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場家宴【求票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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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黃昏,紫紅色的霞光鋪滿天際,歸鳥也成群結隊的趕往窩巢。
顧子麟也同白墨軒、王智方告別,離開了書院。雖然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但是以過目不忘的本事,考一個小小的童生試,實在算不上什麽難處。
第一天的書院生涯雖然算是有趣,不過顧子麟還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趕回城隍廟,不僅僅是因為阮心竹和柳小妤,更因為那裏有屬於自己的道。不知不覺間,重新以普通人的身份回到了人世的生活中,但是作為尋常世人的追求、期望、取舍早已離自己遠去,反而在古跡森森的廟宇中,與神鬼為伴,更能感受到一種親切感。
前腳踏進院門,隻聽院內傳來一個男人怒氣衝衝的聲音,顧子麟心頭疑惑,這個點了,應該不會有什麽香客才對。再者,自己居住的這個側院,本就是給廟祝居住的,更不可能有人無緣無故到此處來。
顧子麟剛想抬手開門,木門卻被阮心竹打開了,隻見屋裏柳小妤埋著頭,正在低眉垂耳的聽著男人的訓斥。
顧子麟此時就更加疑惑了,眼前這個男人也就是普通人而已,一隻女鬼加一個小尼姑還不是輕鬆收拾他?
顧子麟正準備從後麵給這男人來一下呢,誰知阮心竹忽閃著大眼睛阻止了他,與此同時,男人也聽到了背後的聲音,轉過頭來,頓時眼中怒火更甚:“你你,你個混賬玩意兒,就是這麽在書院讀書的?”
顧子麟看著眼前這個麵容粗獷的男人,就算不介紹,也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大哥了。估計是來城隍廟看顧生,結果卻在屋中看到兩個如花似玉的女人,頓時就怒從心頭起,覺得自己辛辛苦苦打鐵,省吃儉用,一切的付出,全都付之東流了。
柳小妤雖然無緣無故挨了一頓臭罵,卻也從側麵反映了,自己的這個大哥確實是人間少有的正氣之人,而且對自己這個老弟也絕無半點話說。
“大哥,你要罵罵我就行了,讀書這事兒跟她們又沒什麽關係。”顧子麟趕緊將柳小妤從尷尬的位置上解脫下來,將自己頂了上去。
可是落在顧大川眼中,顧子麟這神色完全就是死不悔改,死豬不怕開水燙。頓時氣得嘴唇發顫,本想破口大罵,無奈隻是個愚魯漢子,沒什麽口才,抄起牆角的掃帚,就準備痛下“殺手”。
場麵一時間變得有些不可控製,阮心竹見有人敢打顧子麟,當然是不允許的,好在柳小妤眼明手快,將她拉住了。否則的話,隻怕顧子麟和他這個剛見麵的大哥就要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了。
以顧子麟的眼力,當然不可能真的被顧大川打到,手忙腳亂的格擋中,還抽空道:“小妤,你帶心竹出去做飯,晚上我和大哥喝一杯。”
顧大川幾掃帚撈不到實處,隻覺以前聽話的弟弟忽然像是變了個人,但是也僅僅隻是一想,畢竟老弟就是老弟,該教訓就得好好教訓。雞飛狗跳半天,顧大川一掃帚向著顧子麟扔過去,寒著臉坐了下來。
顧子麟當然也順勢坐了下來,緩緩說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我已經開竅了。如今書院的書我都能倒背如流,今年絕對能考中秀才。”
為了穩住大哥,顧子麟當然是先報一下喜,顧大川果然麵色稍霽,陰霾般的怒色似乎消散了一些,沉著聲音問道:“那兩個姑娘家是怎麽回事?我顧家雖不是大門大戶,卻也不能平白壞了人家姑娘的名節。如果你是個男人,就該立誌讀書,將來成家立業,養活她們。如果沒這能耐,我勸你現在就將人家送回去。否則的話,別說我,就算顧家的列祖列宗也不會饒了你!”
顧大川雖然罵了柳小妤半天,卻也認定她是個好姑娘,反倒是自家這個沒出息的弟弟配不上人家。想柳小妤這一身打扮和知書達理的氣度,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姑娘,能看上自家老弟那是他的福分。但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這句話也不是白說的,如果不能將書讀出個樣子來,又怎麽可能走得到一起?
“大哥,你放心吧,我比你更清楚我應該怎麽做。”顧大川這種實誠性格一眼都能看得穿,為此,顧子麟並不想偽裝欺騙,雖然有些話不能說,但是他還是將自己坦誠的一麵表露出來。
顧大川看著目光堅定的顧子麟,忽然一陣感慨,良久才道:“看來你真的是長大了!”說完之後,顧大川又從懷中摸索出一個布囊,小聲說道:“大哥沒出息,就是個窮鐵匠,也掙不了多少錢。這二兩碎銀子你拿著,也別太靠女人,否則會抬不起頭的。”
一時間,顧子麟兩眼似乎有些模糊,本來他並不缺這點銀子,甚至可以反手給顧大川更多的銀子,可是他沒有這麽做。一雙手珍重的接過布囊,似乎有些沉甸甸的,“大哥,我會靠自己的!”
