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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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見真章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睛裏頭看見了不甘還有點驚恐。
半晌, 宋嬤嬤的眼神堅定下來, 道:“她既然軟的不吃, 那我們就來個硬的!”
常嬤嬤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硬的?你如何硬?她不叫你帶走少爺姑娘, 你還能硬搶不成?”
宋嬤嬤深吸了一口氣,“她這把年紀, 腿腳不利, 加上天氣幹燥,又許久沒有下雪了,你說萬一廚房著火了,她能逃出來嗎?就算她有心往外逃,萬一摔一跤……”宋嬤嬤冷笑一聲, “陶家老太太死了,家裏又被燒得一幹二淨, 你說少爺小姐不跟著我們回京城,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呢?”
“你——”常嬤嬤嚇得退後了一步, 略有驚恐的看著自己嫂子, 可是一句“你這也太過歹毒了”還沒說出來, 她便想到了這事兒辦成之後的結果, 而且……一勞永逸,陶大人家裏完全沒了人, 兩個孩子又在國公府裏頭養著, 這——這是幾乎跟上門的女婿差不多了!
“等過上兩年, 老太君再在咱們家裏找個旁支的姑娘嫁給他,陶大人那是從裏到外都得一心向著國公府了!”
“啊!”常嬤嬤一聲驚呼,下意識道:“此事得從長計議,要細細謀劃,萬一——”
“來不及了!”宋嬤嬤一聲喝,“這事兒能有什麽可謀劃的,不過放一把火,再把角門卡主,讓她出不來就行。”
宋嬤嬤來回走了兩步,道:“你們家裏那個結構,我也看了,老夫人住後院,西廂就是廚房,點火方便的很,再說又是初冬,家裏必定備了許多柴火,你隻管動手便是!”
常嬤嬤一驚,“你叫我動手?”
“你個沒出息的!”宋嬤嬤低聲罵了一句,“沒膽子哪兒來的富貴?這樣,等到明後天,我去尋你,就說要走了,跟你好好說說話,那天晚上我親自動手!”
常嬤嬤鬆了口氣,又忽然想起什麽來,道:“也好,家裏柴火快用完了,興許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謝婆子就該去族裏要東西了,等新柴一來,我就叫你!”
宋嬤嬤點頭稱是,又像是泄憤一般抱怨道:“要我說陶家這個老太太就是個傻的,她的貞節牌坊,還有陶大人的官身,免了族裏至少一二十人的徭役,還有好幾百畝的田產不用交稅,她還過得這樣苦,真是個傻子。”
“誰說不是。”兩人又暗自罵了一通,常嬤嬤覺得自己臉上稍稍平靜了一些,這才回去陶家了。隻是她心中有事,難免坐立不安,起來又坐下好幾次,跟她同在一個屋裏的依依見了道:“嬤嬤這是怎麽了?你在我屋裏也就罷了,出去可不能這樣,叫人看見了又要說閑話了。”
常嬤嬤訕訕一笑,道:“我去看看晚飯可做得了,方才送她出去,來回走了這兩趟子路,竟然有點餓了。”
依依忙將人叫住,遲疑半天才道:“宋嬤嬤……這是要回去了嗎?”
常嬤嬤眼珠子一轉,隻是她就算再不頂事,也知道這等事情不能叫旁人知道,便笑了笑道:“說是這兩日買些山貨野味的,大概後天一大早就走。”
依依半天沒說話,歎了口氣道:“你去吧,說起來我也有些餓了,今天晚上的米粥給我盛稠些。”
常嬤嬤應了一聲,轉去後院的廚房了。
飯已經做得了,玖荷正在分,看見常嬤嬤來,她抬了抬眼道:“少爺小姐的已經裝好了,你提去便是。”
常嬤嬤心裏藏了這樣一個大秘密,就算她刻意想要控製,不過言語舉止還是跟往常稍有不同,她想了想往日跟玖荷就不對付,當下沉了沉臉便道:“你鍋碗等物可洗幹淨了,小姐少爺吃的是素食,若是你故意沾了葷腥在裏頭,小心菩薩處罰你!”
