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雖大，但相比其他諸侯封地卻是小的不能在小。而楚人的生活還有一部分保持著前商時的習慣，因為有很多楚人都是從前商的遺民。

    贏非在去往楚地王城的路上，偶爾還聽到有些趕腳的商販在竊竊私語講述著老一輩傳下來的故事，有說前商好的，也有說不好的。

    在一家路邊茶館歇息的時候，他還聽到有人竟然在議論前商紂王！

    而當議論紂王時，無不是嗤之以鼻，甚至還罵紂王荒淫無度，自取滅亡！才讓周人做了天下的主。

    贏非在朝哥時，隻見過紂王一麵。那一次是在銅雀樓台，紂王擺下大宴宴請文武百官，飛廉帶著他也去了銅雀樓台。

    贏非從小聽說紂王不理朝政又荒淫無度，但隨著他漸漸長大，以及從老祖飛廉的隻言片語中，卻認為這些對紂王的流言蜚語都是有人惡意散播的。如果紂王真像是市井小民們流傳的那樣，自己贏氏宗族又或者像北伯侯那些一方諸侯，又怎麽會如此擁戴紂王。

    因此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覺得紂王就是一個謎。

    當那一天隨著飛廉登上銅雀樓台，他見到了身披紫金龍袍的紂王。紂王高大英武，僅僅是看了他一眼，他刹那間覺得靈魂似在飄忽飛走，轉瞬之後竟是好像覺得紂王背後閃耀著太陽海一般的永恒金光。

    他不知道這是錯覺還是什麽，但卻再也無法忘記紂王當時對他的那一笑。

    大宴開始不久，有個自稱來自佛界的佛陀突然從天而降，眾人包括飛廉在內都大吃一驚。

    但唯獨紂王對這位有通天氣息的佛陀不屑一顧，不僅霸氣的拒絕了這個佛陀此次不請自來的好意，還好似喝了什麽迷魂湯般，罵佛陀假仁假義，其實與道門一樣都是天庭的走狗！

    在之後，贏非清楚記得，那佛陀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後，竟是不敢與紂王動手，灰溜溜的走了。

    從那一天之後，雖然再也沒見過紂王，但凡是在朝哥聽到有哪個市井小民背後說紂王的壞話，他都會讓家奴狂扁他們一頓。

    騎馬緩行，贏非遙想起往事，感觸頗多，而這一天裏，心頭總是會浮現紂王那高貴又霸氣的臉。

    在天即將黑的時候，楚地最大城池的輪廓——楚地王城漸漸出現在眼前，經過百年的演變，楚人都稱之為楚城。

    無情跟著贏非旁邊，此時此刻許是見到楚城，卻是想起了如師如父的申公豹，妖異的眼中現出了難言的寡歡之色。

    無情如果純粹是妖族，那還沒什麽。可他偏偏是半人半妖的蛇妖，從小受盡的嘲諷與痛楚是無人能夠理解的。

    母親與妹妹為了救他被無知村民活活燒死的時候，他隻有五六歲，雖然是蛇妖，但因為沒有覺醒妖力，卻是與孩童無疑。

    逃出了那個小山村，他不敢麵對世人，隻好躲到了森山老林，如果不是申公豹救了他，並且將他養大，恐怕他早就餓死或者在森山老林中被其它野獸分食。

    贏非忽然喚道，“無情。”

    無情回道:“少爺。”

    贏非知道無情心中有苦，但他絕不會問，道:“這段時間是否感覺妖魂漸漸強大，好像要吞了人魂的感覺。”

