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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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蒼茫,一人一馬。風華正茂的少年已經離開了萊陽城,他的方向一直向著東方。

    萊陽城往東一馬平川,直到月上西頭,才見幾座小山起起伏伏。

    贏非不願繞道,騎馬而上,卻見這斷山路極為險峻。翻過山路,不僅他餓了,馬兒也餓了。

    與金蟬子無情結伴而行慣了,才行了一天的贏非便覺得深夜的孤獨仿佛彌漫了全身。

    將馬拴在一棵老樹上,順便還撒了泡尿。他也就找了個幹淨的地,升起篝火,準備吃點幹糧。

    一小壺酒,半斤幹肉,沒一會就全部下肚。

    似乎還不過癮,他又想著去馬背上取下那另一壺酒,最後想了想他又放棄了。雙手枕著後腦勺,他躺了下來,習以為常的哼起那首小調。隨即又將精神意識潛入吊墜中,隻見無情閉目而坐,神情似乎格外痛苦。想要出聲問問,卻又怕影響他,便也退出了精神意識。

    不遠處有枯草隨風搖曳,贏非猛地坐了起來。

    不是他神經兮兮,而是這陣風中,他聽到了一個仿佛女孩哭聲的哭音!

    誰?是人還是鬼?快給我出來!”

    沒有聲音回答,那個哭聲好像也沒了。

    贏非以為是錯覺,但還是走了過去。縱橫沙場的少年天才,膽子就是大,如果換做一般少年,月黑風高下莫名聽到一聲哭聲,恐怕都會撒腿就跑。

    可少年天才不是早死,往往就是瘋子。贏非兩樣都占了,他不僅早死過,還真的有時候是個瘋子。

    就在他走出幾步時,那不遠處半人高的枯草下,一雙仿佛幹癟了的小手從枯草中慢慢伸出,這雙手不大,就像小孩的手,但長長的指甲在蒼白的月色下發著幽幽的光。

    贏非反應極快,出手若電,那幹癟了的小手便要縮回枯草中時的刹那,已被他一把揪了出來。

    可讓他猛地怔住的是,這被揪出來的竟然是小孩,一個麵黃肌瘦身上就幾片布條的小女孩。

    贏非握著小女孩的手用了力,小女孩似乎疼的難以忍受,但沒哭。

    心無由的一軟,贏非立即放開了小女孩,問:“疼嗎?不要怕,來,哥哥這裏還有吃的。”

    他以為這個小女孩定是附近哪個山村村民的孩子,等會便送她回去。那一次,在南屏山山腳下,那戶獵人夫婦可是非常豪爽的招待過他。

    說著時,贏非掏出了一塊幹肉,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似乎不會說話,但肯定不是聾子,她伸出讓人不忍的仿佛幹枯樹枝的小手,接過了贏非遞過來的幹肉。

    贏非又道:“慢慢吃,別噎著。是不是迷路了?等會告訴哥哥家住哪,送你回去。”

    小女孩真的吃了起來,贏非嗬嗬一笑,想去馬背上給他取點水來。

    可是,也就在他轉身的時候,正大口吃著幹肉的小女孩,那麵黃肌瘦的小臉如鬼紋一般陰森紋路閃閃顯現,幹枯的小手中詭異的多了一把骨刀,以一種避無可避的速度刺向了贏非的後背。

    贏非完全沒有防備,而且骨刀鋒利的如能切斷硬鐵,竟是一下刺穿了他的後背脊椎,難以想象的森冷痛楚登時席卷全身。

    這些都不算事,贏非可以忍。最主要的是神藏竟然在這一刺下,受損了!讓他無法催動神力!

    這才是簡直要命的事。

    這柄骨刀是什麽所煉製,竟如此鋒利,瞬間刺破了他的神藏!

