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仙降旨,人與仙誰有道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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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象董老太這種犯“邪病”的勾當,大多是村裏一些中老年人參與,崔衙內年紀輕輕,卻因為閑著沒事,跑前跑後瞎摻和,他見高盛招呼自己,得意洋洋地走到炕沿處,對著炕上哼哼的董老太說道:“大媽,今天怎麽樣啊,有什麽新動靜嗎?”

    董老太太隻哼哼,卻不回答崔衙內的話,旁邊另一個給她揉腰的老太太替她回答說:“可糟了罪了,早上剛剛又上了仙,說得嘴裏直冒白沫,連哭帶唱,你們可沒看見,拍著手就跟跳舞似的,這不,腰都受不了了。”

    “都說什麽了?”

    “哎喲,說的一套一套的,說村裏有壞人,是母老虎托生的,抖著虎尾巴要咬人,仙家要治它,拿了槐樹神王的三根鐵叉子,要叉掉壞人的腦袋瓜,我也不會學說,一邊說一邊唱,就跟鼓書似的,哎喲,眼睛一瞪,就跟銅鈴一樣,看著就害怕。這仙家可真厲害,老是這麽鬧騰,可怎麽辦啊。”

    “好辦好辦,”崔衙內一騙腿,脫了鞋上炕,湊到董老太太跟前,“大媽,你有話,現在告訴我,我已經找到辦法了,一定把仙家給高高興興地送走。”

    崔衙內把耳朵伸到董老太太的嘴邊,董老太太嘴裏隻是哼哼,哆哆嗦嗦地發出一些含義不明的音節,也不太象是說話,崔衙內聽得卻頗為認真。

    這老太太描述的情景,本是一般“犯邪病”的通常狀態,這種人,犯起病來手舞足蹈,連說帶唱,以“仙家”自居,說術各種讓人恐怖的話,有時是嚇人,有時是勸人,有時是講故事,常常稀裏古怪,讓人費解。當然,最大的特點,其實是和現實有關。

    拿董老太早上“上仙”時嘴裏說出的話來說,“母老虎”分明是在罵兒媳婦,但是,卻把站在地下的小玲媽嚇了一跳。

    她被崔衙內拉到這裏,本來就膽戰心驚,生怕惹惱了“仙家”招禍,現在聽說“仙家”早晨提到“母老虎”,還說用鐵叉子叉腦袋,心裏害了怕,這個“母老虎”是在暗指自己嗎?看來,仙家一定知道自己去地質隊撒潑鬧事的事情了,她越想越怕,往板櫃跟前走了兩步,衝著那三柱香作了三個揖,嘴裏念叨起來。

    崔衙內在炕上,將臉伏在董老太耳邊,也不知道聽懂了一些什麽內容,頻頻點頭,然後恭恭敬敬地說:“是,是,我明白,我明白,馬上就辦,您放心。”說完了,下了炕,穿上鞋,對小玲父母說:“走,有了,你們倆跟我走。”

    小玲父母心中忐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不敢不聽,崔衙內仿佛成了“神”的使者,掌握了仙家的法力,同時也是消災解難的希望,乖乖地跟在崔衙內身後,走出門去。

    村醫老王也要走,被高盛拉住了,“老王,治病啊。”

    “我治不了,隻能給點止疼片。”

    “錯了錯了,”高盛拉住老王,卻轉頭對董老太兒子說道:“大侄子,你媽這病,我聽說都鬧了好幾天了,得趕緊治啊,對吧,老人年紀大了,這麽折騰,人哪受得了。”

    “可有什麽辦法?請過看仙的,也沒管用。”

    “嘿嘿,我有辦法。”高盛笑咪咪地將老王的藥箱拿在手裏,揭開蓋子。

    藥箱是木製的,裏邊分成幾層,放著各種藥品,紗布,酒精等物。一般作大夫的,不允許別人隨便翻弄藥箱,但高盛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便在裏邊扒拉著亂找,老王趕緊說:“你別動,別弄亂了,你想找什麽?”

    高盛不停手,從藥箱裏拿出一個小布包來,打開,裏邊是用布包裹著一個紙藥盒,盒裏,是七八支細細的銀針。

    銀針是針灸用的,那時的村醫,一般都是“中西醫結合”,既會用西藥,打針輸液,也會用銀針進行針灸、拔火罐等。高盛把銀針的盒子遞給老王,“就用這個。”

    “你淨會開玩笑。”

    “沒有,偏方治大病,對付這種鬼邪上身的症候,就得用老祖宗的法子,你那些止疼片都是頂藥,治標治不了本,隻有紮針才最有效。”

    “你淨亂彈琴,邪病,算是哪個經絡?紮哪個穴位?快給我拿回來。”

    高盛不但不還,還不顧自己手髒,從針包裏揀了一支最粗的,拿著便脫鞋上炕,似乎要親自動手,老王吃驚地說:“喂喂,你要幹什麽,快給我。”

    “你不敢治,我敢,我剛從外邊學來的偏方,”高盛把兩隻大鞋甩在地下,蹬上炕去,他身材高大,站在土炕上,腦袋幾乎就頂了房梁,正在炕上躺著呻吟的董老太太也嚇了一跳,見高盛拿著銀針衝自己湊過來,瞪圓了眼睛罵道:“你媽的大盛子,你小子想幹啥?”

