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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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八段武士接連慘敗,全場震動,往前搶救的日本武士又驚又怒,摩拳擦掌,紛紛擁上,鐵鏡心負手背後,用日語仰天大笑道:“這就是日本國的武士道精神麽?”忽聽得長穀川厲聲喝道:“都給我退下。”登時全場肅靜,隻見長穀川麵色如鉛,一步一步地踏出場來。鐵鏡心正待發話,隻見長穀川向他一指,道:“你也退下,你知道我是何人?我堂堂九段高手,豈能乘你力乏!咄,你們的隊長是誰?”
畢擎天應聲而出,其實他們來時,也並沒有定好誰是“隊長”,趙平安懶得去爭奪這個虛名;於承珠對趙平安敬若神明,見趙平安不開腔,也自是沉默不語;鐵鏡心雖是心高氣傲,但前幾日剛剛經曆一場慘敗,自無麵目去競爭“隊長”;更何況在畢擎天的心目中,早已是以“首領”自居。一聽得通譯傳話,立刻大步出場,哈哈笑道:“你找我麽?好極,好極,我正要領教你們九段武士的手段。”
長穀川翹起大拇指道:“你是中國好漢的大首領麽?”倭寇軍中,自有通番賣國的奸細,義軍中重要人物的底細打探得一清二楚,畢擎天是北五省的“大龍頭”,早已有奸細報告給長穀川,不過長穀川不懂得中國的“大龍頭”是什麽,用日語說出來時,就變成了大首領。
畢擎天得意之極,心道:“原來你也知道我的盛名!”哈哈笑道:“中國的好漢數不勝數,勝過我的也不知多少。何須大首領與你較量。”長穀川嗔目說道:“難道你不是大首領麽?”畢擎天道:“不敢,謬承一眾弟兄推選,竊據此位,我心中可不敢以大首領自居。”長穀川道:“你們支那人總不爽快,既然是了,又何必謙虛。好,我今日以大日本九段武士的身份,向你們支那的大首領挑戰!”
要知日本的九段武士,除非有同一級的高手在場,否則例不下場。長穀川以九段武士又兼總裁判的身份,本來是不準備出場的,但見兩個八段武士慘敗,自己要不出場,日本武士道的麵子全被丟光。迫不得已,出來挑戰,又故意點明畢擎天的身份,含混地把畢擎天抬高為“中國好漢的大首領”,那是說給本國人聽的,表明自己並不是為了一個普通人物而破例下場。
這一下當真是全場聳動,在場的千多日本人,個個都是又興奮又擔心,他們本來對九段武士奉若神明,認為他們戰無不勝,但今日接連看了幾場中國武士的奇妙武功,這信心卻又不免多少有點動搖,生怕長穀川也吃敗仗。人人都睜大眼睛,看著這有關日本武士道榮辱的一場決戰。全場鴉雀無聲,連一根針跌在地下都聽得見響。場中的長穀川與畢擎天二人微微俯身,瞪目對視,狀若鬥雞。雙方都在凝神待敵,不敢搶先發招。
這邊廂,於承珠與鐵鏡心都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他們二人雖然各自勝了一個八段武士,過程殊不容易,八段如此,九段可知,畢擎天既已自認是他們的領袖,若然這場輸了,則以前連勝的幾場,也將黯然失色。唯有趙平安仍是悠然自得,若無其事。
千餘對眼睛全神凝視鬥場,忽聽得場中二人同時大喝一聲,飛身猛撲!畢擎天一出手便是大摔碑手,他天生神力,大摔碑手又是最剛勁的掌法,手腳起處,全帶勁風,登時卷得砂飛石走,在旁邊駐足而觀的日本武士紛紛退後,這威勢比適才的石井太郎更要驚人。
鐵鏡心見畢擎天掌力如此雄勁,也不禁暗中喝彩,看著那一掌已打到長穀川的身上,忽見長穀川手掌一切,兩人身形倏地分開,各自踉踉蹌蹌地倒退三步,兩人的動作都是快到極點,圍在場邊的日本武士,但見他們一合即分,稍沾即退,都不知道其中奧妙,鐵鏡心卻是大吃一驚,長穀川的出手,用的竟是上乘的借力打力功夫!
