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蒙蒙亮，穀內霧氣彌漫，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似乎宣告著天公作美。

    略顯泥濘的草場，散發著淡淡清香，淅淅瀝瀝的小雨，整片牧場好似一張鋪展開來的油畫。

    畫，一單衣少年長發淋雨，棱角分明的麵龐滾落雨珠，握掌成拳，一招一式的揮舞練習。

    僅僅用了一個晚上，他已將虎崩拳練得愈加嫻熟，達到了“餓虎撲食”的層次階段，最明顯的體現便是他單臂瞬間爆發的力量，足有百斤，可輕易轟碎大石。

    從無縛雞之力，到拳震碎石，這前前後後，自登雲梯考核開始，也就短短兩日。

    “村長果然見地不凡，有識人之能。我就說嘛，我本來就很優秀！”

    心一陣喜滋滋，臉上腮邊露出兩個酒窩，少年腳卻不曾停歇半步。

    無聲的細雨終於在天邊一彎彩虹的映照下停止，泥土的芬芳沁入心脾，良人抖了抖身子，雖說淋了雨，可他如今體質增強，盡管涼意襲人，體內卻熱量充沛，反倒熱乎乎的直冒汗。

    勤學苦練，這種風雨天，對他而言，也是個考驗。清早一番練拳，他很滿意效果，對於虎崩拳的熟練多少增了一點。

    跑回住處，換了身幹爽衣服，便開始一天的晨練打坐，《衍荒禁典》功法運轉，黑白印記顯現，荒古氣息隨之流轉開來。

    旁人修行，淬體階段打熬身體，會誕生一枚元力種子，可他不同，體內沒有元氣，反倒多了一絲莫名的荒古氣息，正是這股氣息促使他可以修煉。

    滾滾雷音不斷回響於山洞內，良人安神自在的修煉著，可若仔細觀察，清秀俊朗的麵容似乎漸漸多了幾道幹癟褶皺……

    這一絲氣息不斷在氣海來回盤旋，最後慢慢凝固，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圓球，通體紫氣環繞，道道驚雷隱現。

    元氣種子！這是良人的元氣種子。

    “噗！”

    隨著獨特的元氣種子誕生的一瞬間，良人直接噴出一口血箭，難以保持打坐修煉的姿勢，直接癱軟倒下，而他的青絲，也如同枯萎的草，並且瘋狂地變白。

    整個人的氣息，不複昨夜修煉過後的精神爽朗，有氣無力地，仿佛一瞬間蒼老了數歲，原本稚嫩的小臉變得粗糙，眼角褶子明顯。

    他能清晰感受到身體的變化，用盡一絲氣力取過鏡子，鏡之人，半頭青絲如同染白了一般，枯黃幹癟的臉龐不見一絲血氣，整個人像是被抽幹的一樣。

    嘴角微微扯開一道口子，自語道：“看來功法的反噬開始顯現了。”

    當初選擇修煉《衍荒禁典》就是為圖能夠修煉，踏足武道，可《衍荒禁典》明確注解道：欲行此功，尚需命數相換，謹而慎之！

    他明白，自己是在拿命搏出一番修為。盡管心早已有所準備，可當喜悅過後，難免一陣哀歎。

    卻不後悔，因為這是他自己選的路。

    將鏡子甩到一旁，無力地躺在土炕上，雨過天晴後的一抹朝陽映在他的臉上，苦笑帶有一絲安慰。

    過了好一會兒，四肢漸漸恢複了行動力，麵容的褶皺也黯淡消失，唯有那半頭白發披散在肩。

    反噬持續了半個時辰，過後良人氣力恢複，修為隱隱還增長了一絲。

    望著鏡如雪般的半頭銀絲，心神竟然不安起來，第一次修煉，第一次反噬，卻是這般結果，冥冥之的命數他不懂，可要想繼續修煉下去，恐怕必須要找個緩解反噬的方法，否則人未老，發已蒼白，反噬抽取的是己身的生命力，雖說修為漲了，壽命卻虧損減少，如此他何以踏尋武道！

