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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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一落,溫婉蓉和覃煬的筷子都停了停。紫you閣 om

    覃煬沒吭聲,接著吃飯。

    溫婉蓉怕傷孩子的心,柔聲道:“英哥兒這麽乖,怎會不要,我們先吃飯,吃完趁天亮,叫叔父帶你到後園去抓知了。”

    英哥兒“嗯”一聲,低頭繼續吃,沒再問東問西。

    晚上,送颯颯和英哥兒回去後,溫婉蓉在堂屋乘涼時,對覃煬歎氣:“英哥兒年紀才多大,你們以為小孩子什麽都不懂,其實小心思什麽都明白。”

    覃煬躺在搖椅上來回搖晃,嘖一聲,不耐煩:“懂有屁用,他娘老子就是不要他,有些事早看清早好。”

    溫婉蓉用團扇拍他:“這是叔父說的話嗎?你要他看清什麽?祖母就怕孩子跟一屋子丫鬟長大沒出息,才交給你,你倒好,盡說沒用的。”

    覃煬閉著眼,哼一聲:“我說有用的,就是找到覃昱,趕緊把兒子接走,帶著牡丹,愛死哪死哪,別整天禍禍老子。”

    溫婉蓉白他一眼:“是,不是你兒子,當然不上心。”

    覃煬又哼一聲:“老子兒子,說爹娘不要的屁話,叫皮癢。”

    溫婉蓉罵他隻知道簡單粗暴:“你沒揍英哥兒,他是不是該感恩戴德啊?”

    覃煬睜開眼,斜眼瞧著她:“諷刺老子?”

    怎敢。”

    那什麽意思,老子說錯了?”

    沒錯。”

    沒錯,你什麽表情?我叫覃昱把他兒子接走,不對?”

    溫婉蓉被他攪煩了:“對,對,都對,你就不能對英哥兒有點好臉,他是你親侄子,不是外人,覃昱真不回來,英哥兒肯定你教,祖母絕不會把孩子還給牡丹!”

    覃煬心知肚明,可他也煩,一方麵樞密院的擴疆計劃統籌,今天修,明天修,後天修;一方麵宋執天天嚷著要他快點找到覃昱,就怕被大理寺抓到把柄。

    人在炭火兩頭烤的滋味,逼得他天天想罵人。

    最終,他對溫婉蓉擺擺手,煩躁道:“行了行了,知道了,等英哥兒大點再說,我每天忙的要死,哪裏有時間教他。”

    話題就此打住。

    但溫婉蓉旁敲側擊提醒,叫他對英哥兒態度好點,是小孩子又不是軍營的士兵。

    覃煬滿口答應,沒把話全放心上,但對英哥兒多了幾分笑臉。

    轉眼三伏天結束,太後從靈陀寺避暑回宮,溫婉蓉傷已痊愈,又開始天天去仁壽宮定省的日子。

    覃煬擔心覃昱發瘋,大白天也不消停,暗地裏加派府上會武的家丁一路保護。

    溫婉蓉倒釋懷,也許是那天英哥兒一句“爹娘都不要我”鑽進她柔軟的心底,她當了母親的人,見不得任何孩子難過。

    如果碰到覃昱,她想問問他,是不是真不打算見英哥兒,一輩子傾注在複仇的漩渦中,直到蕭氏一族覆滅?

    如果是。

    這場複仇需要多久?

    五年?十年?

    讓英哥兒無休止的等下去,眼睜睜看著自己表親都有父母疼愛,他卻隻有曾祖母、叔父和嬸娘,對英哥兒公平嗎?

    溫婉蓉一想到這些,心中免不了替孩子抱不平,所以平時兩個孩子在一起,她一碗水端平,颯颯有的,英哥兒同一份。

    不知英哥兒天生性子使然,還是小家夥整天沉浸在被拋棄的哀傷中,話語比同齡孩子少。

    隻有和溫婉蓉單獨相處,或和老太太單獨相處,才會展露出童真和調皮的一麵。

    溫婉蓉除了原則和規矩,極少說英哥兒不是,有時偷偷帶他一人出去逛街吃東西,買玩具,久而久之,英哥兒對她依賴越來越重。

    英哥兒畢竟能走能跳,經常自己一個人從老太太的院子跑到溫婉蓉的院子,一進院門,走到遊廊裏,就“嬸娘,嬸娘”的叫。

    溫婉蓉在屋就一定應他,溫婉蓉不在,小家夥就坐在門廊下等她回來。

    幾次下來,溫婉蓉跟英哥兒說,以後不要過來找,她有時間一定會去老太太那邊。

    英哥兒神色一黯,問她,是不是自己跑來給嬸娘添麻煩。

    溫婉蓉笑笑,蹲下了,和孩子視線平齊,輕聲說:“外麵太熱,嬸娘怕你熱出痱子,曾祖母會心疼,嬸娘也會心疼。”

