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duwo.com    看到月影左臂被砍，血流不止，他心情激動異常，卻又不知所措，隻能大喊一聲：“不！”

    他單手前伸，想要跨過遙遠的距離拉起到月影。leduwo.com

    這本來是不可能的，可是奇跡發生了，月影周圍的風陡然增多，猶如聽到了常非的心願，將她拉入空中，一直帶回常非麵前。

    敵人還要追擊，常非手一揮，一道猛烈的氣流吹向他們，讓他們不得寸進。這道氣流控製的很好，所有的風族戰士絲毫不受影響，而冰族戰士則變得難以行動。趁此機會，傷亡不小的風族士兵快速退後。

    他的神力覺醒了！

    常非上去查看月影的傷勢：“你沒事吧？”

    月影憤怒道：“你如果早點覺醒，我們可以少死很多人。”

    常非看著她，有點愧疚，又有點無奈，畢竟這力量怎麽來的他根本控製不了。

    “啪！”大祭司打了月影一個巴掌，“大將軍，豈能如此不敬？大人救了你，反而要被你斥責！”

    氣憤加上大祭司一掌，月影傷口一疼，暈了過去。

    看著她流血不止的斷臂，常非顧不得和大祭司理論，急道：“大祭司，快幫她處理好傷口，不然會死的。”

    “大人放心，我族戰士自愈能力很強，她不礙事，還是請您早早用出神力，殺死敵人！”

    “我還能打，讓我回去！”月影迷糊中喊道，麵露痛苦，卻咬牙支撐。

    常非看著她堅毅的麵孔，突然明白了她的堅持，這裏是她的家，她從小長大的地方，還記得昨天夜裏，她眉眼低垂，那一聲輕歎，是對命運的叩問，是對保家衛國的決心。

    他的眼神看向前方，風牆已經漸漸消散，兩族戰士已經再次列陣，新一輪衝殺就要開始。

    常非眼神陰冷地看向來襲的冰甲戰士，他已經下定決心，為了月影，為了諸多風族戰士，打贏這一仗。

    “風起！”隨著他的聲音，周圍的氣流狂暴般奔湧，先是他的身周，大祭司等人都被逼退，這股力量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風都周圍數百裏範圍內的風全部受到吸引，一路上相互融合，凝聚成巨大的風刃，以超音速呼嘯而過，幾秒鍾就飛抵風都周圍，在風都城外不斷匯聚，在空中流動，最終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風都守衛起來，除了時而傳來的振動聲，看似什麽也沒有。

    一個冰族戰士想要衝過來擒王，結果身上厚重的冰甲猶如豆腐一般被瞬間切割成數十塊，血肉橫飛，鮮紅的血勾勒出空氣中飛快穿梭的風刃的影跡，完全密不透風的飛速風刃布滿那片區域，那是絕對的死亡之地。

    一聲大喊，在風的作用下被放大：“撤！”

    此時風族戰士就在那道無形風刃組成的死亡線前方不遠，一旦撤退就會直接撞上，常非不知為何大祭司如此下令，但他不能讓慘劇發生。

    “大祭司，等我先把風刃散開，這樣撤退傷亡太重！”

    “無妨。”就在常非想法散去風刃而無果時，風族戰士們已經飛速撤退，行動緩慢的冰族戰士追之不及，他們很快穿越風牆，回到城內。

    “大人的擔心是多餘的，千萬不要讓這結界散去，神風是不會傷害風族戰士的，因為組成我們身體中有著風之神力，神風結界並不會攻擊他們。”

    “原來如此，這就是神風結界。”

    “大人還請放心施為，這些冰族，一個都不要放過！”

    “好！”

    常非心下大喜，神力在握的他一瞬間精神起來，看著前麵遊移不定的冰族士兵，手一揮，數百道風刃落下，將他們的冰甲一點點削掉，常非本想就此停下，卻不想把很多人的皮肉也擦到，一群人倒在地上痛呼。leduwo.com

    常非本打算就此收手，卻聽大祭司一聲大喊：“大人，這些人死有餘辜，無需憐憫。”

    常非聽完下意識做了個動作，之後就立刻後悔了，可是已經晚了。

    無數風刃狂暴一般傾瀉在那些失去了冰甲防護的冰族人身上，一時間血色蒙上了常非的雙眼，數百人瞬間化成肉泥，常非一下子驚呆了，城中觀戰的平民與戰士們卻大聲歡呼。

    冰族隻留下一個人，正是冰雨，因為遠離戰場所以並未被風刃傷到，但是她全身浴血，身上原本華麗的衣服顯得破爛不堪，她顯然也被眼前的場麵驚呆了。前幾秒己方還大占優勢，怎麽一瞬間就成了這樣？