玖荷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指著櫃子裏頭那兩小口鍋道:“看見沒有,連鍋都是新買的。”
常嬤嬤哼了一聲,端起食盒正要走,看見爐子上燉著不知道是鴿子還是野鴨子,總之香噴噴的,她也是許久沒吃過肉的,當下便覺得口水湧了出來,下意識便道:“你居然還敢燉肉吃!”說著就想去掀那砂鍋的蓋子。
“這是給老太太補身子的!”玖荷一筷子就敲了上去,常嬤嬤雖然吃肉心切,隻是那蓋子燙得要死,不過抓了一下便叫她燙的鬆了手,再加上玖荷的筷子敲了上去,她是手心手背都一樣的疼。
隻不過一邊是被燙的,一邊是被打的。
“真是討厭,還說自己是國公府裏出來,最沒規矩的就是你們家裏的人了!”玖荷小心將蓋子墊著布又拿了起來,衝幹淨又放在爐子上,完全不理會常嬤嬤了。
常嬤嬤心中不忿,左踢右踢搞出好大動靜來,見玖荷連眼睛都不抬一下,這才無奈端著東西走了,隻是回去之後她心裏越發的不滿意,看著少爺小姐一邊吃飯就一邊抱怨起來。
“新來的那個小蹄子也太囂張了,我去端飯,不過問一句這是什麽,便跟防賊似的防著我,要我說您二位可得好好管一管她!”常嬤嬤眼珠子轉個不停,“聞著像是肉湯的味道,這夫人的孝期還沒過呢,她就敢明目張膽的熬肉湯吃了?誰給她的膽子!”
依依放下勺子,歎了口氣,道:“要說這兩日還是母親的孝期,嬤嬤也少些事兒,況且她還是祖母身邊的丫鬟,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也得稍稍敬著些才是。”
常嬤嬤還想說什麽,依依又道:“況且母親還在的時候,不也常說原先外祖母身邊的兩個丫鬟,都是很有體麵的?”
常嬤嬤歎了口氣,看見陶行皺了皺眉頭,有點少年老成般一字一板的說,“不是說她是賣身進來的奴婢?按理是該守孝的,祖母老說規矩規矩的,總不能叫她壞了規矩。”
常嬤嬤一笑,正要說話,沒想被依依瞪了一眼,道:“這事兒不能拿出來說,她的賣身契是我同常嬤嬤兩個無意之間看見的,你讀了那麽些書,可知道非禮勿看四個字兒?”
陶行語塞,半晌點了點頭,常嬤嬤有點不太滿意,正想再攛掇兩句,依依警告般撇了她一眼,道:“祖母說她是丫鬟,那她就是丫鬟,你當她是短工也好,長工也罷,總之不是賣身。”
常嬤嬤長舒一口氣,心想等到事成之後,叫她好看!不過嘴上還是服軟,應了聲是這才出去了。
那邊老夫人的飯也做好了,玖荷端著東西回到屋裏,沒想卻被老夫人將這鴿子腿給她跟謝嬤嬤一人分了一個,“也都嚐嚐,我年紀大了,虛不受補,吃不了這麽多。”
玖荷還想再勸勸,什麽您才四十之類的話都到嘴邊了,沒想謝嬤嬤已經夾著鴿子腿吃了,還讚了一句,“你這手藝真是沒的說。”說完還衝她眨了眨眼睛笑了笑。
玖荷低了頭,眼睛有點熱,原本謝嬤嬤不是這樣的,今天能第一個做出這有點失禮還讓人沒法拒絕的舉動,還是為了她。
為了讓她安安心心把這鴿子腿吃了。
“嗯。”玖荷也點頭咬了一口,道:“我什麽都會做。”
老夫人跟謝嬤嬤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謝嬤嬤道:“今兒我還去了族裏,他們說正好打了虎,說是給我們送個腿骨過來。”
老夫人笑道:“正好給你父親也補一補腿腳。”說著又看玖荷,“你這身子還得長,不過虎骨勁兒大,你喝點湯就是了。”