    “嘿嘿,我新學的手藝,給你治治病。”高盛舉著銀針在老太太眼前一晃,那根針,醫生們的專用術語叫做“針刀”,象牙簽那麽粗,隻在治療重症頑疾時才用,若是隨便紮在身上,不要命也得受傷,董老太太也不哼哼了,嚇得直往旁邊的老太太身後躲,拚了力氣罵高盛,“死敗家大盛子,挨千刀的王八犢子,你想害死我。”

    董老太的兒子看著有些不對勁,高盛本不會醫術,現在拿著根大針,要做什麽?他趕緊攔阻,“喂喂,你慢點,快停下,高叔叔,高盛,你站住。”但他腿腳不利落,行動很遲緩,哪裏陰得住高盛?

    “別急別急,”高盛衝後邊擺擺手,“董大嫂子這是仙家又附體了,得趕快治,我新學的手藝,保證錯不了,你們放心吧。”

    “你個斷子絕孫的高盛……”董老太太連滾帶爬,躲到炕角裏,旁邊的兩個老太太不知所措,一起攔著高盛,擋在董老太太身前,董老太太的兒子這時也爬上炕來,從身後拽住高盛的大腿。

    高盛回身說道:“你著什麽急,你媽現在是仙家附體,我紮她,就是在紮蛇仙,好讓蛇仙趕緊到別處去,別再纏著你媽了。”

    “我不紮,你快下去。”董老太太喊道。

    “壞了壞了,”高盛叫道:“這是蛇仙在說話,我得趕緊把它給紮住,要不,一會就跑了,一次治不住,以後就得更厲害,絕不能放虎歸山。”他又向窗外喊道:“小崔,小崔,蛇仙又來了,我在屋裏紮它,你從外麵堵住,咱們倆一定得把它給逮住,他奶奶的,蛇精再厲害,今天也休想從我的針下逃走。”

    外麵並無人應答,小崔也不知道把小玲的父母給帶到哪裏去了。

    村醫老王已經弄明白了,抿著嘴站在地下笑。

    炕上,卻已經亂作了一團,高盛舉著那支針刀,作勢要去紮董老太太,三個老太太一起攔他,後邊,董老太的兒子拽著高盛的大腿,高盛嘴裏乍乍乎乎,“蛇精,哪裏跑,今天我非紮得你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可,你好大膽子,敢來我們燕兒峪村瞎鬧騰,瞎了你的蛇眼,今天非要讓你看看我的厲害不可。”

    “我不是蛇精,”董老太太真被他嚇住了,“我好了,沒有蛇精,好了好了,高盛你個王八犢子,你淨害我。”

    高盛膀大腰圓,若是真想紮,三個老太太和一個瘸子當然攔不住他,隻不過他隻能虛張聲勢,嚇唬董老太太,將大針往前一伸,離著董老太太身子還有一尺,便不敢再刺過去,比比劃劃在董老太太頭上晃,饒是如此,也確實把董老太太嚇得夠嗆,“好了好了,你別紮了,我好了。”

    高盛站在炕上,哈哈一笑,“原來蛇精的本事,也不過如此,我新學的手藝,想露一手,還沒使上。”他見董老太太認慫了,便就收手。身子往後一退,卻突然腳下一空,“撲”的一聲,一隻腳陷了下去。

    “哎喲,”高盛閃了閃身,一屁股坐倒在炕上,腳下,炕席被他踩漏了,土炕塌了一個坑,一股黑色的灰煙,冒了上來。

    農家的土炕,是用土坯搭的,上麵抹上黃泥,再鋪炕席,灶火的煙,從炕裏穿過,再從屋頂的煙囪冒出。這種炕隔幾年便得拆了,重新搭過,否則煙灰堵塞,灶便不通煙。董老太太家沒有壯勞力,土炕年久失修,現在被人高馬大的高盛一踩,便塌了一塊。

    “呸呸,”炕上的幾個人都被黑灰熏著了,吐著嘴裏的煙末子,董老太太罵得更厲害了解,“好你個妨人敗家的高盛。”

    “別急別急,”高盛拔出腿來,小心地下了地,褲管都被染成了黑色,炕上的人也沾了一身灰麵子,高盛用殘破的炕席將漏洞擋住,“大嫂子,你這破炕,十年都沒拆了吧,那哪行啊,幸虧我腿腳靈,要不,非把腿跌折了不可,你得賠我損失。”

    “放屁,你賠我炕。”

    “行,這活交給我,把它拆了,給你搭一鋪新的,連爐子帶大灶,全搭新的,行了吧?”

    董老太太不吱聲了,搭炕這活,對高盛輕而易舉,對他們家來說卻非常困難,土坯得自己去村北拉土,回家後摻了麻線和泥,再用坯鬥子脫成土坯,曬幹了以後,搭炕壘灶,這活得壯勞力才能幹得了,董老太太家的瘸兒子遠不能勝任,因此自家的炕才多年沒拆,現在高盛給拆了搭新的,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是可有一宗,”高盛拍打著褲腿上的黑灰,說道:“蛇精得走了才行,這個東西要老搗亂,炕可搭不成,對不對大嫂子,它要不走,你也受罪,大家也受罪,你說是不是?”

    “哼。”董老太太哼了一聲。

    高盛將針還給老王,老王暗地裏衝高盛伸了伸大姆指,說道:“這針也得重新消毒,都讓你給弄髒了。哈哈,我走了,大侄子,止疼藥我不用留下了吧。”

    高盛跟在老王的身後,走出煙氣騰騰的小屋,老王衝高盛笑著說:“你真高,實在是高。”

    “小菜一碟,”高盛晃晃腦袋,“治這種邪病,我比你還強。嘿嘿。”

    高盛拍拍屁股走了。那麽,崔衙內哪裏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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