    她愣了幾秒，望向常非，藍色的眼睛中滿是仇恨，大祭司準備命人去殺了她，常非卻阻止了他，看著那個女人蹣跚離去。

    “大人，她是冰族聖女，殺之可除大患。”

    常非一揮手，一股柔和的風吹出，將冰雨送出數百米之遠，冰雨愣了一秒之後迅速逃走。

    大祭司一時氣憤，吼道：“大人，你在做什麽？！”

    常非扭頭看向他，嘶吼出聲：“我殺的人已經太多了!”

    說完他忍不住哭了出來，淚水如洪水般湧出，大祭司看得呆住了。

    ---

    常非從未見過這種場麵，作為一個普通人，他見過最血腥的場麵就是殺豬了，即使那種場景，也看得自己頭皮發麻，腸胃緊縮。可是人又是好奇心重的生物，每次見到村裏人殺豬，他反而想要湊近去看個仔細。

    此時的他也是如此，走到被風刃撕碎的那些人遺骸不遠處，血腥的氣味飄散，他看到地上散亂的肢體、內髒，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他蹲了下去，閉上眼想要忘記眼前的一切，頭腦中卻浮現出冰雨海一樣深的藍眼睛中流露出的海一樣深的仇恨。

    最終，他沒有忍住，彎下腰，吐了出來。那種惡心反胃的感覺像一波波潮水般襲擊他的身體，讓他的身體不住地顫抖，意識漸漸模糊，臉色蒼白如紙。這讓他想起了第一次醉酒時的不堪模樣。

    遠處的風族戰士一時間有些喧嘩，在他們看來，殺敵是天經地義的事，神使大人空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卻如此優柔寡斷，先是不動手，後來又放走那個冰族女人，現在居然受不了血腥而吐了，未免太過脆弱了。他們在擔憂，如此的話，風族的未來堪憂。

    常非被風神衛送回神殿，接下來一整天都在塔中，他時而哭泣時而錘胸頓足，像是一個十足的精神病人。他感覺自己真的要瘋了。

    夜漸漸深了，外邊的人們點燃篝火，開始大肆慶祝。此次冰族大敗，短時間內不敢再犯，而隨著數萬平民重新轉為戰士，風都再不可能被輕易攻破。

    大祭司前來請他出席夜間的賀宴，他就那麽一直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下來，他忽然覺得房間裏很悶，張開羽翼，飛上了天空，看著下方歡愉的人們。神殿前的廣場上，燈火通明，一眾風族人正在載歌載舞，通過各種方式慶祝勝利，他就一個人繞著風神塔一圈圈向上飛，孤獨寂寞。

    他落在塔尖上，坐在那裏抬頭望天，天上是一輪孤懸的蒼月，風都的空氣很好，月亮比地球上大得多，加上這副身體五感相比普通人類有所加強。此時看到的月亮是如此大，如此清晰，如此冷清。

    就在他看月亮出神的時候，月影飛了上來，她似乎一直暗中關注著他。leduwo.com

    卸下了一身輕甲，重新恢複小女兒扮相，斷臂已經完好的再生，長發在月色中閃著銀光。

    這一次她飛得比較高，因為常非眼神盯著月亮，沒有發現她。所以她幹脆飛上去擋住他的視線，在常非眼裏，月亮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長發飄飄的身影，讓他一瞬間以為那是動畫裏的美少女戰士。

    月影用一種揶揄的口吻說道：“聽說，你吐了？”

    “你是想看我的笑話麽？”

    “我倒覺得你蠻可愛的。”

    月影突然笑了，常非聽著悅耳的笑聲，心情不禁一蕩：“是大祭司讓你來的？”

    “不是，我是風族大將軍，大祭司無權命令我，之所以忍讓於你，不過是因為你是神使而已。”

    月影突然對他非常有耐心。

    “你不是討厭我的麽？”

    月影的語氣平靜：“那是因為父親為你而死，你卻一副不堪的樣子，我自然討厭你。可其實這不怪你，如今你拯救風族，父親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常非不想聽她說這些：“別管我，讓我靜一靜吧。”

    月影不依不饒：“我理解你的感受，因為我在地球上有一個妹妹。”

    常非感到莫名奇妙：“什麽意思？”