玖荷急忙答應了,從此服侍老夫人越發的盡心盡力。
後院這三人其樂融融的,連看門的老謝都舒舒心心的,但是前院三個人就沒那麽順利了,特別是常嬤嬤。
雖然知道不能坐立不安叫人看出端倪來,可是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忍得住?她一邊想著放火燒了陶家,一邊又想起來水火無情四個字,下意識就將自己的細軟收拾了個小包裹,隻是藏到哪兒都不是地方,她正站在屋裏中間左顧右盼的時候,依依來了。
“你這是要做什麽?”依依看著她手裏的包裹,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咳,”常嬤嬤很是掩飾般咳了好幾聲,這才道:“這是夫人賞給我的,我想著這一年身上都不能有首飾,想著尋個地方將它們好好收著才是。”
一句話說完常嬤嬤也找回幾分自信,又想著小姐屋裏也是有些東西的,若是真燒了著實可惜,便道:“要麽我給您也收拾收拾?一年不能戴,出了孝也得先帶著些素淨的銀首飾,若是放不好出來顏色便要久了。”
依依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看了她兩眼,問道:“弟弟屋裏的東西,嬤嬤也幫著收拾收拾才好。”
這句話正中常嬤嬤下懷,當下她點頭稱是,這天夜裏都忙到天黑點燈,才算是將兩人屋裏值錢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雖然說陶家上上下下加上玖荷也不過才四個仆人,而且每個人都是一大堆的事兒要做,但是人人都很客氣,不管是謝嬤嬤還是守門的謝大爺,都很是友善,隻有這一位常嬤嬤,說話總是有點陰陽怪氣的。
“我是誰教的與你無關。”玖荷先是瞪了她一眼,轉臉又對小姐道:“老夫人說少爺跟小姐都在孝期,這一個月隻能吃些米湯,怕你們難過,因此幹脆全家人都吃素,陪著你們一起,這是老夫人的愛心,卻不像常嬤嬤說的什麽窮到隻能吃米湯饅頭度日。”
況且也隻有常嬤嬤這等眼睛裏頭隻能看見銀子的人才覺得陶家窮苦。
這兩日她也看了,別的不說,就光老夫人的書房,那書櫃上頭的書就不是一般人家能置辦的起的,再者老夫人平日裏寫字用的紙,是上好的澄心紙,一刀怕是不下一兩銀子。
也就是說,上回玖荷寫的那張賣身契,就光紙就得好幾文,也就隻有常嬤嬤這樣沒什麽見識的人才看不出來。
“你!”被一個才十二三歲的小丫鬟搶白,常嬤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難看,隻是她這話又挑不出什麽錯兒來,況且還抬了老夫人出來,常嬤嬤嗯啊半天,也隻能道:“這般沒有禮數,也不知道是那個犄角旮旯裏來的丫頭!”
依依伸手按在常嬤嬤手臂上,示意她不要說了,同時又衝玖荷點了點頭,用有點虛弱的聲音道:“常嬤嬤是我母親的陪嫁,後來更是做了我們姐弟兩個的奶娘,跟我母親情同姐妹,我母親如今去了,她難免情緒失常,說話失了分寸,你莫要跟她計較。”
小姐都這樣說了,玖荷便也服了個軟,道:“方才我也有些激動,隻是常嬤嬤切不可再說老夫人的不是了,況且就算是國公府,也斷然沒有在小姐麵前編排主人的道理。”
常嬤嬤眉毛一瞪,“你嘴倒是利,我看看——”
“玖荷!”外頭傳來謝嬤嬤有點嚴厲的聲音,“老夫人的飯呢?”
