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夜人驚,卻歎息情緣別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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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五興衝衝地把這些訊息告訴如琇和小梅,她們倆一聽也挺興奮,誰家也不富裕,眼下正值暑假,能靠自己的勞動賺點錢,自然向往,於是立刻跟著小五,到村邊地質隊的駐地報了名。
接待她們的,就是昨天晚上那個戴柳條帽的人,姓吳,是地質隊的分隊長,說話風趣幽默,操著帶河南味的普通話說:“這裏幹活,光有力氣可不行,得認真細致,不能出錯,還得不怕髒不怕苦,看你們倆小姑娘幹幹淨淨的,弄髒了衣服舍得嗎?”
“不怕。”小梅快人快地說。
小五在旁邊添油加醋,“這倆人可能幹了,尤其是如琇,繡出的花有香味,剪個紙鳥就會飛……”
“得了得了,”如琇趕緊製止他,吳隊長哈哈大笑,“行啊,先幹幹試試吧,去縫帆布。”
帆布特厚,硬硬的象是牛皮,用粗針大線將幾塊綴在一起,並沒多少技術含量,以如琇那樣描龍繡鳳的縫紉功夫,根本就是大材小用,讓如琇最開心的是,工地上熱熱鬧鬧,大多數都是年輕人,大家在幹活時說說笑笑,蠻有意思。
高高的鑽塔,足有十幾米高,在低矮的農家平房前麵顯得鶴立雞群,尖頂直插雲霄,好幾個小夥子,頭戴柳條帽,綁著安全帶,懸空站在塔上安裝鐵件,小五等村裏的民工在塔下搬鐵管,遞零件,不知道誰說了句什麽笑話,引得人們嘎嘎大笑,一台柴油機,在旁邊“突突”地響著。更顯喧嘩。吳隊長叼著支煙卷,來回巡視指揮,“喂,你姿勢放低點,小心掉下來,小心。這個麻袋誰放這裏的?講了八百遍製度了,誰再不聽,當場打屁股。就是你,大順,說你呢,老是不守操作規程。我的親娘哎,你把管鉗夾住哪裏了,不對不對,我來吧……”
來到如琇她們的工作場,吳隊長拎起一片帆布,臉上現出滿意的神色,“不錯不錯,活挺細致,繼續努力。”
“隊長,”小梅問:“你們都是怎麽當上國家工人的啊?”
“好辦得很,”吳隊長吐掉嘴裏的煙頭,“你上完初中上高中,上完高中上大學,就行了。不上高中也行,去考技校,或者直接考工,不對不對,你們農業戶口,隻怕是不行。”
一席話讓小梅們都有些失望,農業戶口,相對於“非農業戶口”就象是差了一個巨大的級別,這是農民子弟難以逾越的高山。
小五正好扛著盤鐵條經過,放下來擦了把汗,搖搖大腦袋說:“其實也別羨慕工人,咱們農村以後也能建工廠,農民自己當工人,如琇,我還是聽你二哥說的呢。”
“這不假,”吳隊長倒是讚同,“形勢是不斷發展的,再說了,工人也不易,各有各的難處,就說我吧,這麽些年象個流浪鬼一樣東遊西蕩,我媳婦直鬧著要跟我離婚呢。”
四周的人都給他逗笑了,吳隊長自己也嘿嘿地笑,坐在一堆帆布上,又點起一根煙卷,“小五,你們家昨天失火,是怎麽回事啊。”
小五家街頭的柴堆,昨晚半夜裏忽然失火了,雖然損失不大,隻燒掉了幾捆稻草,但農村家家的柴堆都緊挨在一起,若引起火燒連營,便危險得很,幸虧發現得早,及時撲滅了。
“咳,誰知道是怎麽回事,”小五滿在在乎地說:“也許是哪個夜遊鬼抽煙不注意,亂扔煙頭給點著了。吳隊長,我可不是說你……”
小梅和如琇等人都哈哈大笑,吳隊長也笑,“你小子越解釋越亂,算了,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地質隊的東西還沒歸置好,尤其是汽油柴油什麽的,最怕火災,必須得嚴格安全保衛。我想這樣,晚上咱們組織個巡邏隊,你找幾個村裏的年輕人,幫我們做做站崗和巡邏的工作。”
“沒問題。”
晚上,村裏的年輕人和工人們共同組成了巡邏隊,將工地周圍和村裏主要街道都布置了固定哨和流動哨,保衛起來。年輕人們對這類帶有軍事色彩的行動,總是興趣濃厚,一個個帶著棍子棒子,象“偵察兵”一樣各赴崗位。小五還模仿電影裏的情景,用野草編了個帽圈,當作防空圈,吳隊長疑惑地說:“黑天黑夜的,你戴個那玩藝兒做什麽?”
