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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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朔峰,玉苑軒外,一位年男子負於身後,舉目遠望。男子臉色剛毅,鬢間染上幾絲雪白,眼神似有幾分惆悵。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複何夕,共此燈燭光。少壯能幾時,鬢發各已蒼”玉苑軒遠處傳來幾聲沉吟,一白衣道人駕著白雲徐徐而來,“洛師兄,千年未見,別來無恙。”
年男子正是與蕭亦一見如故的洛辰,當年自覺有負於蕭亦,便拜別師門,下山曆練,這遙遙一想,竟已千年。
“於師弟。”洛辰收回目光,一聲輕歎,歲月無情,當年那稚嫩的於坤師弟也已兩鬢垂霜。
“當年之事”於坤欲言又止,隨即也是一聲歎息,“舊人舊,長恨空。”
千般言語,沉寂於兩聲歎息。
天都峰,鎮妖塔,古老的塔身神紋隱現,泛著淡淡的青銅色,自從千年前鎮壓了慕瑤,一直被上古法寶玄天鑒禁錮了這片虛空,成了太虛門一禁地。
轉眼千年,時光荏苒,東流逝水,不知有誰記得一對有情人魂斷於此,遺殤百世。
朝花夕拾,滿地黃花,誰可曾記得當初那分執念
正值夜深,清冷的月輝從九天揮灑而下,幽靜而淒清。月下,一隻白狐怔怔的看著這震懾千古的鎮妖塔,深邃的眸子不帶一絲情感,似是就這般看透了塵世,了卻這俗世糾葛,可偏偏癡纏這一世輪回的宿命。
風亦是那般冷清,在白狐纖細而濃密的睫毛染上點點霜水,那看似執著的目光,增了悲傷,惹了寂寥,仿佛天地洪荒縈繞於一抹白色影子上,看不穿的情思,了不斷的緣。
終究,天還是這片天,那蒙蒙的清輝也擋不住這漫天的黑暗,一重一嶂,將這天地覆蓋,那抹白色的影子也消匿在黑暗深處。
千年沉浮,州格局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數百年前,天現異相,州西側沿海黑霧繚繞,玉虛府正位於附近,遂遣出大量弟子查探,結果派出去的弟子都仿佛消失了般。
又過幾日,玉虛府長老萬塵身負重傷而歸,一身修為虛耗大半,傳回來一個驚人的消息,一幹魔物從西海岸登陸,沿海已經伏屍數十裏,魔物極端嗜血,戰力驚人,數量鋪天蓋地,而且對於道術有很強的抵禦。
玉虛府首當其衝,玉虛之主祭六道升仙令,昭示四方求援,門弟子盡出,疏散各方普通百姓。奈何魔潮速度驚人,很快便將玉虛府團團圍住,玉虛府靠著守山大陣與其僵持,一天一夜後,大陣能量消失殆盡,門上下傾力與其浴血搏殺,死傷無數,太上長老萬歸更是在魔潮燃盡修為,自爆而死。
終於,離玉虛府最近的天道宗支援趕到,兩派合力之下,方才在魔潮殺出一片乾坤。但魔潮仿佛無窮無盡,兩派精銳一點點被饞食。
於此危存亡之際,天道宗內突然煞氣迸發,守山大陣瞬間崩碎,眾弟子驚愕之際,隻見行雨道人身上神光閃爍,立於天道宗祠堂之上,多了一柄幽黑色的仙劍,煞氣正是由此劍發出。
“此劍‘幽冥’,封印於我天道宗祠堂已經數千年,如今大劫起,此劍乃是劫數之關鍵,今日我取此劍,勢必遭其反噬,大劫過後,山門封鎖千年。”
仙音浩渺,待到眾人反應過來,行雨已不知去向。
玉虛府四方魔慟,行雨道人攜“幽冥”而至,幽冥劍封印開啟,劍煞貫穿天地,行雨道人狀若魔神,持著幽冥劍在魔潮縱橫,所到之處,魔物盡數湮滅。但魔潮來勢洶湧,兩派僅存的精銳在魔潮垂死掙紮,行雨道人以一人之力也無力回天。
值此之際,魔潮越來越狂暴,行雨道人神情似悲似喜,眼神開闔間,精氣噴湧,一道道封印條紋在半空彌散,幽冥化作一道黑色怒龍,在魔潮怒吼。行雨自燃修為,徹底解開此劍封印,天空降下萬道雷霆,眾魔似乎也感覺到了幾分不安
兩日之後,各方勢力雲集於西海岸,眼前景象讓眾人驚愕。無數焦黑的痕跡鞭撻在大地之上,烙印出一道道深淵,地麵以玉虛府為心龜裂了開來,像是天罰之劫降臨人間。到處都是魔物的屍體,行雨道人與眾多弟子已經不知去向,眾人猜測可能在大劫之隕落。
眾人扼腕之際,也不由驚歎行雨道人的絕世段,天道宗聲望一時無二。