玖荷應了一聲,道:“吃完了一會我來提。”便跟著謝嬤嬤又回去了。
“你跟她說那麽多做什麽?”謝嬤嬤的聲音雖然有點嚴厲,不過話裏話外都能聽出對自己的維護,還有對常嬤嬤的不屑。
玖荷有點高興,雖然兩輩子加起來都三十好幾年了,她也總算是找到了點被人寵著的感覺,終於有了點小孩子特有的頑皮,她衝謝嬤嬤笑了笑,道:“總之她說誰我都不管,但是不能說老夫人。”說完她又補充一句,“也不能說陶大人。”
謝嬤嬤笑了笑,兩人又端了飯回去老夫人屋裏,謝嬤嬤將方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衝老夫人說了。
玖荷有點忐忑,生怕老夫人說她,沒想謝嬤嬤道:“依我看,您也該管一管少爺跟小姐了,翻過年去可都十歲了,一個沒兩年便能科舉,一個沒兩年便要嫁人,再不管就來不及了。”
老夫人歎了口氣,也沒避諱玖荷,道:“原先我想著有他們親娘在,齊氏自己的教養也是能說的過去的,況且讀書習字,刺繡女紅是樣樣都會的,沒想……”
她又長歎了一口氣,“這次齊氏去了,遇上點事兒,這兩個孩子就完全顯現出來了,平日裏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教孩子的,陶行軟綿綿的沒有一點男子漢的樣子,至於依依……更是,”老夫人皺了皺眉頭,“說的的確讓人條不出錯兒來。”
玖荷想起方才小姐的那番話,還有當日在靈堂上勸說齊家來的宋嬤嬤的話,不由得跟著點了點頭,小姐的確是會說。
老夫人伸手給玖荷,又對謝嬤嬤道:“你去叫他們兩個過來,就說我有話要說。”謝嬤嬤朝外走了兩步,老夫人又補充道:“她要來聽也不用攔著她,我們陶家人行事坦坦蕩蕩,沒有一件事情是不能拿出來說的。”
玖荷又去準備了茶水,不多時,隻見謝嬤嬤扶著小少爺,常嬤嬤攙著小姐,四人一起到了老夫人屋裏。
兩人行了禮,又分別坐下,玖荷跟謝嬤嬤兩個一左一右站在老夫人身後。
老夫人目光在兩人臉上掃了過去,不管是小少爺還是小姐,沒有一個敢跟老夫人的視線相對的。
老夫人輕輕歎了口氣,玖荷聽見耳裏,不由得心裏一揪,上輩子她死的時候是二十二,九年過去……麵前這一對姐弟也該有十八·九歲了,但是跟陶大人相比,是一點名聲都沒有。
想來他們兩個被接到國公府上之後,齊家的人分毫沒有用心教養他們。
玖荷用力握了握手掌,老夫人上輩子是今年故去的,還有不到兩個月了,她一定得打起精神來,分毫不能鬆懈。
想到這兒,玖荷覺得一會出去再買些蘿卜生薑回來熬湯喝,總之不能叫老夫人生一點病。
“……當年你們祖父故去,家裏隻剩下我,還有你們父親,以及你們父親的生母,我放了她歸家……”
玖荷急忙豎著耳朵聽了起來,這段經曆她聽得是個極其簡略的版本,總結起來就兩句話,老夫人這個嫡母養大了陶大人這個庶子,還養的很有出息。
“……後來她找上門來,想要孩子回去,我沒答應……”
怪不得,玖荷想起上回老夫人在靈堂上昏倒了,怕是戳中了以前的舊事。
“……不是為了別的,是因為她不會好好的教養孩子,不過是受人蒙蔽想來要銀子而已……”
接下來的事情聽著就有點心酸了,老夫人給人洗衣縫補,一點點將陶大人拉扯大,又教他讀書習字等等。老夫人的言語裏頭雖然平靜,但是一樣做過這些事情的玖荷卻很是感同身受。
她知道寒冬臘月裏頭洗衣服是個什麽感覺,知道靠著那一點點月光縫衣服又會在手上紮出多少洞來,她更加知道如果不是老夫人細心教養,陶大人不會是這樣一個性子,甚至在老夫人死了之後也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堅持著,直到遇上了她被睿王妃誣賴的這個案子。