    無情登上渾身顫抖！

    申公豹也曾經對他說過。因為他是半妖，所以有妖魂與人魂共存，隨著血脈漸漸蘇醒，妖魂會日益強大然後會吞噬人魂。

    而到了這一天的時候，他會幻化成真正的蛇，卻是再也便不會人身。

    因為他的妖血隻不過是普通妖族，甚至連大妖都算不上。所以想再次化形，卻是極為困難，除非再次修煉到化形巔峰境界，也就相當於人族的元嬰巔峰境界，方能化為人形。

    並且在妖魂吞噬人魂的那一天，他會完全忘記他是誰，甚至就此死去！而對於這些，申公豹即便是邪道宗師也隻能明確告訴他，沒有任何辦法。

    他不想變成蛇，他不想失去記憶，他想自殺。

    可母親與妹妹被燒死的場景曆曆在目，他絕對不能死，絕對不能失去記憶，他必須要去妖界，找到那個拋棄了母親的父親，他發誓要殺了他的妖族父親！

    贏非知道無情在想什麽，也知道他此時為何會如此激動。

    望著無情幾乎要失控的神情，贏非若無其事的騎著馬，道:“我是你的少爺，肯定會救你。”贏非已經救過他一次，但一次隻是妖力反噬，與妖魂吞噬人魂完全兩回事。無情不相信贏非能救他，道:“少爺，你不要騙我。”

    贏非的手忽然拍了一下胸口，那柄明王槍便出現在手中。

    然後道:“蒼雪，醒了就給本少爺探出頭來。”

    一語之後，無情簡直驚得差點從馬上跌落，隻見明王槍的槍頭忽地黑光閃現，隨即竟是探出一張虛幻的蛟龍頭。

    這虛幻的蛟龍頭雖然虛幻，但也是猙目龍角，分為猙獰！是一頭真正的妖族蛟龍！

    作為半妖的無情，登上感到一種難言的威壓，讓他呼呼喘著粗氣。

    不過因為明王槍的封印還在，蒼雪探出龍頭隻是稍稍一瞬後，便退隱了回去。但與贏非的談話卻開始了，當然無情是聽不到的。

    蒼雪在這段時間醒過幾次，昨天夜裏又醒了。自是知道了贏非身邊有條半蛇，也是他告訴贏非，無情的妖魂快要壓製不住了。

    本座不是警告過你，沒有遇到生命威脅，別喚醒本座，你別以為你與公主有關係，本座就要什麽都聽你的。”

    沉睡了半年多的蒼雪竟然生出了崢嶸的龍角，這也是贏非始料未及的。剛才他正在做夢，被贏非叫醒後即為不樂意，此時在明王槍中嚷嚷不休。

    贏非道:“我不是等會怕無情不相信我的話嘛，所以才喚醒你。好了好了，你繼續做你的飛龍夢。”

    這句話，贏非是當真無情說的。

    無情刹那明白贏非接下來要對他說什麽，竟是忽然翻身下馬，跪了下去。

    贏非的明王槍還在手，立即將他打翻在地，罵道:“動不動就下跪，你怎麽越來越像贏鏡那個老骨頭，起來。”

    無情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妖異的臉上，竟是滑下兩滴蛇淚。

    我操，真是受不了。”贏非最受不了就是這種，道:“記住，以後在敢在我麵前現在流淚，我會毫不客氣的趕你走。”

    無情瞬間一個激靈，跳上了馬背。

    贏非笑笑，然後道:“蒼雪對我說過，你的妖魂域人魂並存於腦海中，雖然靈魂力異於他人，較為強大，但隨著你的成長，妖魂會逐漸吞食人魂，那你在人世的記憶將會消失。本來這是好事，你可以變得更強大，但我知道你不想失去記憶。”

    無情不住點頭。

    贏非再道:“所以我問蒼雪，蒼雪先是把你罵了個體無完膚，罵你是妖族的敗類。不過也告訴我怎麽能夠才能使你的人魂不被妖魂吞噬。”

    無情忍不住連忙問:“什麽辦法？”

    贏非道:“縫魂！”

    無情驚訝道:“縫魂？”

    贏非道:“沒錯，是縫魂。雖然會很痛苦，但卻是能讓你雙魂變作一魂。那麽就不會失去記憶，不過縫魂後，你會變成一條蛇的本體，直到修煉到化形境界，或者找到一顆妖界的化形丹。”

    無情握著馬韁的手在顫抖，道:“隻要讓我記憶猶在便好。但若是.......”

    贏非知道他想說什麽，道:“你是想說便會本體後，就無法跟隨我？隻要你願意跟在我身邊，那即使一條蛇又怎麽樣。但讓我好奇的是，你到底是條什麽蛇？哈哈........”

    贏非說著笑了起來。

    無情苦笑道:“少爺，其實我也不知自己的本體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