原來長穀川的“柔道”功夫,在日本首屈一指。“柔道”本來是從中國傳去的太極拳變化出來的,所用的武功原理和太極拳一樣,練到最高的境界之時,都能借力打力,有“四兩撥千斤”之妙,長穀川雖然還沒有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但與中國一流的太極高手亦已相去無多,畢擎天那一掌掃出,力逾千斤,一股陽剛猛勁,卻突然給長穀川卸開,重心登時失了平衡,本來非跌倒不可,幸虧畢擎天也是內外雙修,見機得早,就在那一瞬之間,強把大摔碑手的猛勁,突然煞住,左掌同時反劈,將長穀川的眼神一引,又倏地變掌為指,反手點長穀川額上的“白虎穴”,長穀川知道中國點穴法的厲害,不敢再行出招,反而退後三步,以避鋒芒。而畢擎天也因突然煞住,立足不穩,給自己的那股猛勁的反力推得後退三步,這才重新維持了身體的重心。
兩人交換了一招,試探出了彼此武功的深淺,雙方都沒有十足取勝的把握,畢擎天使出家傳的降龍掌法,左掌用的是陽剛之力,右掌則施展陰柔之力,剛柔互濟,隔空發勁,把敵人拒在離身八尺之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長穀川的“柔道”一定要觸及敵人的身體才能施展,畢擎天左攻右守,總不讓他欺近身邊,他自是無計可施,隻得來回遊走,尋找戰機。但如此一來,畢擎天也無法打中長穀川,劈空掌力雖能拒敵,卻也不能克敵製勝,兩人遊鬥了數十回合,兀是成了個兩平之局。
場邊的倭寇看得暗暗納罕,他們國中,以九段為最高的榮譽,尋常的低段武士都根本沒有資格參觀九段的角鬥,更不要說這些出國作海盜生涯的浪人倭寇了。所以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九段高手的技藝,想不到九段高手出場,竟然是場悶戰,在他們看來,還遠不及剛才那幾場的精彩刺激。可是在鐵鏡心與於承珠看來,那卻是一場極凶險的搏鬥,表麵雖是悶戰,實則雙方都在尋空覓隙,哪一方稍有不慎,立刻就有性命之憂。
久戰不決,畢擎天漸漸焦躁,心中想道:“於承珠和鐵鏡心他們都勝得光彩漂亮,我若輸給這個倭寇,有何麵目做他們的大龍頭?”想起於承珠和鐵鏡心那兩場都是以點穴法取勝,也想依樣畫葫蘆將長穀川點倒,可是長穀川的“柔道”功夫高明之極,隻要被他一觸著身體就可能給他借力打力,手指怎點得到他的身上?隻得一邊凝神出招,一邊苦思對策。
場邊鐵鏡心與於承珠站在趙平安斜後方半個身位,並肩觀戰,看到此際,鐵鏡心才鬆了口氣,對於承珠道:“畢大哥原來亦是粗中有細,用這樣的戰法,縱不能勝,亦可保持不敗。隻要這一場打成平手,咱們今天就勝定了。”於承珠點點頭道:“論真實的功夫隻怕是那長穀川還勝一籌,好在畢大哥的降龍掌法厲害,內力也比敵人強得多,這樣纏鬥下去,並不吃虧。怕就怕他貪功躁進。”話猶未了,隻見畢擎天掌法一變,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一派粗獷之氣,手腳起處,全帶勁風,長穀川給他逼得步步後退,場邊的日本武士,全部相顧失色!
鐵鏡心低聲叫道:“糟啦!”隻見畢擎天猛地一個虎跳,衝入長穀川的懷中,左掌一穿,格開長穀川的手臂,右手倏地並指如戟,向長穀川脅下的“中孚穴”狠狠一戳,這一下冒險犯難,手法幹淨利落,確是極其高明的點穴招數,於承珠一怔,心道:“怎麽會糟啦?”心念未轉,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長穀川一個反身合抱,雙手已扳著了畢擎天的臂膊,反剪背後,這一招乃是柔道中極為厲害的一著絕技,稱為“反手自投”,畢擎天雙臂受製,一旦發力掙脫,長穀川借他本身的掙紮之力,就可將他舉起摔個大筋鬥。日本武士們轟雷般地喝彩,就等著瞧長穀川怎樣摔畢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