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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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禾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他腿上, 屬貓的麽?還是她們都耳背,竟然一點動靜都沒聽著。
見她怔怔看著自己,一雙眼微微睜大,如同一泓清泉, 瀲灩生輝,魏闕眼中笑意加深。
“三表哥。”慢了一拍的宋嘉禾站起來行禮。
魏闕微微頷首,緩聲說道:“有件事一直找不到機會問表妹。”
宋嘉禾剛剛還在想魏闕過來總不能是來找她寒暄, 想想就覺驚恐,果然有事。遂她做出洗耳恭聽狀,還好奇什麽事能勞動他大駕。
金色陽光灑在她臉上, 細細的絨毛都清晰可見,顯得眼前的少女格外柔軟美好。
魏闕撇開視線, 詢問:“那天你走後, 我撿到一枚紅寶石胸針,可是表妹落下?”
宋嘉禾迫不及待的問他:“孔雀尾樣式對不對?”
魏闕點頭。
宋嘉禾喜形於色, 歡快道:“之前我還在想掉哪兒了,原來是表哥撿到了,謝謝表哥!”這是她最喜歡的胸針之一,自己親手設計的樣式。發現丟了, 她馬上就派人去找, 可她都不知道掉在哪兒, 大海撈針的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宋嘉禾還鬱悶了好一陣, 不想峰回路轉。
失而複得的宋嘉禾感激的看著魏闕, 發自肺腑:“三表哥你真是個好人!”
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宋嘉禾, 魏闕彎了彎嘴角:“我這就讓人去取來。”
宋嘉禾這才留意到不遠處還站了一小廝,在魏闕示意後,那人便轉身離開,該是去取胸針了。
“麻煩三表哥了。”宋嘉禾不好意思的笑起來,為了這麽點小事讓他特意忙一趟。
“舉手之勞,表妹不必客氣。”魏闕淡淡一笑。
他五官生的無可挑剔,隻不過平日裏不苟言笑,氣勢凜冽,反倒讓人忽略了他的容貌。此刻麵帶淺笑,整個輪廓都柔和起來,宋嘉禾腦子裏突然冒出了秀色可餐這四個大字。
宋嘉禾趕緊移開視線,食色性也,阿彌陀佛。
剛轉頭正見一條肥碩的錦鯉躍出水麵,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隨後傳來啪一聲悶響,絕不是落回水裏的聲音,聽著還怪疼的。
宋嘉禾好奇,忍不住就往那邊挪了兩步,隻見那條金黃色的大錦鯉在小木船艙裏用生命在使勁蹦躂,可怎麽也蹦不出去。
“……”活久見,宋嘉禾歎為觀止的看著那條錦鯉。話說這魚可真夠大的,都快有她胳膊長了,還挺肥!
“這種魚不好吃!”魏闕溫聲提醒。
宋嘉禾嘴角抽了抽,無語的抬頭看著他。什麽眼神啊,她哪裏表現的想吃這魚了,還是在他眼裏自己就是枚吃貨。
宋嘉禾正義憤填膺,忽然泄了氣,訕訕一摸鼻子,也許可能大概自己在他眼裏就是個吃貨吧!
可吃貨也是有下限的:“我沒想吃它,我就是看看,看看。”宋嘉禾強調,忽然腦中閃過一道亮光,等一下,他剛才說的是不好吃,不是不能吃。
宋嘉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三表哥吃過錦鯉?”她在錦鯉上加了重音。
誒魏闕像是沒聽出她話裏的驚奇,一臉平靜:“早年吃過。”師父養了一群紅錦鯉,寶貝的很,他趁著月黑風高夜撈了一條,跑到林子裏偷偷烤來吃,最後全部便宜了附近的野貓。
宋嘉禾止不住好奇:“表哥怎麽會去吃錦鯉的?”納悶的端詳魏闕,怎麽看他都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啊!
“年少時好奇心作祟。”魏闕笑了下,他剛剛在宋嘉禾眼裏看到了如出一轍的好奇之色。
宋嘉禾笑彎了眉眼,原來他也有少不更事的時候,再看他頓時覺得眼前這人不再那麽高高在上了:“錦鯉什麽味道?”她還挺好奇的。
魏闕想了想:“肉粗味酸。”
宋嘉禾皺了皺鼻子,仿佛感同身受到了那種滋味,輕輕嘀咕了一句:“看起來挺肥美的。”
魏闕失笑,沒有天敵,不必費心覓食,能不肥麽?
“也就是看起來,”魏闕道,“表妹要是不信,可以找機會嚐一下!”
