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大夢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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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不清多久沒有如此酣睡,這一覺,睡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亦兒!”一聲低低的呼喚,清脆而動聽。
緩緩睜開眼睛,印入眼的是一張清秀的臉龐,臉上雖刻下了不少歲月痕跡,但也難掩那份明豔,就是這麽一個美婦人,將長安抱在懷,眼盡是寵溺。
長安一張嘴,卻發現啞然失聲,隻發出一陣“咿咿呀”的聲音,身子似乎也變得沉重,雖然竭力想站起來,但卻徒勞無功,一番思量,才愕然發現自己身體成了幼兒模樣。
“亦兒還是那麽調皮。”
美婦人將懷幼兒摟著,走到一處亭閣前,縱眼望去,青山綠色俱在眼。亭閣外,幾隻飛鳥淩渡,似在仙境。
“亦兒你看那邊。”美婦人纖指點向亭閣前方,值眼望去,透過萬千雲彩,一座仙山漂浮在空,無數祥瑞圍繞其轉動。
長安化身的幼兒大眼汪汪,真隨著美婦人所指看去,仙山屹立在雲彩之,透露出不真切的虛幻之感。
美婦人看向那仙山的神色頗為動容,對著懷幼兒輕輕說道:“玉虛府,那曾是你父親所在的地方,終有一日,你也要似你父親一般,成為天地間頂天立地的存在!”
感受著美婦人眼的淡淡憂傷,長安此刻也安靜下來。
“天若往,月亦隨,你便是我們的‘亦兒’!”美婦人似乎陷入了遐思,眼透著溫和的神采,定定的看著懷麟兒。
美婦人的懷抱,溫暖安馨,在她懷,感到無比的安定與祥和,這番感受,以前曾在夢有之,此番雖然是在夢,卻如此清晰真實的印在心。
一陣倦意襲上心頭,長安化身的幼兒,就在美婦人的懷抱,沉沉睡去,嘴角還洋溢著微微笑意,心神也在這一刻徹底的舒展開來,似乎一切俗世的煩惱皆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轟隆!”
一道驚雷驚醒夜晚的安靜,那道雷電宛如雷神降世,將整個庭院包裹。
一個白衣男子,從狂雷緩步走下,走到那亭閣之前。
“星垂天野闊,月湧萬世隨。”
白衣男子打量著亭閣上的一副對聯,神色驟然變得猙獰,對著亭閣之內,放聲大吼:“蕭天,出來與我一戰!”
一聲吼出,一道道聲浪隨著迸發,震得整個亭閣搖搖欲墜,白衣男子淩空而起,執起長劍,對著那那幅對聯一劍劈下。
這一劍,劃破虛空,萬物凋敝。
這一劍,無情決絕,令人生畏!
整個亭閣如風一粟,搖擺不定,就要在這一劍毀滅。
一聲嬰啼聲響起,美婦人懷抱著幼兒,馭著一道玉綾臨空而上,徑直擋在白衣男子身前。
白衣男子似是呆了呆,麵容竟失了顏色般,無一絲生氣。
“月柔,這是你跟他的孩子?”
美婦人點了點頭,道:“薑離,你魔性太重,遲早會走火入魔,我勸你早日放下心殺念,方有一線生。”
薑離邪魅一笑,麵容扭曲,似瘋癲狀,眼透著嗜血的光芒:“蕭天,死!”
薑離的劍,劃破虛空,朝著美婦人懷的幼兒斬下,薑離全身騰起滔天的魔焰,這一刻,他截道成魔,要斬斷眼前一切阻礙。
月柔在這一刻失了麵色慘白,看著薑離的劍,眼透著幾分決絕,玉綾劃出漫天華彩,朝著薑麗的劍迎了上去。
薑離瘋魔一劍,全身真氣逆施,威勢一時無兩,月柔如同凋零的花朵,在劍芒下無聲隕滅。
一捧血水撒在幼兒臉龐上,長安怔怔的睜開了眼睛,月柔將他死死的護在懷,而左肩上,鮮血涔涔的從流出。
“難道死,你也要護著他嗎?”