    一番思忖，首先想到的就是貢獻閣與宗門集會，算算時日，這幾日恰好是集會開放的日子，此二處說不定可以找到補充壽命的東西。

    念頭一通達，尋了一塊頭巾，將頭發包裹起來，這邊便起身出門。走到牛圈，擠了一瓦罐的藍色牛奶，剛要搭嘴喝時，腦海閃過一記籌劃，當即分出大半罐牛奶，密封裝了起來，帶著牛奶就出了牧場。

    ……

    這是良人第一次來到貢獻閣，外觀雄偉氣派，裏麵富麗堂皇，飛簷翹角，碧玉琉璃，端的是好大一座宮殿。

    殿門之外百米處，良人望著頭前排成長蛇的隊伍，將懷的瓦罐緊緊抱住。

    “王兄，我剛剛回宗，這貢獻閣什麽時候如此熱鬧擁擠了？”

    “原來是焦老弟啊！可是有些時日沒見你了，聽說你此次外出宗門，撈了不少油水啊。”一位灰衣男子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首便見一道黑袍身影，略微蓬頭垢麵，看上去風塵仆仆的。

    “王兄說笑了，隻是出去接了個任務，這不，剛才趕回來。”焦姓男子訕訕一笑。

    “哈哈，想必滿載而歸啊！”對方半似認真，半似打趣。

    “話說，貢獻閣今天怎麽這麽多人？就是每月分發貢獻點時也沒這般人多。”

    “焦老弟有所不知，昨天鳳蘭城的霓裳仙子駕臨宗門，要在宗門廣設仙台，公開篆刻銘紋。”

    “可是那位篆銘大師？”

    “不錯！”

    “難怪這裏聚了這麽多人，怕是都想著換了足夠的貢獻點，以求大師恩賜。”

    “誰說不是呢！霓裳大師可是師承五暘穀的八卦篆銘師，能得大師篆銘，可是千載難逢的會，況且人家可是有著鳳蘭第一美女的美稱，能一睹芳容也是此生無憾矣！”灰衣男子露出一道意味深長的笑容。

    “王兄倒是性情人！”

    “哈哈哈……來，老弟一同排隊。”

    天邊的彩虹搭在半空，潮濕的空氣撲打在麵門。

    良人看著前麵幾乎沒有挪動的隊伍，心有了焦急，左右衡量一番，便退出了隊列，身後的弟子看見良人空出了地方，連忙一個箭步，占住了位置，生怕良人再回來。

    憑著記憶，一路抱著瓦罐趕到舉辦集會的那處幽穀之，這一次可謂輕車熟路，穿梭於琳琅滿目的攤位間，遊刃有餘地盤踞在每一處攤位，集會相較於貢獻閣顯得人少了些，不過依舊熱鬧非凡。

    這一次，看到了不少的好東西，當然一個個價格也是不低，可是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任何能增加壽命的東西。

    有些疲憊的走著，前麵不遠處有個孤僻的攤位，其實是這個地方偏僻，處在幽穀的最邊緣的一個小角落裏。

    最後一處了，若是再尋不到，隻能老老實實去貢獻閣排隊。

    心如是一想，循著步子走了過去。

    近前是一位麵黃肌瘦的小青年，一身灰布長袍將周身裹了個嚴實，僅露出半個腦袋，孤零零地守在攤位前，似乎是在打盹兒。

    良人站在攤位前，盯著小青年老半天兒，終究還是打擾道：“師兄？”

    “師兄？”接連喊了兩聲，這小青年才轉醒過來，眯著惺忪睡眼，朦朧地打量著良人。

    “嗯？你……看上什麽自己挑。”說完，打著哈哈站起身，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

    “打擾師兄了，我想請問有沒有増延壽命的東西？”良人拱道。

    “增延壽命？”小青年這才完全睜開了眼，大張著嘴，一臉的不可思議：“那倒是沒有，不過有駐顏一類的丹藥。”

