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石他們來到落荒山的第六天，那水潭裏個頭較大的魚就幾乎被他們仨吃完了，隻剩下十幾條小灰魚。

    “今天起你就穿著這身衣服到潭底去練習捶打吧。”布魯奇道。

    “可是我不會遊泳啊！”李石想起自己一個多月前就被淹死過一次了。

    “這還不簡單，又不需要你遊泳，隻需要能在水底換氣就行。看我示範給你看，隻要這麽運用靈力通過皮膚進行換氣，那麽就算不用肺部呼吸也是可以的。”說著，布魯奇就跳進了水裏。

    李石在水潭邊看著下沉的布魯奇，隻能勉強看出他的一股靈力透過皮表，但是很快就又回到了體內，並隨著經脈流動，接著又是一股，如此循環往複。

    然後他在原地閉氣，嚐試著那種運用靈力的方法，但是怎麽都不得要領，總在最後關頭不得不張口呼吸。

    突然，布魯奇帶著一串水珠，從水潭中跳出來，落在了李石身邊。然後他一把抓住李石的肩膀，就將他扔到了水潭裏，嘴裏還說道：“你不下水怎麽學得會！”

    李石隻來得及喊了句：“救我！”然後就整個人直奔潭底沉了下去。他身上還穿著接近一百斤的裝滿鐵塊的衣服。

    李石真的沒學會，而且由於緊張，還有對水的恐懼，剛進去就吞了好幾口水，鼻子裏也是吸入了好多水，整個人都非常難受。

    周圍一片漆黑，腳下沒有憑依，渾身使不出力氣，這種感覺加速了他的心跳，讓他更加迅速地感到了氣悶，他趕緊用一隻手趕緊捏緊鼻子堵住嘴，防止吞入更多的水。

    水進入眼睛也非常不舒服，他剛開始是閉著眼的。但當後背被什麽東西猛烈地撞了一下之後，他就突然想起來這下麵還有一群小灰魚，同樣有著利齒，有可能將他咬死，他這才勉強睜開雙眼，四處打量防備著這一片黑暗。

    他很快就感覺雙腳觸底了，當他的腳踏上潭底成為一個整體的的大石頭的時候，他的心終於有那麽一絲淡定。他終於不是沒法用力了。

    但是透過觀察靈力流動，他已經在自己的周圍發現了好幾條那種小灰魚。它們在水裏如同利箭一般朝他衝過來，他本能地躲閃，但是發現在水裏他動作受到了很大的阻力，依然沒能躲開。幸虧外麵套著的衣服上麵都是鐵塊這才保護他沒被咬傷。

    他感到自己真的快窒息了，仿佛又回到當初靈魂出竅的時候，周圍都死一般的安靜，他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聲音真快。

    但是麵對接下來的一隻正麵朝著他頭部而來的小灰魚，他則沒有辦法躲閃了。

    那條魚很快就到了李石麵前，李石已經看到了它張開嘴，正準備朝著自己的喉嚨咬來。李石此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次真的被布魯奇害死了。

    突然，眼前白影一閃，那條魚不見了，本已經絕望的李石突然眼前一亮。

    是小白！這小東西一直在他的懷裏睡覺，然後跟著他一塊被布魯奇給扔了下來。

    小白此時回到了狐狸的模樣，在水中拍打掉一條魚後就又落在李石旁邊，然後繼續飛快跳起，拍打開另一條衝向李石的魚，被它拍中的魚都在水裏打了好幾個轉，然後遊往別處，再不敢回來。

    這時，已經快要昏過去的李石心頭一震，他想到小白也是靠肺部呼吸的，那麽它是怎麽在水裏呼吸的？

    他趁著腦子還有一絲清明，將靈力集中到了眼部，終於捕捉到了在水中快速移動的小白身上靈力的流動。

    可以說，小白身上靈力的流動方式與布魯奇的是差不多的，唯一不同的是由於小白身上有著遠比布魯奇濃密而且長得多的毛發，這導致水並不能跟它的皮膚直接接觸，所以小白體內的靈力要一直離開體內一段距離，然後才又折返回它的體內。

    然而正是這段距離，才讓李石明白到底運用靈力在水底換氣是怎麽一個原理，布魯奇的靈氣剛出體表就迅速返回，加上他下降的太快，中間的過程李石根本沒有分析清楚。

    這下，通過對小白的觀察，他才終於明白，原來靈力在離開體表之後會與水中與空氣粘結在一起的靈力進行交換，然後迅速將那些攜帶這空氣的靈力吸收回體內，在體內完成呼吸。

    明白了這個之後，李石立刻按照這個方法，控製靈力流到手掌部位做呼吸。慶幸的是，由於長期做靈力輸出的練習，李石手掌部位很快就完成了呼吸過程，即將窒息的他終於迎來了久違的第一縷空氣。

    由於有著小白在一旁保護，李石才能心無旁騖地調動靈力到全身其他部位換氣的練習。當他在水下運用靈力呼吸的量能夠保證他正常呼吸之後，他這才算是真正渡過了這一次的危機，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會溺水了。

