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撿個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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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顧子麟將逃跑說得這麽理直氣壯,阮心竹也露出了笑容,不過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表示知道該怎麽做。以她的眼睛也能清楚看見,在那夜空中一閃一閃,如同漫天螢火蟲一樣的金色能量,正是顧子麟所需要的。

    “好,那我們現在就出發,撿金子去了!”顧子麟興奮的吼道,雖然隻有阮心竹一個人能聽得到,他仍像是發號施令的將軍一般,抬手東指土地廟。也幸虧柳林村的村民是在夜幕下祭祀土地神,否則的話,他連湊這個熱鬧的機會都沒有。

    土地廟在柳林村的東麵入口處,也就是在大柳樹往東不遠的地方,雖然叫做廟,其實也就是一人多高的一間小房子。小房子方方正正,三麵都是土牆,上麵是青色的瓦頂。

    正麵是沒有牆壁的,當中是一方土台,台子上麵則放置著一尊泥胎塑像,也就是土地神的神像。畢竟隻是偏遠的小村,神像做得也不怎麽精致,三尺來高,土胎泥塑,能分得清鼻子眼睛而已。

    此時的土地廟外可謂熱鬧非凡,整個柳林村中,除了年紀太長的老人和不會走路的孩子,當然不事耕作的潑皮也免了。其他的全都來到了這裏,上香祭拜土地神。

    以農為本的社會,所有人的生活全都依靠土地裏的莊稼,哪能不好生祭祀掌管土地的神靈呢?

    就算平日裏自視甚高,外帶欺壓良善的劉師爺,此時也是讓仆人抬著整隻的豬、雞和魚來到廟前。將木桌擺放下去,再招呼著將三牲供品、香爐燭火一一放好。

    說起來,劉師爺倒成了柳林村對土地神最闊綽、最虔誠的人了。誰讓他的土地占據了半村之多,他可不想因為祭祀做的不好,讓土地神發怒,收成不好損失最大的顯然是他。

    土地廟前的空地上,所有村民都跪在地上,隻有兩個站在香案前主持。其中一個自然是全村出資最大的劉師爺,另外一個則是柳林村的村正。

    村正也是四五十歲的年紀,國字臉,顯得比較嚴肅。簡單說了幾句之後,便將整個場麵交給了劉師爺,之所以如此,倒也不是因為懼怕諂媚劉師爺。

    說起祭祀神靈,必不可少的就是寫祭文,村正雖然也識得幾個字,但是與考過秀才的劉師爺就不能比了。所以每年祭祀土地神的祭文還得由劉師爺操刀,他雖然名義上是村正,在這個環節上也隻能打打下手。

    劉師爺昂首闊步走到案前,這件事他已經做過無數遍了,也沒什麽好多想的,挺著個肥嘟嘟的肚子,撚起三根神香,恭恭敬敬的插進香爐中。

    然後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紙,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正是他每年抄一遍的祭文。

    “咳咳!”劉師爺清了清嗓子,看著一雙雙崇敬的眼神,他也與有榮焉,這才是他每年一次的高光時刻,可以肆意的宣誓自己在村子中的地位。看著氣氛已經差不多了,他才念道:“禮祭土地神疏文,時維建平一十三年,三月初九,恰逢穀雨之良辰吉日。鄙人柳林村劉廣全攜全村之百姓,以祭江陵府興平社之土地神祇,萬望神靈庇佑,風調雨順——”

    待到長長的祭文念完,劉師爺帶頭叩首跪拜,又將紙稿一同放於紙錢之中,一起燒給土地神。

    顧子麟和阮心竹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他雖然對香火之中的金色能量垂涎欲滴,但是現在他的大腦還很冷靜,並沒有做出格的事。

    “心竹,你見到土地神了嗎?”顧子麟左顧右盼,他現在就像是荒野之中看到一具獵物屍體的鬣狗,雖然很想下嘴去吃肉,可是這隻獵物的真正主人還沒有出現,他所能做的是靜靜觀望,等待時機。

    阮心竹搖了搖頭,她和顧子麟一樣,並未看到任何有關土地神的動靜。

    “會不會根本就沒有土地神?”顧子麟道出了心中的猜測,或許土地廟隻是凡人自己欺騙自己而已,根本就沒有土地神住在裏麵。

    誰知阮心竹連忙搖頭,在紙板上刷刷的寫著,似乎有情況告訴顧子麟。

    看完阮心竹寫的字,顧子麟才知道,原來柳林村確實是有土地神的,而且神婆還曾經邀請過他。當然這個邀請是通過阮心竹才得以完成的,否則以神婆的肉眼凡胎根本就看不見土地神。

    接著阮心竹又介紹到,土地神是一個白胡子的小老頭,看起來挺和藹的,不像是壞人。而且土地神就是住在土地廟中的,不過老頭兒可以打開另外一道廟門,不像這座小廟,門裏麵是一間很寬敞的大屋。

    既然真的有土地神,顧子麟也不敢造次,就和阮心竹慢慢等著,一直等到所有祭祀的村民都離開,月亮已經懸掛在天空正中央,樹影搖曳,可還是沒有見到土地神的影子。

    “土地神去哪兒了?”顧子麟腦袋裏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對於阮心竹的話他肯定是不會懷疑的。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他是魂體,在陰涼的月色下,顯得十分精神。可是卻苦了阮心竹,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困頓的眼睛都睜不開。當顧子麟讓她現行回去休息,結果她卻固執的裝作沒聽見。

    顧子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隻好讓她靠在樹下休息一會兒,自己盡量快一點搞定。現在土地神不在,這些香火肯定不能浪費,指望他收集這些香火,不知道到什麽猴年馬月去了。