    小青年的回答同先前所有人的回答一樣。

    良人失望地“哦”了一聲。

    “這類東西一般多為丹藥，你看我這破攤哪來的那些高品質丹藥。”

    “高品質丹藥？”良人不解。

    小青年似乎睡意全無，好不容易逮著個人，便說了起來：“延緩衰老的丹藥不是沒有，隻不過得去丹閣請丹師大人出煉製，而且所需草藥貴的要死。”

    “敢問師兄是何種丹藥？”良人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小青年回道：“延益丹！”

    良人再次拱相謝，他掃了一眼小青年的攤位，並沒有需要之物，轉身便要離開。

    這時，小青年忙拉住良人，好言道：“看你也是苦角兒，不知師弟要這延益丹做甚？”

    既然轉遍全場，也沒尋到，索性坐下來閑聊，良人便道：“實不相瞞，師弟念及家父老，恐日後年邁體衰，故此尋些增延壽命的丹藥。”

    “哦！原來如此，師弟倒是一片赤心，不過我輩修道之人，一旦脫離凡俗，還是得舍棄一些牽掛。”

    “師兄何出此言？莫非師兄不念人情？”

    “不是不念，而是念不及啊！師弟可知人生區區數十載，可倘若踏足附紋境，壽元可增至百餘年，如若念及凡俗，豈不是徒增煩惱？”

    “附紋境可增壽百年？”

    “哎呀你看我這腦袋，怎麽忘記了這一茬子，實言相告，我輩武者每突破一層大境界便會增加壽元，附紋境可增百年，你看那些個附紋境的高，說不定都是百年老怪呢，我給你說……”

    小青年喋喋不休的開始東說西講，良人卻沒聽進去，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關於突破附紋境增壽一說，終於問到了關鍵方法，隻要自己突破附紋境，虧損的壽元自然補了回來，不過還是要先尋些延緩衰老的丹藥，否則還未突破，便落個道消身隕，那就得不償失了。

    憂鬱的麵容難得露出一絲淡然，他雙目熱切地注視著小青年，後者似乎有所察覺，滔滔不停的話語止住，尷尬一笑：“師弟是給家父老所需，這方法卻是不著邊際，是我妄言了，莫怪，莫怪。”

    小青年哪知良人心想法，良人也就順坡下驢，擺了擺，示意無妨。

    “其實，師弟要找丹師煉製延益丹，這所需草藥材料可是不菲的一筆數目，我建議師弟還是先多積攢些貢獻點，日後好換取藥材。”

    此話倒是正良人下懷，隻是他不知如何才能賺取貢獻點，指望宗門每月分發的那一點，估計攢個十年八年也攢不出來。

    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小青年的攤位，一臉的苦惱，順抱起瓦罐。

    等等！

    “對了！”良人猛的一拍大腿，倒把小青年嚇了一跳，瞪著眼睛看向良人。

    良人站起來，拍了拍灰塵，衝著小青年直言問道：“師弟有一事請教，不知師兄這集會攤位如何獲取？”

    “啊？你要擺攤？”

    “嗯！”

    “攤位倒是隨意的很，哪有空地，你就擺在哪裏，不過你要出售什麽啊？”

    不怪小青年多言，打第一眼看時，就料想到良人是新晉的正式弟子，身上難有寶物。

    良人“嘿嘿”一笑，沒有作答，隻是向小青年借了是個小空瓶，一張攤布，四平八穩的鋪在小青年攤位旁邊，將瓦罐的牛奶分別裝滿透明的小瓶子，而後擺出一副攤主該有的模樣，坐在攤位後麵，扯著嗓子高喊道：

    “賣牛奶咯——新鮮出爐的牛奶！賣牛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