薑離的麵色愈加難看,雙眼無窮的魔焰升騰。
月柔也不看薑離一眼,隻是將幼兒攬在懷,雙眼緊閉。
一聲裂錦似的聲響,玉綾在魔息下赫然崩碎,那柄劍,直挺挺的斬向月柔眉心。
幼兒沐浴著鮮血,眼光咄咄的看向薑離,這一眼,沒有絲毫情緒,好像沒有一點點生氣在裏麵。
“娘親”
一聲喝出,神王墓,長安猛然驚醒,兩行熱淚掛麵臉頰。
那個眼神,透過萬千疊嶂,與他的眼,印在了一起。
徹骨的寒冷從那眼神流出,是悲絕望?還是埋葬在心千載的怨恨!
這一瞬,長安指骨捏的吱吱作響,深切的恨意從眼透出,全身騰起一陣可怕的煞氣。
體內那團魔息,此時也被點燃,幽冥之火,從指縫之間溢出,隨之充斥著整個身子。
“久恨離魂終破曉,你,可是悟到了什麽東西?”
年的聲音直接傳至長安心底。
長安呆了呆,道:“怨與念!怨世間之一切起因,念世間之一切結果!”
“那不是怨念,而是執念!
執念,便是魔!
天若無道,便踏破天,人若無心,我便殺盡世人,以證蒼生!”
“執念便是魔?”長安喃喃道,浴著鮮血的雙眼,就如同他的心,無比堅定,體內那道魔息似乎得到了升華一般,瘋狂的從仙元鑒汲取靈力。
一道道魔氣肆意的從長安身上揮灑,無數詭異的黑色紋路,攀上了長安的肌膚,甚至臉龐上,都布滿了黑色的印紋。
此刻的長安,似呆了一般,就這麽立在那裏。那個溫柔如許的女子,似乎還在眼前,低低垂著的秀發,撫在額頭上,那個稚嫩的幼兒,一點兩點淚滴,灑了下來
“執念終究是執念,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樣子。”
良久,長安方才牽強一笑,卻是從那玄之又玄的夢境掙脫了出來,體內的魔息,在這一刻隨之內斂,最終匯聚在丹田內,化為一顆黑色的元丹。
“亂魔功,亂的不是修為道念,而是人心。”
長安悠然一歎,亂魔功功法雖然霸道無比,但行尊有道,丹田內如今足鼎立,並非出現魔丹獨尊的局麵。
此刻,年的聲音再次傳來。
“神王墓亦是承大勢所成,如今我借這股道念,予你大夢生。這是第一夢,將來能有多大的造化,就看你的本事了。”
長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卻一聲不發。
隨著亂魔功法初成,體內法力充盈無比,如今麵對那玄武岩壁,心更是躍躍欲試。
“破!”
一聲喝起,長安握緊拳頭,一拳轟出。身後,一隻巨大的妖獸虛影隨著而動,隨著長安拳勢而發。
“轟隆!”一陣沉悶的聲音響起,玄武岩壁透出道道裂痕,隨即轟然倒塌。玄武岩後,一個麵容滄桑的老頭正盤坐在那裏,周身無數星鬥顫動,透著玄妙的光澤。
“年師兄!”
長安正聲道。
年睜開渾濁的雙眼,點了點頭,似是會意。
“這無窮的星鬥,便是玄牝之門,此門有萬端變化,若非有絕對的把握引出虛懸一脈,千萬不要妄動,免得遭遇反噬!”
長安聞言,卻是一驚,圍繞在年周身的星鬥,隱隱發出駭人的波動,隻怕其反噬絕非兒戲。
長安將輕輕靠近玄牝之門,那些星鬥感受到長安靠近,散發出柔和的星光,將他抗拒在外。力道忍不住加大了幾分,星鬥激發出的力量卻愈加強盛,一陣炙熱的能隨著激發。
“嘩!”