    小女孩扔下手中的餅,一團有如陰森的氤氳鬼氣在她身上浮動,眨眼間變成一個駝背的陰森老婦。

    老婦森然而笑,露出滿口黃牙,手中的骨刀正欲再刺向贏非時, 一道白影倏然而至,冷冷的寒光飛起,老婦人首分離。

    那老婦人首分離,不過卻沒有應該有的鮮血狂飆,無頭的軀體中發出尖銳刺耳的嘶鳴,似乎有什麽就要破體而出。

    贏非身體被骨刀刺穿,鮮血不停汩汩流淌,疼痛難忍中似乎還有什麽陰森的力量在侵蝕著他四肢百骸。

    白影在半空旋轉,雖然分外模糊,但贏非認出來了,竟是那在萊陽城見過一眼的蒙麵女子!

    女英雄,救我.......”贏非有氣無力。

    那蒙麵女子飛身到贏非身旁,掌中蘊出青色光華流轉的掌印,隨即拍下贏非後背的傷口。

    血我已經給你止住,但凡是被鬼刀刺穿身體的都不可能會活命。我勸你還趁著有口氣的時候回去買一副棺材吧。”

    聲音溫柔又好聽,但說出來的話,贏非簡直生無可戀了。

    又在這時,那無頭老婦的軀體竟是炸然響起,一股讓人作嘔的如腐爛黴氣的陰森之氣衝天而起,陰森之氣懸浮半空,彈指間形成一具全身長滿觸手的人形生物。

    人形生物麵如腐爛而又粘稠的蜘蛛臉,攝人心魄的六隻眼睛足以讓人嚇得魂不附體。

    它淒厲嘶鳴,如厲鬼在嘶吼,千百觸手揮動,瞬間卷起一道陰寒的氣流,將它卷離百步之遠。

    贏非看在眼裏,仿佛覺得汗毛倒豎,可怖的長著蜘蛛臉的人形生物,他生平不但未見,就連聽也沒聽說過。

    蒙麵女子那好看的幾乎要讓人淪陷的眼睛,再次看了一眼麵色蒼白的贏非,轉而卷動著白影追了上去。

    贏非已經連站都站不穩,他沒想到自己再一次栽了。

    百戰沙場,不管是排兵布陣,還是兩軍對壘,他都可以遊刃有餘。可自從踏入江湖後,加上這次已經是第三次倒黴的栽了。

    而且這一次,就連神藏也被那蒙麵女子說的鬼刀給刺破了。

    贏非可以感覺得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幽暗而又邪惡的氣息在神藏內躥動。他豁出命強行催動神藏之中的火神力。

    但就在他催動火神力的一刹那,精神意識像是被某種力量掏空了一般,轉而竟是腦袋一昏,不由昏死過去。

    趴在地上死狗般的贏非,仿佛死了。後背那深口見到脊椎骨的傷口正在散發著赤紅色火光。

    火光越來越濃鬱,濃到仿佛一個光罩般將贏非罩在其中。

    火光中,隱隱可見,他後背被刺穿的傷口正在溢著一絲絲陰寒而又惡臭的氣息。仿佛他的火神力正在將這些陰寒而又惡臭的氣息逼出體外。

    這一輪火光之中,當最後一絲這種陰寒的氣息被逼出體外後,他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結疤愈合。

    夜風輕輕的吹。

    可憐那拴在樹上的馬兒看著不遠處馱了一天,此刻好像死了般趴在地上主人,竟是在團團轉。

    馬通人性,主人若對它好,聰明的甚至知道去尋回主人。

    這匹馬應該是比較聰明的馬,隻見他圍著枯樹轉了幾圈,掙脫了拴住它的韁繩,然後走到贏非身邊,用前蹄輕輕地踢他。

    昏迷的意識在馬蹄輕輕地踢著,竟然被踢醒了。

    緩緩睜開眼,贏非覺得全身無力,伸手摸了摸馬臉,那馬兒慢慢匐了下來。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贏非爬到了馬背上。

    贏氏宗族有馴服野馬的方法,贏非自然也有與馬兒溝通的本領。黑夜中,這一匹他在萊陽城挑選的神清骨俊馬兒,馱著半死不活的他向著遠處點點燈火在搖曳的村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