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贏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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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年前,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橫空出世的薑裳,一身修為神鬼莫測,輔助武皇,掃蕩各路諸侯國,奠定了大周朝的百年基業。

    飛廉氏族也就是嬴氏宗族,因老祖飛廉最後放棄抵抗,自裁霍魔山,才換回了嬴氏宗族沒被武皇誅滅九族。

    不過所有族人都被流放到簡直有窮山惡水之稱的西部大荒。

    西部大荒,無草無木,無水無山。莫說平凡生靈,縱是大神通者在此不毛之地也不願多做逗留。是以這方天地,仿佛被遺忘了一般。

    而在嬴氏宗族流放到此,經過多年的開墾,有了存活下來的根本,哪知之後陸續又有好幾個蠻夷部落的到來。這些蠻夷部落天生力量強大,作戰血腥,在沒有贏家軍庇護的贏氏宗族,死傷無數,最後被驅逐。

    在西荒不知多遙多遠的東南方,有一座氣勢雄渾的山脈。其山脈綿延之長,不見首尾。山之高,亦是有通天之相,不可度量。

    這雄渾異常的大山脈便是與天下山勢起源的昆侖山不相伯仲的——霍魔山!

    霍魔山相傳很久之前叫霍太山。後有傳說,神魔大戰後,一位魔尊被封印在此山,因此才有了霍魔山之名。

    百多年前,飛廉氏族飛廉老祖自裁霍魔山時,膝下還伴有一位玄孫,也就是被武皇斬殺的惡來之孫——贏非!

    贏非出生之時,額頭中央,好似有一道金色符文若隱若現,神秘非凡。不過十五歲那年,第一次出征的他,卻隨曾祖父飛廉,身損霍魔山。

    也許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贏非雖死了百年,但骨骸保留得相當完整。即使有凶獸猛禽靠近,他那頭顱中本是無形的神秘氣息就會閃閃爍爍,透發出一種神秘威嚴之感,讓走獸不敢靠近。

    百年時間,也不知有多少凶獸在這閃閃爍爍的神秘符文照耀之下,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冷月高掛,夜色深深。

    霍魔山的一個不是很深的裂穀下,點點幽光閃爍不停,在這裂穀之下,猶如鬼火。

    漸漸靠近,原來那點點暗銀色的微光,竟然是在一具骨骸上散發。

    暗銀色的微光在骨骸上越聚越多,然後漸漸遊離,仿若在與這具骨骸纏綿不休。

    一聲歎息響起,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如鬼魅般從裂穀上飄落而下,“哎,找了好幾年,就找到了一具骨骸華瓔,算了吧,你又何苦呢?”

    老人聲落之時,人也站在了這具骨骸身旁,而在骨骸上遊離的微光,猶如活過來一般,飛了出來,轉而銀雪般的光芒大盛,瞬間竟是變成了一位少女。

    少女一身雪銀色羅衣,雖然臉色蒼白的沒有血色,但怎麽看都是個美人胚子,雙目流盼間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風韻。

    她貝齒輕咬,倔強道:“不!我要用我的本命妖血為他重塑血肉之軀。”

    老人臉色就像便秘般難看,道:“可他的靈魂早已經消散在天地,即使你獻出了本命妖血,真能為他重塑血肉,也隻不過是一具活死人罷了。”

    華瓔道:“要你管?你還是在外為我護法吧。”

    老人道:“華瓔,你這又何必呢?他終究是個凡人,就算他活著,會有結果嗎?快隨我回去吧,妖君已經感知到你氣息,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華瓔一怔,道:“妖君來了?”

    老人道:“你是妖族聖女,身上流著妖皇血脈,他不來才怪,快走吧。”

    華瓔道:“但我要帶贏非一起走。”

    老人須眉氣得發抖,道:“你想氣死我啊!”

    一語剛落,老人拉起華瓔的手,身體飄然而飛。

    華瓔瞬間淚流滿麵,“老不死的,你放開我,我要帶贏非一起走。”

    “贏非,贏非,不就是十年前,救過你一命麽?人妖殊途,即使他沒死,你們也沒有結果的。再說了,人間界與我們妖界不同,妖界十年,人間界就是百年”

    “不!求求你,你放開我,我要回到贏非身邊嗚嗚”

    “老實點,否則回去之後,我定將你的事告知二太子,將你軟禁在雪妖宮,直至忘了這小子為止。”

    “我恨你,老眼!”

    “恨我也沒用。”

    “那我就氣死你,因為我已經將自己的本命妖血注入到贏非的骨骸之中。”

    “什麽!你不要命了!我要回去,將那小子的骨骸挫骨揚灰”

    “你敢,若是動他半根指頭,我立即撞死在岩壁上!”