    真的嗎?”英哥兒眼睛亮了亮。

    溫婉蓉一臉正色點點頭,為防止小家夥敏感心思,她特意拿了幾本簡單字帖,每天布置任務,要冬青教英哥兒習字,她定省完回來檢查。

    英哥兒一一照辦,認真完成,然後等溫婉蓉回來就迫不及待拿給她看。

    溫婉蓉不是敷衍檢查,寫得不好的,返工重寫,變成第二天的新作業。

    英哥兒有時也想偷懶,察言觀色問溫婉蓉:“嬸娘,英哥兒不舒服,明天不想寫。”

    溫婉蓉也不拆穿他的謊言,點點頭說:“你不舒服就休息,不過後天必須把明天的補齊,這是你當初答應我的事。”

    英哥兒憋紅小臉半天,不情願“嗯”一聲。

    溫婉蓉沒心軟:“冬青姨會替嬸娘監督,你做不到,之前答應帶你出去看花燈活動取消,而且叔父會親自來看你寫字?你要叔父陪嗎?”

    英哥兒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溫婉蓉知道英哥兒怕覃煬,這個時候用覃煬做擋箭牌,屢試不爽。

    為此事,她跟覃煬玩笑,說他這個叔父,人少見麵,威嚴不小。

    覃煬那叫一個嘚瑟,還把英哥兒寫的字帖拿過來評頭論足一遍。

    溫婉蓉問他是不是自我感覺良好,這個叔父當得挺過癮。

    覃煬大言不慚,當叔父總得有當叔父的樣。

    溫婉蓉趁機說:“英哥兒對你又敬又怕,你對他好點,別繃著臉唬孩子。”

    覃煬不以為意:“又不是姑娘,唬就唬一下唄,難道像六皇子,見群臣嚇尿褲子就好?”

    溫婉蓉持不同觀點,孩子還小。

    小?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他將來要上沙場,這點事都經不住,我教他再多都沒用。”

    溫婉蓉無法反駁,她甚至懷疑:“你以後是不是也這樣教兒子?”

    我兒子?”覃煬躺在搖椅上晃來晃去,“隻會比英哥兒嚴,不聽話就打,老子沒功夫廢話。”

    溫婉蓉罵他大老粗,就知道動手。

    覃煬不以為意:“你講道理,疆戎你沒見過?北蠻給你一刀,跟你講道理沒?”

    溫婉蓉小聲嘀咕,秀才遇到兵。

    覃煬來句:“老子說得不對?”

    溫婉蓉不想跟他爭:“對,對,你都對,你什麽時候錯過。”

    覃煬說這還差不多。

    溫婉蓉腹誹厚臉皮,不過厚臉皮有厚臉皮的好處,說完就完,不往心裏去。

    入夜,覃煬累了,先上床歇著,對著篦頭的溫婉蓉說:“哎,我想起個事。”

    溫婉蓉從銅鏡裏看過去:“怎麽了?”

    你昨天跟我說帶英哥兒和颯颯去看花燈,什麽時候?”

    大後天吧,怎麽了?”

    沒什麽,我就問問。”

    溫婉蓉想他主動提起,不像問問這麽簡單,放下篦子,轉身道:“你想去嗎?”

    覃煬沒說去也沒說不去:“看樞密院忙不忙吧。”

    把公務安排一下,也不用太久,一去一回玩最多玩一個時辰。”

    覃煬嗯一聲,說再說。

    溫婉蓉覺得他有話沒說完:“你是不是不想我們出去?”

    嗯。”

    怎麽?最近燕都不太平?”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溫婉蓉不信:“我們帶著英哥兒,他也動手?”

    覃煬沉默。

    虎毒還不食子,覃昱再恨我,不至於當孩子麵動手。”

    覃昱肯定不會當英哥兒的麵動手,我擔心英哥兒在大庭廣眾喊他爹。”

    溫婉蓉會意:“你怕暴露目標?”