正好,柳小妤的飯菜也準備好了,推開門見兄弟倆正微笑著交談,頓時心中也舒了口氣。
將小菜上桌,將碗筷擺好,正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家宴。
阮心竹抱著一碗米飯,扒著飯菜,她到現在還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這個陌生男人一會兒怒一會兒喜的。而顧子麟則和顧大川對飲一壺小酒,酒水不多,盡興即止。
又聽顧大川囑咐了兩句,這才將他送出城隍廟。顧家住在隸川城外,不過顧大川是在城內的一家鐵匠鋪工作,剛好集了兩個月的銀子,一並都給顧子麟送來了。
街頭一道黑影閃過,顧子麟並未注意,畢竟這個時辰街上的行人很少,也並非沒有。
送走了顧大川,顧子麟回到屋中,見柳小妤正忙著收拾碗筷,走過去略帶歉意的道:“小妤,今天讓你受委屈了!”如果不是看在顧子麟的份上,一隻擁有數十年道行的女鬼,怎會老老實實站在那裏聽顧大川的怒罵?一掌過去,鬼氣迷心,隻怕連話都說不出來。
柳小妤轉過身,看著他,蹙著眉頭哀怨的歎道:“唉,若能有個名分,今天也算不得受委屈!”
顧子麟聞言微微一愣,若僅僅維持神體,做一方神靈,倒不用考慮這件事。如今再世為人,原本不需要在意的、關注的東西,現在都需要注意,而女子的名分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應該給一個怎樣的名分呢?顧子麟皺著眉頭思索,一步步走來,他與柳小妤的關係要比朋友更近一步吧,但是又沒有更加親密的行為。說兄妹吧,不像。說夫妻吧,又差點意思。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清楚柳小妤的心思和想法,顧子麟不禁也泛起了難。
見顧子麟猶豫不決,柳小妤很好的將眼中的失落掩飾下去,燦然笑道:“和你開玩笑的,我一個女鬼要什麽名分?這樣下去不是挺好嗎?以後你總是要娶妻生子的。”每一句話說出去,心頭卻不由自主的疼一分,說著說著,隻覺得呼吸都難受起來。
顧子麟一聽,也不知道是她的真實想法還是其它的,不過思及自己的身份地位,現在提名分之類的也太早了些。“現在說這些確實為時尚早,你放心,日後你要什麽名分我就給你什麽名分。”
柳小妤聞言開心不少,不過心頭忍不住埋怨道:“名分這東西是要來的嗎?哪有女子開口要名分的?”
夜色闌珊,城隍廟中仍舊亮著昏黃的燭光。
顧子麟趴在桌邊,麵對著一本厚厚的書,阮心竹和柳小妤也都陪伴在一旁,撚磨著硯台中的朱砂,隻不過他這不叫“紅袖添香夜讀書”,而是“紅袖添香夜畫符”。童生試不過都是簡單的經史子集背誦默寫,對他來說並不算難事,相反從周義廷那裏換來的《青符經》倒是麻煩的多。
自從成了人身之後,原本能輕鬆畫出來的“陽平治都功印”,如今再次陷入囹圄之中。好在有成功的經驗,一筆一劃雖然滯澀,但是也有一股老練沉穩之氣在其中。柔軟的筆端在黃紙上緩慢移動,赤色的筆尖均勻而緩慢了留下了劃過的痕跡。
最近一段時間在修行上雖然沒有太深的建樹,不過對神道的感悟卻越來越深,對神力的種類及使用也更有心得。就拿“陽平治都功印”來說,如果單純使用香火之力來畫,就很難成功。但是隻要在其中加上一絲功德之力,這符籙畫起來就會簡單的多,甚至有些滯澀的地方也會一筆而成。
像阮心竹和柳小妤在修煉上也都有著可喜的成就,首先九華仙竹露被她們完全的吸收煉化,化成自己修為的一部分。其次阮心竹的心竅也被她一條條的打開,而七竅玲瓏心的神異也慢慢體現出來,但是連接喉舌的心竅仍舊閉塞,想要開口說話卻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至於柳小妤也有著她自己的緣法,城隍廟本來就是極陰之地,加之周義廷經常會捉拿許多厲鬼前來審問,這就使得她修行所需的陰氣鬼氣並不缺乏。反倒在三人之中,她的修行速度最快,而顧子麟也隻能空空羨慕,畢竟神力的來源實在是太過苛刻。如果不是受自身資質的限製,他真的想放棄神道,轉修其他的法門,比如獨眼道人的太極道,似乎也蠻不錯的。
想到獨眼道人,顧子麟立馬就想到了他的“太極劍氣”,隻有符籙這一種攻擊手段,在戰鬥中必定討不到好處。而且到現在為止,能熟練畫出來的也就“陽平治都功印”一張符,實在太過單一。如果能學到他的太極劍,手持寶劍,劍氣縱橫,雖然沒有孫易玄的鬼怖驚龍引那麽霸氣顯眼,想必也是不錯的。
顧子麟不喜歡打無準備的仗,雖然瓦罐幫的那尊小神這兩晚沒有繼續找他的麻煩,但是顧子麟卻不準備就此放過他。這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懲奸除惡也斷然沒有懲到一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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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罐幫內,屈文一腳踹在那個叫“老八”的漢子身上,怒道:“誰讓你綁的人?”他實在想不到,自己與弟弟屈武說會話的時間,這老八就給他綁了個人回來。如今他一門心思準備對付白馬鏢局,根本不想橫生枝節。
老八從地上爬起來,滿臉諂媚的笑道:“老大,這人是城隍廟那書生的哥哥!”
“他哥哥?”屈文忽然提起了興趣,他記得那個書生是到現在為止,唯一一個不怕火焰神術的人。既然不怕神術就說不定會有解除神術的方法,這種人的存在,無疑是對他瓦罐幫的最大挑戰,早已進入了必除的名單。
老八慌忙點頭道:“是是是,千真萬確,我是親耳聽著那書生喊的!”
屈文笑道:“做的不錯,好生給他伺候著,我留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