    月影耐心地解釋：“我是風族的聖女，神的侍女。聖女是召喚神使的第一要素，因為想要召喚神使，需要先利用聖女將完全隔絕的神域和地球相連。聖女本是一體，卻被分為陰陽二身，陽身留在神域，陰身留在人間，雖然肉身分離，但靈魂相互間卻能夠連接在一起。我們能夠相互知道對方的事情，我們以姐妹相稱，從她那裏我知道了很多地球上的事。”

    常非突然忍不住說了個冷笑話：“在我們那裏，‘聖女’指的是嫁不出去的女人。”

    月影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臉一紅，害羞道：“我這輩子不會嫁人的，如果神使大人願意給婢子一個名分的話最好不過了。”

    “噗！如果讓下麵的人看到你這副樣子。哈哈哈……”

    “哼，那就挖了他的眼睛。”

    她說的眉飛色舞，沒意識到自己的樣子有多麽可愛。

    常非突然覺得兩人一下子成了認識多年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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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非冷靜下來，突然眼睛一亮：“你說你妹妹在地球上，我還記得你說過如果這副身體被毀，我還會回到原來的身體。也就是說，這裏和地球是有聯係的？我還能回去？”

    月影臉色一變，說道：“你要離開嗎？”

    常非點頭：“嗯，我累了，我想回去。”

    “你不覺得人類的生活很無趣嗎？在那裏，你隻不過是普通的人，再多的貢獻也不過是普通人。這裏，你是超人，是英雄，是神的代言人，你真的要放棄這一切？我還記得你剛來時的興奮，你一定不喜歡以前那種普通人的生活吧？“

    “是的，我一直憧憬奇幻的生活，可是現在我才發現過這樣的生活需要承受的痛苦。”他對著月亮沉思了一會，“你聽說過葉公好龍的故事麽？”

    “沒有，妹妹沒有說過。”

    “說古時候有個人很喜歡龍，他的家裏收藏這各種各樣與龍相關的物件，龍的畫，龍的雕塑，窗戶、椅子、硯台上都刻著龍紋。有一天，真龍聽說了這件事，就來看望他，那巨龍的頭比他家的門還要大，首尾環繞可以把房子圍幾圈，輕輕吹口氣就像風暴來襲。結果他被嚇得屁滾尿流。”

    “這人真可笑。”

    “是啊，我以前也是這麽覺得的，可是現在我覺得他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換作任何人恐怕都會如此。我們喜歡幻想某些東西，隻是為了排解對現實的不快。我以前確實幻想過做一個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可是當我真的有了這個機會，卻發現我也是個葉公，我是當不了英雄的，你說的那些，我承受不起啊。”

    “就因為殺了那些冰族人嗎？你沒有做錯什麽啊！”

    “怎麽會沒有錯？我殺人了！而且一次性殺掉了兩百人！”

    “可你拯救了風族，拯救了下麵這數萬人啊！”

    “這就是對的麽？如果一列火車前行的路上有一百個孩子，而另一條岔道上有一個孩子。我讓火車改道，救了那一百個不守規矩的孩子，殺死那一個無辜的孩子，這難道是對的嗎？”

    “你何必想這麽多？而且那些冰族人並非無辜的孩子。”

    常非伸出手，對著月亮：“對現在的風族來說，他們是很強大，可是我昨天那種力量你也看到了，他們在我麵前難道不是和孩子一樣嗎？”

    月影隻能轉移話題：“如果你離開了，這城中數萬人也可能會死，你這不也是在殺人嗎？”

    常非指著城外的神風結界，說：“有那道結界守衛，風都應該是安全的吧？”

    “暫時是，但仍有危險，再者，風族乃是神域四大族之一，怎能龜縮在此？勢必要奪回失地，讓冰族吃到足夠的教訓。”

    “恕我無法幫忙，我再也不會殺人了。”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就告訴你吧。你回到逍遙峰，向風靈祈願即可，他會引導你回到地球。我會在這裏一直等待神使大人再次降臨。不過，或許你很快就會後悔，帶我向妹妹問好，你回去之後，她會去找你的。”

    “那，再見。”

    常非說著就要向下飛。

    ”你去做什麽？“

    “和大祭司告別。”

    “別去，大祭司不會讓你走的。”

    “為什麽？”

    “大祭司並不明白你的痛苦，他希望利用你的神力。我父親死後，我在族中人微言輕，風族已被大祭司一手掌握，如果他命令戰士們阻攔你，你又不願傷人，恐怕是別想離開了。”