一陣刺眼的白光從玄牝之門上爆發,長安直接被推出數丈之遠。
“好可怕的力道。”
玄牝之門傳來的波動,強盛無比,長安此時雙顫抖,虎口都被震裂。
“若這玄牝之門有主控製,隻怕你已然是一具死屍!”年發出冷冷的話語,看了長安一眼。
長安卻若有所思,對著年問道:“玄牝之門,無比神妙,你若是他的主人,你會將這唯一的破綻留在何處?”
年思索了一陣,道:“虛懸乃是最為陰暗的意思,若按照常人的心思,定是將它存放於最為黑暗的地方,那樣相得益彰,得以遁形。”
長安眼流露出一絲異彩,道:“鑄就玄牝之門者,絕非尋常之人,你說若是他將這最為陰暗的存在放在最為耀眼的地方,那會怎樣。”
“你是說,這虛懸一脈存在於那它爆發的那一刻?”年的情緒流露出幾分動容,隨後鄭重的說道:“玄牝之門雖然失去了主人掌控,但其威勢絕非你一個小修士可以抗衡,我會在裏麵極大的牽製玄牝之門的能力,你用仙元鑒護住周身,方可一試!”
長安點了點頭,臉色閃過一絲絕然,道:“但試無妨!”
劍指虛點,一層層煞力激蕩而出,隻抵在玄牝之門上,隨著一層層星光蕩漾,玄牝之門上,赫然爆發一陣駭人的光宇,熾烈的溫度一觸即發。
仙元鑒散發出綠色的波紋,將那光線抗拒在外,饒是如此,長安感覺身體似乎要被融化在那恐怖的高溫裏。
以指代劍,朝著玄牝之門點了過去,直直的點在了那些星辰之上。感受到長安的刺激,玄牝之門上,無數星輝在這一刻驟然聚合,朝著長安籠罩了過來。
雙眼一陣失神,在這一刻竟看不出任何顏色,長安不禁神色大變,身上的法力,竟從身上緩緩揮發!
“轟隆!”
玄牝之門內傳出一陣劇烈的顫動,年沉重的拳頭,一拳拳砸在玄牝之門內壁之上。
長安身上壓力一輕,劍指再無顧忌,朝著玄牝之門點去,眼睛咄咄的張望著。
“在那!”
磅礴的流光,一顆晦澀的星鬥淹沒在其,似乎毫不起眼。
長安在這一刻爆發出周身法力,顆元丹瘋狂的運轉,身後那尊妖獸法相再次出現,體內的法力凝聚到了極點。
“和其光!”
這一劍指,乃是如今長安對於劍之一道最深的體悟,這一指,包容萬象,氣吞山河。於那玄牝之門至強的威壓,逆天一指。仙元鑒爆發出一陣璀璨的綠光,與長安一同撞向玄牝之門。
“嘩啦。”一層層光波以玄牝之門為心蕩漾開來,長安再也把持不住身子,被那道亂流掀飛了出去。
周身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長安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方才要不是仙元鑒將他牢牢護住,隻怕此刻已然被那股大力撕裂。
“失敗了嗎?”
長安猶自一歎,玄牝之門依舊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無數星鬥顫動,恐怖的波動令人駭然。
“那也未必。”一道聲音似幽靈般從長安身後響起。
長安轉身看去,這位神秘的師兄就這麽站在身後,離得近了,終於能將他的麵容看得清楚,那張臉一脫蒼老頹然,化成了一個年男子模樣。
仙元鑒滴溜溜的轉動,直接融入年身上,此時的年,神色間有幾分激動,打量著周遭的空間,眼透著無比的歡欣。
“劍來!”
年意念一動,那方生鏽的鐵劍赫然出現在,年執著劍,抬眼看著餘下的兩尊石門,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