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的學生王少東很坦然的接受了農民的身份，馬光輝一臉唏噓得點了點頭。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咱們鋼城縣，不是也有許多農民企業家，不是也過得很不錯嘛。”

    王少東點點頭，表示同意老師的觀點。

    “其實上大學也不過是給自己找一條人生的出路，如果說有別的更好的出路，我覺得，可以走另一條出路。畢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考得上大學，也不是所有人都適合上大學。”

    上學無用論在人群裏麵一直有他的擁蹙，這是當老師的最恨的思想，尤其是高中老師。

    馬光輝無奈得搖著頭，然後看著王少東：“說的也是，是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不過，老師覺得，你要是上大學的話，或許發的光更亮眼一些。”

    如果說真有魯中市高考狀元的成績，上個國內最好的大學，或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大家都說，當今社會，寒門再難出貴子，在大學幾乎普及的情況下，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靠著考個二流的大學，是很難跟那些有錢有勢人家的孩子競爭的。窮人家的孩子要想翻身，就必須要考一流大學。

    王少東心裏清楚，憑著自己已經這麽多年不學習的實際情況，然後再去複習一年，頂多也就能考上一個普通的二本，純粹，就是浪費賺錢的時間了。家裏麵最大的資源就是養雞的資源，而自己恰恰又記得往後十幾年的養雞市場的行情，不好好幹一番事業，更待何時呢？

    王少東從老師的口氣裏麵聽出來有些抱怨的成分，知道當著高中老師的麵說學習無用，肯定是有些不妥的。

    “我是實在上夠了，所以才不打算上了。”

    馬光輝點了點頭，這一點倒是實情。

    上過高中的都知道，高中三年，壓力何其大。高三一畢業，看著操場上堆積如山的書本被付諸一炬，看著高三最後一晚從宿舍樓頂上扔下來的雪花般的碎紙屑，所有人都知道，這夥小青年都憋壞了。

    年輕人都是活潑的，喜歡打打球，談談戀愛，快快樂樂的。然而生活的壓力卻非得逼著他們在學習裏麵像蹲監獄一樣呆上三年，真是一場煉獄。

    “既然上夠了，那就不要上了。哎對了，你們家養了多少雞？收入情況怎麽樣？”

    “也不算太多，我家有兩個大棚，收入還算可以吧。”

    馬光輝點點頭，他並沒有真正明白自己這個學生說的收入還算可以的含義。

    馬光輝兩口子都是老師，一個月的工資，兩個人加起來有一千三四百塊錢。而且，據說馬上就要漲工資了，聽說工資有可能翻倍。這樣，他們兩口子一個月的工資將會達到接近三千塊錢，然後一年的家庭收入可就是三萬多了。

    憑著這麽高的收入，正常的話，是有理由覺得在一個養殖戶麵前有些優越感的。

    “嗯，你也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這一點老師也是支持的。在家裏麵，多幫父母幹點家務，哎對了，你談女朋友了嗎？”

    王少東搖了搖頭，心裏麵有時候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是時候找個女朋友了。

    “還沒呢，老師。”

    “那得抓緊了，既然你不上學了，下一步就得考慮個人問題了。你在你們班裏麵，年齡也不算小的，現在應該也快二十了吧？”

    “十九了。”

    這時，馬一涵的房間裏麵傳來了練琴的聲音，然後曲秀走了出來，對馬光輝說道：“光輝，我出去買點菜，中午就留著你的學生一塊吃飯吧。”

    王少東一聽，忙站起來說：“哦，不用麻煩了，老師，我就坐一會就得回家去了，家裏麵也挺忙的。”

    “家裏麵還有雞？”

    “有，剛上了。老師，我來跟你說一聲，明天咱們班在新興大廈聚會，到時候想著把我們的任課老師都請過去，您看能不能麻煩一下，跟每個老師都打個招呼呢？”

    “這個好說。”

    “那行，明天我們再過來接你，老師，我先走了。”

    王少東今天中午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在縣城裏麵跑一趟，所以也沒有功夫在老師家多坐一會兒了。

    “多坐一會兒啊。”曲秀一看，忙說道。

    “不了，曲老師，你們忙吧。”

    曲秀一聽，忙對馬光輝說道：“那你下去送送少東，對了，東西不要留了。”

    說著，曲秀就要把王少東帶過來的東西拿起來，要塞給王少東。

    王少東一看，慌忙推著說：“老師，我也沒帶什麽貴重的東西，就是一盒茶葉，你要是不收下，我這心裏可就過意不去了。”

    馬光輝搖著頭，笑著說道：“你上學的時候可不這樣嘴巧，行，曲秀，收下吧，我去送送少東。”

    下樓之後，王少東徑直走向了停在老師樓下麵的一輛A6旁邊，站住了。

    馬光輝這會兒還不知道那輛車就是王少東的，看到王少東站在那裏，笑著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哎呀，四年前你們剛上高一那會兒，我記得你剛上高一的時候還是個小不點，個頭也就這麽高吧，現在一晃都已經這麽高了，大嘍，都長大嘍。”

    馬光輝拍著王少東的肩膀，感慨道。

    王少東聽到老師這樣說，也想起當初自己剛上高一的時候，座位總是排在最前麵，然後自己父母當時還擔心長不高，年初一的時候自己還偷偷地跑到老家胡同口去摸那棵老槐樹。村裏有個說法，說是大年初一摸了老槐樹，就會長高。

    後來高一一整年，王少東一下子長高了十幾公分。

    “老師，一年年得過去，我們長大了，你的孩子也長大了，你和曲老師都這麽聰明，將來你的孩子一定會很優秀的。”

    “哈哈哈哈，好，東子，等你結婚的時候通知我一聲，我去喝喜酒。”

    “老師，我現在連女朋友都還沒有呢，跟誰結婚呢，要不你給我介紹一個？”王少東感覺自己跟馬光輝的距離正在慢慢變得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