    “看來風族內部比我想象的要複雜，神使也並非人人來朝的天命之子，呼風喚雨尚可，人心歸附卻難啊。”常非雙翼一展，衝天而起，“那我就此離去！”

    常非顯然低估了大祭司的警覺性，他剛剛飛離風都，穿過結界，就被發現了，數十名風族戰士迅速升空，向他追來，那些人羽翼不如常非的大，速度略慢，但是經驗豐富，很快追上了技巧不足的常非。

    常非隻能想盡辦法擺脫他們，時而九十度大轉彎，時而螺旋形飛掠，一群人像是特技飛行表演一樣在夜空中上演起追逐戰。

    經過一番糾纏，他終於到了雪山之巔，那些戰士仍舊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隨著他的到來，連通天地的風靈再次出現，巨大的風力將追來的風族戰士吹出老遠。

    “神使大人，且慢，請聽老夫一言！”

    大祭司不知何時居然已經出現在神風山脈外圍，他的聲音在法術之下以極快的速度傳來。幾個呼吸之間，他就出現在了常非一丈開外的地方，常非突然發現，大祭司的實力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常非也覺得這樣不告而別實在不太好，還是停了下來，打算聽大祭司說完。

    “神使大人不必驚慌，老夫不是想要阻攔您，但是可否繼續在風都呆上兩天？您如今的所作所為都是一時衝動，也許過了今日，您還會後悔。”

    常非稍微想了想，答應了下來：“好吧。”

    ---

    第二天一大早，常非從巨大的窗口望出去，發現昨日的戰場上的血跡全無，這讓他很是奇怪，因為風族並沒有餘力派人去打掃戰場，他就直接從空中飛了下來。他沒敢直接飛到戰場上方，而是在稍遠處落地後慢慢走過去。

    結果眼前的一切讓他驚詫異常。

    昨天一戰之後，這片沙地徹底被染成紅色，碎肉骨頭鋪滿整片戰場，一片地獄場景。可是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晶瑩的沙地，紅褐色的大小石塊之間，流動著無數晶瑩的露水，因為石塊下方是致密的石地，匯集起來的水無法滲透，在風地的狂風中被吹來吹去，在一塊塊石塊間跳動，有一種奇妙的美感。

    常非轉身問向緊跟他的風神衛：“這是怎麽回事？是大祭司搞得鬼？”

    “回大人，這是神域的正常現象。我們眷族的身體是由神力構成的，一旦死亡，很快就會還原成原始的神力，這些看似露水的東西，其實是水之神力，是昨天戰死在這裏的冰族戰士的屍體所化。”

    常非自言自語：“大祭司叫我多留一日，就是希望我看見這些嗎？”

    那風神衛磕嗑絆絆地說道：“大人，生死本是常事，您是高高在上的神使，普通戰士的生命不過是露水而已，何必因這些露水而介懷？“

    常非一聽就知道這是大祭司叫他這麽說的，一時間有些生氣，直接對著他吼道：“你說這隻是些露水？那你呢？一陣風嗎？那讓大祭司把你變成一陣風好了！”

    那名風神衛臉色煞白，不敢言語。

    大祭司很快到來：“大人，你還是執意要離開嗎？”

    “沒錯。”

    大祭司麵色嚴肅，臉上沒有了昨天的諂媚模樣：“是因為我風族侍奉不周嗎？”

    常非看著大祭司的眼睛，問道：”大祭司，你與冰族仇恨很大？“

    大祭司麵色冷峻：”殺我族人，奪我城池，兵臨風都，此恨，沒齒難忘！“

    常非玩味的看著他：“可是如果沒有我，大祭司也能將那些冰族人格殺於此吧？”

    大祭司低頭拱手：“老夫自問沒有神使大人的無上神力。”

    常非追問：“我來此後，大祭司對冰族的到來從未表現出駭然，那是為什麽？”

    大祭司沉默，大祭司不說話，常非就那麽一直盯著他。月影等人也都飛了過來，站在四周。奇怪的氣氛讓所有人不敢喘氣，憋悶的難受。

    月影發現，常非突然變得不太一樣了，這些天以來，這個少年都是一副溫和脾性，從未發過火，在殺死兩百名敵人後痛哭流淚，卻也沒有向任何人傾瀉不滿，此時卻鋒芒畢露，氣勢淩厲逼人，連一向不為任何事所動的大祭司也冷汗連連。而他之所以如此，顯然是因為有著充分的理由。ledu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