    覃煬翹著二郎腿,大歎一口氣小歎一口氣:“看花燈人多眼雜,誰知道混進什麽人,哎,宋執跟我說,大理寺風聲緊,一直揪著粉巷不放。”

    溫婉蓉也擔心,遲疑片刻,提議:“要不我去找丹澤,他總歸聽我幾句。”

    覃煬炸毛,坐起來吼:“你敢去!”

    溫婉蓉蹙蹙眉:“不去就不去,大半夜的,那麽大聲做什麽?”

    覃煬語氣稍緩,壓著火問:“你找他說什麽,我問你?”

    其實溫婉蓉也沒想好說什麽,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對,抿抿嘴,猶豫道:“我怕他發現大哥和牡丹”

    然後呢?”

    求他把事情壓下來。”

    覃煬冷哼:“你覺得他會?”

    溫婉蓉不敢肯定,仕途和一份得不到的感情比,誰能如此偉大拋棄光鮮亮麗的仕途。

    何況,權力,貨真價實握在手,不就為了擺脫過去的汙點和不堪人生。

    丹澤好不容易到這一步,他能為她做什麽,她不敢賭。

    覃煬見她遲遲不說話,繼續說:“你找他,除了證明此地無銀三百兩,別無他用。”

    頓了頓,又道:“你就沒想過,大理寺眼線對我們有威脅,對覃昱也有威脅?”

    溫婉蓉愣了愣:“你覺得覃昱不會袖手旁觀?”

    覃煬想了想,說不知道:“不過一旦發現,燕都城門一關,他就是甕中捉鱉,插翅難逃。”

    溫婉蓉不知為什麽,聽到覃煬的解釋,暗暗鬆口氣。

    兩人還在說話。

    門外倏爾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是紅萼:“二爺,宋爺來了,說有急事,請您務必見一麵!”

    溫婉蓉瞥了眼漏刻,已近巳時末,又看向覃煬:“好晚了,你趕緊去看看怎麽回事?宋執一般不會這個點來。”

    覃煬也覺得不對勁,起身邊穿衣服邊說:“我去看看怎回事,你困了先睡,別管我。”

    溫婉蓉說知道,心裏不安,更別提睡覺。

    覃煬拉開大門就跨出去,問紅萼,人在哪?

    紅萼跟在後麵小跑:“二爺,宋爺說先去書房那邊等。”

    覃煬擺擺手,示意知道。

    紅萼剛走到門廊下,被溫婉蓉喊住。

    她聽到剛才對話,預感宋執一時半刻不會走,囑咐:“你現在廚房說一聲,把夜宵燉上。”

    紅萼領命退下。

    溫婉蓉想了想,沏兩杯涼茶獨自端過去。

    因為熱,書房門沒關,宋執慌張的聲音飄出來。

    覃煬,這幾天我哪都不去,就住你府上踏實。”

    覃煬嫌他膽小:“多大的事,嚇成這樣?西伯狗抓到你證據了?心虛個屁啊!”

    宋執擦擦額頭的汗,連連搖頭:“不不不,被抓進大理寺,這輩子就葬在裏麵。”

    覃煬鬧不明白:“你有把柄被他發現,還是怎樣?他平白無故抓你去大理寺?”

    宋執罵句操,急了:“你沒看到,今晚大理寺傾巢出動,由丹澤領頭,殺進粉巷!我從後門逃走時,外麵鬧得雞飛狗跳!”

    覃煬也罵句操:“你跑屁啊!跑不證明你心虛!”

    宋執喊:“我不跑,等著三堂會審啊!我爹知道就不是打死我,是直接斷絕關係,就為十三房小妾,也得丟車保帥!”

    覃煬罵他蠢:“你們宋家就你出息點,你爹舍得斷關係?腦子被驢踢了?”

    宋執這個時候也不藏著掖著:“我明著說,十三房是外麵搞大肚子抬進來的,我爹說了,生兒子上族譜,你沒見那女人嘴臉,嘴巴都笑歪了。”

    稍作停頓,他難得正兒八經的語氣繼續說:“覃煬,我沒了,還有宋瑞做替補,三房的老婆娘巴不得老子快點死,每次我隨你出征,她笑得像朵花。”

    覃煬不屑:“那有屁用,宋瑞什麽德行你爹不清楚?一磨子壓不出個屁,他能替你做什麽?帶他去雁口關長長見識?看那老婆娘舍不舍。”

    宋執不想提府邸那些破事,提起來就煩:“算了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套棍法學了多久,到現在打不全,信他的邪。”

    覃煬同情他:“表叔老當益壯!一把年紀,比你還爭氣,你倒也睡個兒子出來啊。”

    宋執要他滾:“我他媽心煩!說人話!”