小五和大順一組,埋伏在村邊一座門樓上。
雖然吳隊長的指示是“小心火源,注意風向,防止過往行人因疏忽引發火災”,但大多數年輕人都把任務理解成了“抓壞人”的軍事行動。小五和大順每人都在腰裏揣了自造的匕首。
月牙升起來,鑽塔黑乎乎的影子投射在地上,象一條長龍。村裏人家的燈光,次弟熄滅了,天地間靜下來,門樓上的小五和大順眼睛都望酸了,也沒發現有任何可疑的動靜。
“我敢保證,”大順一副神秘的樣子,“你們家昨晚的火,肯定是壞人搞破壞,絕不是意外。”
“嗯,”小五鄭重地點點頭,“我原來以為是哪個馬虎鬼大意了,現在想想,根本就不是,誰那麽沒事閑得慌,半夜裏出來到我們家門外抽煙啊?絕對有特務。”
“特務”這個詞曾經在中國的大地上流行過很多年,解放後至文革後,多數電影都以“抓特務”作為主題,暗藏的“階級敵人”、“特務”似乎遍地都是。
月黑風高,秘密埋伏抓特務,對小五和大順這樣的愣小子,心裏的興奮簡直無與倫比,兩個人不住互相鼓勵,“別急,壞人一般半夜才出來。”“知道,他們最善於偽裝了,總是裝扮成好人,但是,最狡猾的狐狸也敵不過好獵手。”
鄉村的夏夜,越來越靜,天上星光閃爍,地下樹影搖曳,遠處傳來啄木鳥鑿樹的咚咚聲。門樓上的兩個哨兵慢慢覺得眼皮打架,睡意漸濃。小五搖搖腦袋提醒大順:“別睡,別睡,怎麽一點敵情觀念都沒有。”
“沒睡。這他媽的守株待兔,真沒意思。”
“哇——哇——”黑暗中村外野地裏傳來老鴰的叫聲。
夜顯得更靜,兩個人都盡力驅趕著磕睡蟲,樹葉嘩啦啦地一陣翻響。風吹過來拂過衣角發稍,有些涼意。兩個人仔細盯著街口,眼睛都有些花。
“看,長蟲。”大順輕聲叫出來。
對麵的房子是幾間老房,殘牆破頂,月光下簷縫裏蓑草搖曳。小五說:“哪有長蟲,你看花眼了吧。”
對麵這幾間老房沒人住,肯定住了家雀,備不住晚上長蟲來捉食吃。大順又叫了起來:“有……”卻被小五一把捂住了嘴,搖搖手,一指街口,定睛看去,遠遠地一個黑影溜了過來。
一塊烏雲遊過來擋住了月光,黑影愈加模糊,三個人眼瞪得象鈴鐺,心跳呼吸急,影影綽綽地黑影與牆根融在了一起,看不見了。
“哇——”老鴰的叫聲遠遠地傳來。
黑影似乎是消失了,隻剩下破屋老樹,暗淡的月光下沉默著。屋頂上的兩個哨兵束手無策。終於,浮雲遊了開去,月光又亮起來,胡同裏仍然風不吹樹不搖,隻有斑駁的月光灑在屋簷、樹下,靜謐安詳。哨兵們失望起來。
“糟糕,敵人溜了,”小五有些急躁,“快下去找找。”他心中已經將剛才看見的模糊黑影,當成了敵人。
兩個人嘰裏骨碌地從門樓頂上爬起來,正要下到地麵,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聲音,豎起耳朵仔細辨別,正是剛才黑影消失的方向,那聲音細弱而悠揚,“大海航行靠舵手——”
竟然是在唱歌,這一下兩個哨兵都怔住了,敵人一般都是狡猾而隱蔽的,怎麽會唱歌?