宋嘉禾本來是沒這念頭的,哪有吃錦鯉的道理,這與焚琴煮鶴有何異,可魏闕這麽一說吧,她還真有那麽一丟丟好奇。
不過在他麵前當然要義正言辭的拒絕,宋嘉禾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正要開口。
“嘩啦”一聲,湖麵水花四濺。船艙裏的錦鯉終於成功把自己蹦回了水裏,一入水立馬遊得無影無蹤。
宋嘉禾默默盯著泛著漣漪的湖麵,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我覺得這魚大概成精了,能聽懂人話。”這點掐的也神準了。
魏闕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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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內的一幕幕讓假山後的羅清涵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她死死的抓著眼前的墨蘭,隻覺得雙眼刺痛。
她見魏闕離開,忍不住跟了出來,可出來後就找不到人了,隻好沒頭蒼蠅似的在園子裏亂走。萬不想正看見魏闕主動進了湖心涼亭。
羅清涵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魏闕是無意間走進去的。宋嘉禾主仆三人明晃晃的坐在那兒,瞎子都能看見了,魏闕分明是故意過去的。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她醋海生波,兩人竟然有說有笑,魏闕也在笑,還笑了不隻一次!灌了一壇子醋的羅清涵一把扯下花盆中含苞待放的墨蘭,捏成一團。
宋嘉禾可不知道有人鬼鬼祟祟躲在假山後吃醋,她正興致勃勃的聽著魏闕說各地美食,天南地北大漠西域,似乎沒有他不曾踏足的地方,信手捏來的都是宋嘉禾聞所未聞的,誘的宋嘉禾心馳神往,垂涎欲滴。
突厥的羊羔,西域的葡萄酒,江陰的河豚,蜀地的竹蟲。
“蟲子也能吃?”宋嘉禾咽了咽唾沫,不是饞的是嚇的。
眼見宋嘉禾臉都綠了,魏闕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蟲子看起來醜陋猙獰,烹調得當卻是一道美食,其實中原很多地方都有吃蟬蛹、蟋蟀、蜜蜂的習慣。”
後腦勺冒涼氣的宋嘉禾覺得她再也不能正視美食這兩個字了。
宋嘉禾幹笑兩聲:“果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魏闕嘴角一揚,不再嚇他,轉移了話題。
宋嘉禾的臉色這才恢複過來。
片刻後,去取胸針的小廝回來了。
“表妹看看,可是你掉的那一枚?”魏闕遞給宋嘉禾。
宋嘉禾打開錦盒,頓時梨渦乍現:“就是我掉的那枚。”又是一福,“謝謝三表哥!”
小姑娘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看著就讓心情愉悅。
正當時,隱隱的傳來一陣雜亂的喧嘩。
魏闕眉心微擰,如果魏閎贏了不該是這動靜。
宋嘉禾了然,棋局已經分出勝負,王培吉勝,魏閎輸了。思及此,宋嘉禾忍不住打量一眼魏闕。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對他是有利的。不過這時候,兄弟之間應該還沒生出嫌隙。
魏闕臉上已經收起了淡笑:“表妹自便,我先行一步。”
宋嘉禾福了福:“三表哥且去忙。”
假山後的羅清涵猛地縮進去,按著砰砰砰亂跳的胸口,覺得心髒似乎要破膛而出,剛才魏闕好像往這邊看了一眼,他發現自己了嗎?
心亂如麻的羅清涵緊緊咬著下唇,不會的,這麽遠!
片刻後,羅清涵離開假山,徒留下一盆破敗如絮的蘭花以及滿地殘花碎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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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閎的印象裏,他從來不曾如此尷尬過,眾目睽睽之下他輸了,還是在攸關胞妹終身大事的棋局上。
魏歆瑤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紅,她萬萬想不到大哥居然會輸,大哥怎麽可能會輸!
饒是梁王妃臉色都有些難看,一來心疼長子,二來擔心女兒。
與之相對的則是神采飛揚的王培吉,含笑對魏閎一拱手:“承讓了!”
魏閎緩緩吸了一口氣,擠出一抹微笑:“王兄棋力精湛,魏某輸得心服口服。”
王培吉目光在他略帶僵硬的臉上繞了繞,微微一笑:“僥幸罷了!下一局還請魏兄手下留情。”
眼神交匯之間刀光劍影。
魏閎回身準備下一場,有些不敢正視梁王的臉。
魏歆瑤則是不敢去看他,要不是她,大哥也不會大庭廣眾之下丟人。
魏瓊華被兩人這反應氣笑了:“輸了贏回來就是,做這幅鬼樣子給誰看。還是覺得沒把握反敗為勝,沒信心早說,直接認輸不就成了。”
魏閎悚然一驚,緊了緊心神:“姑姑教訓的是,是侄兒糊塗了,之後兩場比賽,侄兒定然全力以赴。”
“勝敗乃兵家常事,無須耿耿於懷,”梁王容色稍霽,看出兒子有些被打擊到了,又補了一句,“就是為父我這一生也吃過敗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失敗不足為奇,重要的是認清自己的不足並汲取教訓。”
魏閎躬身應是:“多謝父王教誨,兒子明白了。”
他理了理衣擺,恢複了往昔儒雅斯文的模樣。
梁王滿意的點了點頭,若是這麽一場失敗都放不開,那他就要重新掂量下這個兒子了。
魏廷嘲諷的一扯嘴角,嫡長子就是金貴,輸了比試,還得父親和姑姑齊齊上陣給他加油打氣。就是不知道要是再輸了,會不會哭鼻子,魏廷不無惡意的揣測。
宋嘉禾回來的時候第二局剛剛進行到一半,這一局魏閎先出題,王培吉險險對上,隨後輪到他出上聯了。
於對聯,魏閎頗有信心,風度翩翩的抬手一引:“請王兄出上聯。”
看在別人眼裏,不由道一聲不愧是王府世子。
王培吉嘩的一下打開扇子,狹長的鳳眼一挑:“魏兄聽好了,在下的上聯是煙鎖池塘柳,請魏兄出下聯。”
此聯一出,凡是懂行的為之變色。
這上聯絕在以‘金木水火土’五行為偏旁,想對出包含五行合乎平仄對應意境的下聯,實非易事。
宋嘉禾同情看一眼中間臉色逐漸凝重緊繃的魏閎,這上聯在日後被奉為絕對,無數文人試圖對出下聯,可惜沒有哪一個能讓大多數人心悅誠服。
在這個過程中,難免要提及下這上聯是如何出現的,魏閎便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提出來,以失敗者的身份。雖然對不出的人不知凡幾,可誰叫魏閎是第一個,且出身顯赫,身份高貴呢!嫉妒,不分男女,不分老幼。
隨著紫金香爐中的香一點點變短,坐在玫瑰椅上的魏歆瑤鼻尖沁出細細的汗珠,心悸如雷。大哥,要輸了嗎?
猛然間她扭頭看向一旁的魏闕,猶如溺水之人看見浮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