣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抱著雙腿,麵無表情地在裏麵等待過冬。

    “她死定了哈哈,葉冶那種炸藥桶,竟然敢這樣得罪他。”

    “我們這是給她製造機會,她不是非常想跟葉冶發生點什麽嗎,那麽騷!”

    “你們少說幾句,她不開心了,把你們也寫進書裏哦,哈哈哈哈。”

    為什麽那麽多聲音裏,沒有為她說話的。

    是她做錯了吧,是她不正常。

    為什麽當初要寫那種書呢?

    曾以為是私人的秘密基地,現在被人為地開放,被眾人參觀。

    駱緣的世界,縮成更小的一點。

    不聲不響、不打擾別人的生活方式,不再能保護她。

    中午放學,駱緣拖到最後一個走出教室,滿心想的是……要去哪裏躲起來?

    她當然不會按紙條上說的去隔壁班,她怎麽敢去見葉冶。

    但一個人呆在班級,又很怕他等得急了,直接找過來和她對峙。

    以往習慣性地去到那些可能偶遇葉冶的地方,今日,它們都成了能把她炸得渾身碎骨的地雷區。

    不然請假回家?不行……老師問請假理由要怎麽說?爸爸媽媽也會覺得她奇怪的。

    踟躕的腳步,最終邁向荒廢的實驗樓,據說那裏鬧鬼。

    駱緣想著,在實驗樓的高層裏,躲到下午鈴聲響,觀察到葉冶進教室了,再回來上課。

    ——遇到鬼總比遇到葉冶強。

    念頭發芽、紮根,她終於找到了出路。

    落了灰的玻璃窗、靜謐無聲的長廊、冰冷的水泥階梯,成了新的庇護。

    駱緣背著書包,義無反顧地一口氣連上了三樓。

    在三樓樓梯的最後一個轉角,她懸在嗓子眼的心,嗷嗚一聲,差點被她嘔了出來。

    映入眼簾的黑色的校服褲子,長腿懶洋洋地伸直。

    ——老天不曾眷顧她。

    少年坐在階梯上,手裏捧著一本髒兮兮的藍色線圈本。

    ——夜、夜……

    ——不不不!!!

    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駱緣掙紮地,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不是她的本子,他不也有本一模一樣的嗎?

    “駱傾城?”

    葉冶看著她,好聽的音調輕巧地點過這三個字。

    ——老天不曾眷顧她。

    駱緣駝著背,蔫得像霜打過的茄子。

    她不知道,他這樣叫她,是因為沒聽過她的名字,還是刻意地嘲諷……對於她這個死人,都已經不重要了。

    “你寫的是我?”點了點手裏的書,葉冶的語調聽不出喜怒。

    ——啊!對!可以說寫的不是他!

    眼睛猛地亮了,駱緣直起腦袋,朝他望去。

    那是他們嚴格意義上的第一次對視。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下巴微仰,那張臉神氣又漂亮。

    ——他在問寫的是不是他,仿佛在問她,是不是喜歡他。

    緊追不放的目光,是不耐煩的催促。

    ——快說,是不是啊?

    駱緣咕嘟一咽,不小心將“不是”兩個字咽了下去。

    ——確實喜歡他。

    葉冶輕聲一笑。

    低頭,繼續讀他手裏的本子。

    ——猶豫什麽啊猶豫!這下他能確定她是默認了!

    ——跑吧!不然跑吧!跑的話還可能活命!

    握緊拳頭,駱緣的腿,往後挪動了極其微小的一步。

    “站著別動,等我看完。”葉冶頭也沒抬,手裏又翻過了一頁。

    指甲要把掌心摳出血來,她欲哭無淚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個等待老師批閱作業的乖巧好學生。

    他的手每往後翻一頁,死亡的沙漏就多傾斜一分。

    若是駱緣不知道葉冶看到哪裏了,她死前的心情或許能平靜一些。

    可是,她知道,還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看完這頁後,整本小說隻剩三頁了。

    一頁詳細描寫,魔教教主與駱傾城溪邊戲水,然後他把她拉到水下進行不可描述,一做從清晨做到天黑。

    一頁詳細描寫,戲水回家後,教主感染風寒,駱傾城照顧他。教主說對她:“坐上來自己動”,然後他們從病中做到病愈。

    最後一頁,是看到葉冶哭後,回班級寫的。

    一手養大魔教教主的奶奶,因病去世。他渾渾噩噩了幾天,無意中路過一家麵館,吃了一碗麵,竟然和他奶奶從前做的麵有相似的味道……遂,悲從中來,教主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