玖荷眼圈有點紅,不由得低頭擦了擦,抬起頭來卻看見常嬤嬤鄙夷的眼神,她立即狠狠的瞪了回去。
“後來敏兒考中了狀元,我守寡二十餘年得了這麵貞節牌坊,連先帝也曾褒獎我,親自下聖旨說我高義,說我會教養孩子,這才慢慢好了起來。”
其實並沒有好多少,玖荷心想,她知道老夫人手上的關節粗大,還有膝蓋一到冬天就酸疼,都是年輕時候受的苦,每一道痕跡都留了下來。
老夫人已經說到了結束的地方,“我給你們說這些不為了別的,是為了告訴你們,你們父親是怎樣一個人,他是如何長成今天這樣子的。”
老夫人端起茶杯喝了水,看著下頭兩個完全沒有聽明白她要說什麽的孩子,還有一臉不安分,明顯很多反駁想說的常嬤嬤,將杯子稍稍用力的放在了桌上,發出咣當一聲響,少爺跟小姐都抬起頭來看她。
“沒兩天你們便出了熱孝了,之後便是過年,等到過完年你們兩個來我屋裏,我看看你們的學問還有規矩學的怎麽樣了。”
“是。”
兩人的臉色其實都挺蒼白的,玖荷倒是也看不出來什麽,隻是常嬤嬤明顯愣了愣,回過神來就有點驚慌了,她抿了抿嘴,什麽都沒說,跟在小姐身邊出去了。
玖荷看著她的背影,問謝嬤嬤道:“那一位齊家來的宋嬤嬤還沒有走?”
謝嬤嬤點了點頭,“在外頭已經住了十天了,老夫人都不見她了,她還沒死心。”
玖荷皺了皺眉頭,“齊家為什麽一定要接少爺還有小姐去京城呢?”隻是上輩子這會她連著床上躺了一個月養病,直到過完年才去了別人家裏當丫鬟,什麽消息都沒聽說,一點不知道齊家這舉動背後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不用管她。”謝嬤嬤不太在乎,“沒多久就要過年了,她耗不了幾天了。”
玖荷嗯了一聲,跟著謝嬤嬤去廚房做飯了。
再說常嬤嬤陪著小姐回了屋裏,一進去便關了門,“姑娘,要我說你得早作打算了。”
依依抬頭看了她一眼,“嬤嬤此言何意?有祖母親自教導我們姐弟兩個,難道不是一件好事情?祖母能教得我父親考中狀元,她自己又是德行兼備,連先帝都曾誇獎過她,不管是縣令,還是族老,見了她都很是客氣,每年還有不少的孝敬,她來教導我們,不管是我弟弟的前程,還是我的名聲,都是大有裨益的。”
“咳,”常嬤嬤歎氣,“您外祖母家裏可是國公出身,別說縣令族老什麽的,就是知府來了也得恭恭敬敬的。況且她那樣的生活,可不是年輕女孩子應該過的。”常嬤嬤一邊回憶一邊道:“當年夫人還在做姑娘的時候,身邊跟著四個大丫鬟,別說梳頭了,連衣裳都不用自己穿。上午府裏給請了讀書習字的先生,還有專門教女紅的繡娘,下午便是相熟的女孩子三三兩兩的出去遊玩,春天看花看草,夏天遊湖,秋天打獵,冬天還能看個雪景兒,這過的才是姑娘的日子。”
“可是您要是再這麽下去,好好的一個千金小姐,就要被養糙了。”常嬤嬤很是痛心的拉著依依的手,“我也句不該說的話,您看看您這手,當年夫人身邊的丫鬟,手都比您這細。”
依依變了臉色,猛然間將手抽了回來,藏在自己袖子裏,常嬤嬤見這一劑猛藥管用,連忙又安慰上了,“您好好歇著,就是豁出去這張臉,我也不能叫姑娘在這家裏蹉跎下去了,我去找我嫂嫂商量,一定要把您帶回京城過好日子去!”
常嬤嬤說著便出去了,屋裏沒人,依依兩隻手搭在桌上,翻來覆去看了好久,眼神也漸漸堅定了下來。
“這便是一錢麝香的味道,”陶大人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笑來,“誰會將這種東西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