“——萬物生長靠太陽。”
大順說:“深更半夜的,唱的什麽歌,有病。”
對呀,小五拍拍腦袋,“也許是特務的接頭暗號,走,過去看看。”
街筒子裏,每家門口都堆著柴禾垛,有麥秸、花生秧、稻草、山柴,大大小小各式各樣,還栽著楊柳榆槐各種樹木,因此地形頗為複雜,在星月暗淡的夜晚,隱蔽和躲藏甚是容易。等小五和大順尋著歌聲的方向,躡手躡腳地追去的時候,歌聲倒不響了。
一彎月牙,再加上滿天星星,亮度實在不夠,前麵的一切都顯得黑暗模糊,影影綽綽中,兩個人影,正悄無聲息地往前走著。這兩個影子一高一矮,暗夜中辨不出男女,小五一見,不由心花怒放,猛地向前衝去,嘴裏大叫著:“站住。”
他一跑,身後的大順也跟著他猛跑起來,兩人劈嚦叭啦的腳步聲響徹了街筒,小五抽出腰間的匕首,“站住,狗特務。”
前麵的人影吃了一驚,其中一個“啊”地一聲驚叫,卻是女人聲,另一個高個子黑影問道:“誰?”
“巡邏隊的,舉起手來,不許動。”小五模仿著電影的口氣喊道。
黑影站住了沒動,卻也並沒有舉手,小五和大順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一晃手裏的匕首:“破壞分子,舉起手來。”
“你誤會了,”高個子黑影說道:“我們不是破壞分子。”
聽聲音並不熟悉,似乎不是村裏的人,小五湊到跟前,定晴一看,女的是村裏的姑娘小玲,男的穿一身工裝,看裝束是地質隊的工人,那人對小五說:“我叫張望,是地質隊的,我們不是壞人。”
“咳,”大順有些懈氣,放下了匕首。
小五卻不肯放鬆,“張望,你深更半夜的出來做什麽?小玲,你們倆要去做什麽?”
小玲說:“嚇死我了,是小五和大順啊,你們倆這是要幹嗎啊,深更半夜一亂嚷,怪嚇人的。”
“你先回答問題,”小五嚴肅地說:“現在我們是巡邏隊員,按照命令在抓壞人。”
“怎麽把我們當成壞人了,”小玲嚷道:“你搞錯了,怎麽抓壞人抓到我頭上來了,我幹什麽壞事了?”
一句話倒把小五問住了,是啊,捉賊捉贓,有什麽能證明他們倆做壞事了呢?大順過來拉他的胳膊,“走吧走吧,搞錯了。”
但小五是個強性子,好容易抓到“特務”了,不肯就此罷休,他把大順撥拉到一邊,“張望,我們是奉命執行任務,你是不是壞人,自己說了不算,咱們得到隊部去,你們倆交待清楚,到底今天晚上鬼鬼祟祟地出去做什麽。”
這一下倒把張望和小玲給嚇唬住了,是啊,半夜一男一女,按照“非奸既盜”的邏輯,是說不清楚的,若是鬧得沸沸揚揚,確實要吃不了兜著走。張望向小五和大順陪著笑說:“兩位兄弟,是這樣,我問小玲點事情,確實是晚了,不太合適,但我們真不是壞人,我發誓……”
“那不行,”小五見對方服軟,越發硬起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怎麽回事?”從後邊傳來一聲問話,好幾個人影,朝這邊走來。
“報告,”小五聽得是吳隊長的聲音,提高聲音嚷道:“我們抓到特務了。”旁邊的張望趕緊打斷他,“吳隊長,誤會,誤會了,是我,我是張望,他們這兩個小夥子,不分青紅皂白,硬說我是特務,真是笑話。”
吳隊長走到跟前,伸頭看了看幾個人,吐掉嘴裏煙頭,“哦,小五,怎麽把張望抓來了,算了算了,回去吧,讓你們巡邏防火,哪裏來的特務,哈哈,真是亂彈琴。”
“特務,狗特務。”一聲怒吼,從後邊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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