    一老一少口中的贏非,若是百年前大商贏氏的那個贏非——非公子,那身份可不得了。贏氏宗族的第一位老祖可以追溯到天地初開時的太古時期,並且相傳先祖伯益,還輔佐大禹治水立下大功。

    因此大功而得以受賜嬴姓。

    此後,嬴姓部落又分為多個部落,共奉伯益為嬴姓始祖。

    就是這麽一位有著非凡身世的非公子,此時卻是一具骨骸。傳聞,百年前武皇伐商,商朝覆滅。贏氏宗族也在朝哥銷聲匿跡,有人說被全部活埋,也有人說被流放到大荒。

    各種傳聞不盡相同,但關於贏非,非公子的傳聞,卻基本上一樣。

    說當時的贏非荒唐到令人發指的地步,曾有一首歌謠傳遍朝哥城,“生子當生皋公子,若生非公子,上下三代都遭殃。”

    這意思就是說,生子要生像皋公子那樣,絕不能像非公子那樣。

    贏非十三歲剛懂事之時便開始各種壞事做絕,欺男霸女,視人命如草,無惡不作。更有傳聞說他十四歲時還明目張膽的把他父親最小的妾給睡了,然後殺了丟在荒野喂狼。

    簡直十惡不赦,但他曾祖父飛廉對他特別疼愛,誰也拿他沒辦法。十五歲隨他曾祖父出征之時,整個朝哥的百姓焚香禱告,祈求這位非公子客死他鄉!

    白日黑夜重複交替,如此不知又過了多少時日,在一個幽暗的黃昏。裂穀下這具骨骸的眉梢中,竟是自行閃爍光彩奪目的光芒,轉而浮現一團神秘氣息,仿佛其中沉沉浮浮著一道神秘符文,蘊含大道。

    散落在天地間的月華,仿佛被這神秘光華牽動,聚在骨骸之上,將其包裹籠罩。

    月華越劇越厚實,有如實質,那流轉的神秘光華也越加充盈。遠遠看去,仿佛發光的蝶蛹,似在等待著破蛹而出飛向藍天的那一刻。

    地上有不知名獸骨,骨血化為霧氣,蘊含著濃烈的生命精華,與那瑩瑩月光共同交織在這具骨骸之上,隨後融入骨骼之中。

    包裹著贏非骨骸的月華在天亮的時候竟然沒有散去,與那神秘光華交融在一起,像是在吸收著天地之氣。

    就這般又過了數日,漸漸地,有“哢嚓哢嚓”之聲不斷從骨骸的各個關節響起,透過厚厚的瑩瑩之光,幾滴散發著紅色光暈的血液,從骨骼之中慢慢飄出。雖然隻是幾滴血液,但卻威能無窮,蘊含著難以想象的生命精華,隨後不斷烙印在空氣中,降下微微血雨,覆在骨骸之上。

    山中無歲月,日複一日,沉睡在裂穀下的贏非骨骸,透過那層包裹著他的光華,此刻已是漸漸生出血肉。

    血肉之軀中,爆發出一簇簇神秘的符文,在他周圍滴溜溜旋轉,好似在為他招魂引魄。某一刻,那些包裹著他的光華緩緩消散,如初生嬰兒般的肌膚,晶瑩通透,散發著微弱的生命之光!

    像是有一個奇異的生命正在他身體裏慢慢睜開眼來,然後開始為他重組新身體中所有的脈絡。

    這般跡象足足過去半月之多,贏非重生的身體中,蘊含生命之能的磅礴血氣,竟是讓裂穀下幾經枯萎的花草重複生機。

    岩壁下,一朵花兒正在無聲綻放。

    一個聲音,也隨之悄悄地,響起!

    剛開始還是很微弱。

    但就是這微弱的聲音卻是那般的熟悉,又是那般的好聽。

    仔細聆聽,那是洋溢著嶄新活力的心跳聲音。

    心跳漸漸放大“砰,砰砰,砰砰砰……”

    像是幹枯的河流,忽然間從地底下溢出了絲絲純淨的清泉,無數清泉漸漸匯聚,慢慢流動,然後帶著蓬勃生機的新生活力,開始奔騰,再然後呼嘯!

    仿佛沉眠百年,贏非忽然睜開了雙目!

    隻是那眼中,卻是那般純淨而又迷茫,他抬頭望天,一方蒼穹,朦朦朧朧。

    就在這時,“吼”的一聲狂嘯之音劃破天際,裂穀上方的天空中,一雙遮天蔽日的巨大黑色翅膀,仿佛攜帶無窮的妖異之氣一飛而過。

    雖然隻是一飛而過,但那其中透出來的無盡威壓,簡直讓他要吐血而亡!

    這讓他初生的身體,不住的瑟瑟發抖!

    就像一個嬰兒般,害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