    你能指望他說什麽人話。”溫婉蓉聽了一會,覺得覃煬過分,冷不防開口,跨進屋。

    覃煬一愣:“你怎麽來了?”

    宋執也愣了愣:“小溫嫂子,好晚了,你還不去睡?”

    溫婉蓉一人一杯茶,接著他們話題:“宋執,你想在府裏住,紅萼就在外麵,她可以安排客房,及洗澡水,你先將就一晚。”

    宋執滿眼感動:“還是小溫嫂子好。”

    覃煬踹一腳沒踹到:“你滾不滾,老子又不是避難營。”

    溫婉蓉嫌他鬧:“宋執來都來了,趕他走不成?今晚粉巷鬧成什麽樣,其他地方未必安生。”

    覃煬沒吭聲。

    宋執趁機拍馬屁:“小溫嫂子賢淑謙良,不虧官夫人中的典範!”

    覃煬捶死他的心都有:“滾滾滾!滾去睡覺!少他媽扯淡!”

    宋執哎一聲,出門跟著紅萼走了。

    書房裏餘下兩人。

    溫婉蓉毫不隱瞞問:“表叔真做得出來?”

    覃煬撇撇嘴:“不好說,我以前就跟你提過,宋執不回府,有原因。”

    就因為十三房姨娘?”

    不然呢?表叔是不能開後宮,要能開,遠不止十三房。”

    溫婉蓉想想,挺同情表嬸:“宋執他娘肯定過得不開心,他作為長子,不應該在府裏為母親撐起一片天嗎?”

    覃煬哼一聲:“他有那本事倒好了。”

    怎麽?”

    宋執能撐起一片天,還有他爹什麽事。鬼知道表叔要怎樣的兒子,天天罵他沒出息,我也不是好東西,覃昱差強人意,許家幾個呆板,他老人家眼睛長頭頂,小字輩裏沒瞧得上的。”

    索性破罐破摔?”

    誰?”

    宋執啊,還能誰。”

    他啊,”覃煬難得說句公道話,“用他的話說,天天在府裏聽一群女人嘰嘰喳喳,不如在外麵聽小曲舒服,好歹外麵女人花銀子消停,表叔那群女人,花銀子還鬧事。”

    溫婉蓉聽著不可思議:“表叔就隨他玩?表嬸也不說?他老大不小,表嬸不急?”

    急有屁用,”覃煬灌口茶,“你看他著三不著四的吊樣,哪個大戶人家姑娘看得上他。”

    溫婉蓉心想,宋執著三不著四,覃煬也沒好哪裏去。

    你好意思說人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和他關係好,難怪也被表叔嫌。”

    快別,別說宋執,換誰誰吃得消,我爹當初護國大將軍風頭正盛,也沒娶一溜姨娘回來。”

    溫婉蓉笑:“公公婆婆伉儷情深吧?”

    覃煬嗯一聲,沒再下話。

    溫婉蓉不想觸及他傷心事,岔開話題:“宋執在府裏住幾天?要不我明兒打發人跟表嬸報個信,免得擔心。”

    覃煬說隨便,叫她不用管:“隻要他三天不著家,表嬸第一就來府裏找祖母,又哭又求,把人帶走。”

    宋執走嗎?”

    走,他娘哭,是他罩門。”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溫婉蓉聽完,暗暗歎氣:“我以為宋執天天在外麵很快活。”

    他是快活。”

    你確定?”

    就算逃避,醉生夢死,有什麽不好?”

    溫婉蓉感歎:“你兩心真大。”

    要不怎麽辦?抱著表嬸一起哭?”

    溫婉蓉說好歹跟表叔談一談啊。

    覃煬說,就表叔那狗脾氣,談得通,不至於十三房小妾。

    溫婉蓉挺無語這事,轉念心思自己鹹吃蘿卜淡操心,丹澤親自帶領大理寺的人衝到粉巷拿人,肯定有確鑿證據,否則以他性格,不會莽撞行事。

    你說,今晚覃昱會不會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