    等李石能夠自由在潭底走動的時候，這時從他的頭頂光亮處掉下來幾樣東西，幸虧他反應迅速，不然就被砸到了。

    原來，剛才布魯奇將他扔下來的時候過於突然，並沒有帶鐵錘、砧子、鐵鉗等東西下來，這會兒上麵的布魯奇見他能夠呼吸之後就將東西扔下來給他。

    老實說，布魯奇真的不是一個好老師，從來沒講清楚過怎麽做，而且經常亂來，如果不是李石，如果不是這次正好有小白在，其他人也許多少條命都不夠他折騰的。

    緊接著，布魯奇的聲音又傳了下來：“小狐狸，你上來，讓他一個人在下麵練習對付那些魚！”

    小白看著李石，李石對它點點頭，然後小白就蹭地跳了上去。

    李石在水裏繼續走了幾步，跳了幾下，並揮動手臂，感受下在水底到底身體的動作會有什麽不同。

    接著他將砧板等東西放好，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塊鐵塊，一手用鉗子夾住，一手拿起錘頭，按照平時的方法錘了下去。通過這下鐵錘和鐵塊的觸感，他就深刻感受到水下具體有什麽不同了。

    那無處不在的浮力，以及每個動作都會遇到的那種粘稠的阻力，仿佛有人在拉著他一樣，而在錘頭與鐵塊碰觸的時候，兩者之間的水還會削減作用到鐵塊上頭的力道，讓原本每次捶打都能聽到的清脆的敲擊聲，變得極為低沉。

    這時，在確定小白已經不在之後，那些魚又回來了，一條條在李石身邊穿梭著。

    打了一個多月的鐵，李石終於有些理解為何布魯奇每日都要打鐵，他現在隻要握著鐵錘打鐵，心就格外平靜，充滿了自信，遠不是剛入水那會兒，看到魚朝他衝來時那麽慌張。

    “硜”！他肺部將全部廢氣一口氣吐出，運作靈力揮動鐵錘，繼續打出第二下，這一下的聲音比剛才那聲要響多了。

    也就在這時，一條魚仿佛都瞅準了這個時機，飛快地從他後方襲來。而李石仿佛早有準備，在那魚到達他身邊數米的時候，他突然急速下蹲，那條魚最後從李石頭頂遊過。然後李石肺部一陣膨脹，然後站了起來，猛地吐出一大堆氣泡，接著錘出第三下。

    李石笑了，因為這一下，有著極為接近他平時練習時候的聲音。

    而遠在岸上的布魯奇則猛地站了起來，把躺在旁邊打盹的小白嚇了一跳。

    “這……”布魯奇的臉上滿是驚訝之色，嘴裏還一直喃喃自語道：“這無師自通的本事也太厲害了吧。團長以前是不是也這樣？”

    布魯奇評判一個人的標準就是“團長”，而讓布魯奇將團長再次掛在嘴邊作對比，毫無疑問，剛才李石又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讓他感到震驚的事情。

    原本，布魯奇是打算讓李石下去嚐試著躲避這些殺傷力較小的小灰魚，好讓他練習下閃避能力和反射神經，為他將來行走在靈師世界打下點基礎，不至於成為一個跟他當年一樣的戰鬥菜鳥，打架時被人秒殺。

    他沒想到李石在下麵並沒有將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躲避上，而是依然在打鐵，讓他大感這小子跟自己一樣一根筋，隻會打鐵。所以他原先做好準備，一旦出現特殊情況，他就立刻下去救李石，畢竟以他的境界，這點距離，他想讓那些小灰魚死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但最令他感到稱奇的是李石在全力打鐵的時候，竟然還能準確判斷魚的遊動路徑，並迅速做出有效閃避。等他將注意力集中在李石身上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原因。

    原來，受到小白與布魯奇在水下呼吸的不同之處的啟發，李石發現靈力是可以離開身體一段距離並依然受到控製的。所以，李石大膽地在錘打之前將體內的所有氣體呼出，導致他需要極大量的空氣作為補充，這樣他體表最外層的與空氣結合的靈力的就明顯不夠，因此，他的靈力自動分散到距離身體更遠的地方，即他身體周圍四米的水域內。由於還沒有進行靈力交換，所以從他體內出去的這些靈力依然受到他的控製，等於分布在他周圍的眼睛。

    一旦有魚攻擊他，衝入該水域內，他就能夠通過靈力的反饋信息，迅速判斷對方的進攻路徑，做出閃避動作。事實證明，李石賭對了。接著他通過迅速完成靈力交換，將攜帶空氣的靈力吸入體內，完成呼吸換氣後再迅速將氣體全部吐出，並釋放出另一波等量的靈力散布到體外的水域中，將這個過程不斷循環下去。

    李石的這種做法，其實暗合一種極為高端的靈力的運用技巧，常被高水平靈師用來警戒或者探查之用，隻不過高水平的靈師可警戒的範圍遠比李石要大上許多倍。

    但李石是在沒有人教授的情況下，舉一反三，甚至自創出高階靈師才會的技能。

    這就是所謂的天才嗎？團長！布魯奇心中又生出一股嫉妒之情。

    從水下傳來的打鐵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響，也越來越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