時過境遷,天道宗隨著行雨消失,長老隕落,一幹精銳折損,沒落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隨即便引起了一些門派的覬覦,甚至還有勢力找借口給天道宗發難,此際瑤華殿大弟子月朧剛剛繼任掌門,大怒之下,將一幹人等橫掃出了天道宗,其間更是祭出了“生石”這件神物,“生石”這等神物鬼神莫測,誰人也不知那行雨隕落與否,故天道宗雖然沒落,封鎖了山門幾百年,也相安無事。隻是宗門內人才凋零,以至於如今竟有些青黃不接,近十年來,掌門月朧紛令各閣弟子出山尋覓有緣之人,為這千古道刹添些香火。
這一日,晴空驚雷乍響,一道紫色的閃電貫穿天際,雷聲久久不絕於耳。
“天現異像,福禍難料。”天道宗古橋上,一位白發老者眉頭緊鎖。
“師兄執掌這天殿,可從看出什麽端倪?”一旁一位年美婦淡然說道。
“自從師尊羽化,這天一脈法印殘缺,師兄不才,雖執掌這天殿,但這窺探天之法也隻掌握兩分。”白發老者神色間有幾分黯然。
“如今瑤華殿也是如此,我苦苦閉關百年參悟這‘天女散花咒’,也隻是參透皮毛。”年美婦歎了口氣。
“師妹莫妄自菲然,緣一到,自然水到渠成。如今月朧執掌這玉清殿,統領天道宗,月朧之天資不下於行雨道尊,假以時日定然能夠改變天道宗的格局,如今天道宗雖顯頹勢,但底蘊深厚,隻要時成熟,必然有所作為。”白發老者雙眸開闔間,星辰閃爍,仿佛周天星鬥在眼神遊動。
天道宗下,本是周國邊境,受仙道餘澤,向來都是風調雨順,民生淳樸,豐衣足食。不過近年來,在此處竟來了一群盜匪,為禍鄉民,有不少村落受其荼毒,所過之處,殺戮不斷,村民聞之喪膽。天道宗千年前香火鼎盛,如今封閉山門數百年,僅僅有些傳說流傳在鄉民之間,如今鄉民遭劫,這等仙道宗門在鄉民眼本就是虛無飄渺,心信仰更是動搖。有甚者更是傳出,那仙山道宗難以維繼,淪為匪類。
“紫雷之象,主凶煞,號殺,卻暗蘊紫氣東來之意。”一位身著麻衣的少年抬頭看著天際,若有所思。
“我等本是刀頭舔血之人,自然凶煞,看來今日出行,必然滿載而歸!”粗獷聲起,一位大漢亮了亮板斧,喝道。
“沒想到二當家也有如此見地,不過我還是想聽聽小兄弟如何解釋。”正座上,一名男子麵如黑煞,正聲道。
“這小家夥遂了那算命的爹,喜歡胡謅亂掐,我等信什麽命數,有酒有肉便足矣。”那喚作二當家的大漢不以為然。
“天理命數,怎容你等俗人褻瀆,若非用我爹娘性命要挾,我怎會違心於你算上此卦!”麻衣少年神色動容。
“也罷!”那麵如黑煞的男子眼神一冷,“既然如此,留你何用!”
男子刀光一閃,眼見麻衣少年就要身首異處,忽然,一道赤色光芒攜著萬千威勢從天而降,生生將黑煞男子頭顱斬下。一柄赤紅色的仙劍滴溜溜的懸在空,散發出一道道炙熱的氣息。
眾人大驚失色,隻見赤紅色仙劍如同閻王索命般,所到之處,這群盜匪盡數被斬殺,劍光所及,直接化成劫灰。
“爾等犯下諸多殺孽,為禍人間,殺之不足惜!”聲音如洪鍾響起,隨即一人便駕著遁光而至,隻見來人生的粗眉大眼,眉宇間正義凜然。
幾個眨眼功夫,這些盜匪盡數被擊殺,隻留下那麻衣少年。
“你可是周易!”
“正是。”麻衣少年臉色蒼白,眼前這番殺戮,惹得心氣血翻騰,不過來人似乎沒有惡意,於是勉強壓下心緒,應了聲。
“我來遲一步,你父母已經慘遭盜匪毒。”
麻衣少年聞此噩耗,心神不穩,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眼淚如泉湧。
“我是天道宗雷炎殿弟子遊龍,奉命下山尋覓仙緣,正好遇到這幫盜匪,也算是為民除害,我看你心性不錯,可否願意拜入我天道宗門下!”遊龍正聲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周易心悲慟不已,草草應了聲,尋著盜匪關押鄉民的地方去了。
兩人將無辜的鄉民安頓好,殺害的鄉民就地掩埋,期間居然發現一名嬰兒,奄奄一息,虧得遊龍有天道宗續命丹藥,才堪堪留住嬰兒一命。
周易在父母墳前守了日之期,便隨著遊龍回了天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