    說不定土地神辭職了,或者是升遷了?那這些能量慢慢消散掉也實屬浪費,不撿白不撿,還是便宜我顧某人吧。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顧子麟打定這個主意,也不再稍作猶豫,一頭紮在“金山”中,歡快的吸收起來。

    漸漸的,顧子麟浮在空中,盤起腿來。雙眼緊閉,像是睡著了一般,不過那些金色的能量卻如同遊魚一般,自發的竄入他的體內,在他的體內慢慢流轉壯大。

    初時迷迷蒙蒙,如夢似幻,後來越來越壯大,就連空中的星月光華也裹挾在其中,被顧子麟吸收進體內。讓他的魂體變得越來越明晰,不過整個人看起來多了一些月冷如霜的味道。一絲絲匯聚,一點點變化,在寂靜的月色下,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時間流逝,月亮西沉,星河隱退。之前匯集於土地廟前的金光,此時也被顧子麟吸收一空,沒有半點殘餘。

    顧子麟的眼睛漸漸睜開,緩緩落到地麵上,仿佛是經曆了夢幻一般,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經曆了一場夢境。握了握雙拳,似乎找到一些質感與觸覺,而且充滿力量。

    直到後來,顧子麟才知道自己是撿了多大的一個便宜,神道香火之力本來是該誰誰的,不可能被旁人掠奪去。但是像土地神、城隍神這些陰司神靈則不同,因為人們對他們的信仰不是衝著他們本人去的,而是衝著他們所承載的官位去的。

    就拿柳林村的土地神狄橫秋來說,村民們雖然拜土地神,卻無人知曉他的姓名。拜來拜去,無非是祭拜他手中的土地神印,如果他丟了神印,便無法代表土地神。

    事實上,狄橫秋沒有丟掉土地神印,但恰逢昨日江陵府城隍召見,有要事相商,他便帶著神印遠赴百裏開外的江陵城。如果他將土地神印留在土地廟之內的話,這些香火之力便會被神印收集起來,一絲不落。

    然而狄橫秋與神印遠在江陵府,而一個土地神祇所管轄的範圍不過二十裏地,這些香火便無所歸依,隻能殘留在土地廟外,慢慢消散在天地間。

    如果是另外一種情況的話,顧子麟也會一無所獲,比如佛門的高僧菩薩,一個個都是有名有姓的。該祭拜誰,香火該歸誰,不可能出現任何差錯,就算是似海的香火,顧子麟也隻能幹看著得不到一分。

    修行之路上終歸少不了福源,福薄命薄的人也肯定走不長遠,顧子麟倒是借著柳林村一村的香火,為自己打下了一個很不錯的基礎,也為日後的神道修行墊下了一塊堅實的基石。

    “心竹,醒醒了!我們該回去了!”東邊的晨光已經熹微,泛出魚肚白光。阮心竹堅持了半夜,最後還是沒熬住,倒在樹下蜷縮成一團。

    顧子麟滿臉的憐惜,本為了自己的私事,卻讓她遭這份罪,不免有些自責。但是轉念一想,有什麽好自責呢?如果阮心竹需要守護的話,自己也不會考慮任何條件和因素吧,這是一種無條件的信任與守護,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阮心竹被叫醒,睜開一雙惺忪的大眼睛,一見顧子麟身上的變化,頓時露出開心的笑容。

    “走,回家睡覺去!”見阮心竹將神牌抱起來,顧子麟又道:“以後在村子裏走動,你也不用抱著這個笨重的東西了!”憑借他現在的能力,已經不太需要靠神牌來支撐了,至少在村子裏隨意走動沒什麽問題。

    回到小院,阮心竹繼續去補覺,而他則投入神牌中,細細的摸索一下身體的變化。

    魂體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以前的他幾乎一陣風就能吹散了,所以需要一個外物來維係著。但是現在他的魂體已經構成了經絡,有經絡存在的話,就意味著吸收的香火之力可以在體內運轉,支撐著魂體運行。不用害怕聚集在體內的能量隨便消散,甚至被風吹散。

    然而最讓顧子麟苦惱的是,他沒有方法,不論修行的方法還運用力量的方法。土地神的香火被他吸收過來,也僅僅是強化了一下魂體而已,但是怎麽讓雞生蛋蛋生雞,怎麽循環往複生生不息,他找不到途徑。

    剛到半晌午,天氣晴朗,正是下地勞作的好時間,誰知道又有幾個村民結伴來到小院。

    一個個赤著腳,卷著褲腿,腿肚子上還都是未幹透的泥巴。顯然是匆匆忙忙從田裏跑出來的,不知道又遇到了什麽事。

    “神婆,小神婆?在家嗎?”幾個村民扯著嗓子喊。

    顧子麟聽的氣不打一處來,阮心竹還沒睡多久,就要被你們這幫家夥吵醒。但是他也沒什麽辦法阻止,總不能再變鬼臉嚇人吧,那樣一搞日後就再也沒人敢來找阮心竹幫忙了。

    不過小懲還是可以的,一伸手衝著其中一個村民的耳朵,使勁一擰。那村民隻覺的一股涼氣從側臉劃過,緊接著耳朵一疼,頓時兩腿一軟嚇得跪地道:“神婆,神婆!我們是真的遇到急事了,需要您幫忙!”

    阮心竹果然還是被吵醒了,起床走了出來,見顧子麟惡作劇,頓時一笑。

    村民見正主來到,這才將情況介紹出來,他們今天牽著牛要去耕田,誰知道那頭老黃牛走在半路上停了下來,死活不肯挪動半步。村裏老人都說牛眼能見鬼,老黃牛之所以不肯走,怕是看見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既然牽扯到鬼物,他們能怎麽辦,唯有請神婆阮心竹想要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