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若歡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輕皺著眉頭，望向柏立寒：“你是不是真的認識我？”

    柏立寒心中一動，剛想問“你怎麽知道”，轉念一想，卻換了一句話出口：“殷小姐怎麽這麽問？”

    你怎麽知道喬墨是我生命中無關緊要的人？”

    殷若歡語氣嬌柔，可這問話卻著實犀利，一下子將柏立寒給問住。

    因為我提起她，你似有所悟，卻並沒有表現出有多特別，所以，就這麽一說罷了。”

    見柏立寒始終不願意主動提起當初，殷若歡也有點急了。她原以為柏立寒是迫不及待地想她恢複記憶的。

    其實，一個人的過往丟失了一段，並不幸福，心裏空落落的，無所依。這感覺真不好。”

    想不起來，也許是因為那一段你不想回首吧。”

    柏立寒的表情始終淡淡的，讓殷若歡有些無奈。

    聽說柏先生正在收購科聯，不知道我能不能幫上忙。”

    殷若歡的話讓柏立寒一驚。他不驚訝殷若歡知道收購一事，畢竟已經滿城風雨，他是驚訝殷若歡的來意。他看出了殷若歡的接近，卻沒想到她竟然會想在收購上幫忙。

    你是說的盛方，還是你個人？”

    當然是我個人。我可不能讓盛方卷進這場收購大戰。”一說到生意，殷若歡又變得清晰起來。

    柏立寒不由挑眉：“若歡，這樣的節骨眼上，你個人的力量微乎其微。但我很感動，真的。明知道力不從心，還願意站出來幫我，你的好意，特別珍貴。”

    殷若歡卻笑得有些苦澀，搖搖頭道：“你們的盤玩得太大，我個人是無法在資金上提供什麽幫助的。但是，我有關注你們收購的進展，媒體上寫得很詳細。”

    她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個U盤：“這裏麵有個文檔，是我整理的幾個切入點。在我看來，宋氏不是沒有漏洞，隻是可能當局者迷，你們沒有看出來。”

    她又嫣然一笑：“當然了，新勢力臥虎藏龍，說不定你們早就了如指掌，不過是等著適時收網。如果是那樣，就算我班門弄斧了。”

    不管怎樣，柏立寒心裏的確是感激的，接過U盤，隻覺得上麵還帶著殷若歡的體溫，一時心中無限感慨。

    殷若歡走的時候，那杯咖啡還剩了一大半。

    她最愛的咖啡，竟然都沒有喝完。柏立寒似乎感覺到了她心中的迷茫，這是心中沒有依靠的原因嗎？

    急急地將U盤插上電腦，打開文檔一看，柏立寒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撥通殷若歡的電話：“喂，若歡，你已經離開了嗎？”

    是啊，我在開車。怎麽了？”

    你跟我說實話，這篇分析，真是你自己寫的？”

    立寒，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好歹我也是小有名聲的投資人啊。”殷若歡沒有生氣，反而在電話那頭輕笑起來。

    這大度讓柏立寒有點慚愧。他太了解殷若歡，並不是說殷若歡沒有水平，隻是，她水平還沒有到這個份上，而且分析的幾個要點，有個別僅從媒體報道上，根本不可能得知。

    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這中間有些，不是當事人根本不可能得知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終於道：“立寒，讓我說什麽好。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關於新勢力和宋氏之爭，我在好幾家雜誌看到了深度報道，執筆的財經記者，我都一一拜訪到了，他們掌握的材料比你我想像的都要多。我也是和他們一對一深談之後，才拿到了一些台麵上看不到的東西，隻希望能對你有用。”

    若歡，你竟然私下做了這麽多……”

    你不會不高興吧。”

    不不，怎麽會。我隻是……無以為報。”

    殷若歡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不要回報。我欠你的太多。”

    柏立寒內心更愧疚了：“不就是那鍋湯嘛，真的沒事，很快就會好的。”

    不不，我欠你的，何止這些。從我第一次看到你那天起，我就覺得我的命運應該是和你緊緊糾纏過，而且，我的內心總是充滿歉意，無論做多少事，似乎都無法填補過來。”

    若歡……”刹那間，柏立寒差點就要說出真相。

    殷若歡卻不知道電話這頭柏立寒的衝動，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歉意裏，輕輕地說道：“立寒，你告訴我，你真的認識我嗎？”

    這不問還好，一問，柏立寒居然清醒了過來。

    就算告訴她認識，她能想起來嗎？自己告訴的真相，對她而言有說服力嗎？

    柏立寒沉默片刻，終於道：“這取決於你。如果你想不起來，那麽，就把我丟了吧。”

    殷若歡緩緩地說：“我想……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環宇大廈一樓的拐角處，殷若歡咬著唇，掛上了電話。

    她深深地歎一口氣，望著玻璃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喃喃自語道：“有些謊言，當著你的麵，我還真說不出來啊！”

    又打了個電話給宋元愷：“喂，元愷，那份分析報告已經給他了，看來，效果非常好。不得不說，看問題，還是你厲害。連柏立寒都看出來，這報告不是憑我能力寫得出來的。”

    宋元愷很得意：“也不枉我費了這麽多心血，見了這麽多人。這回，你可以徹底撇清和宋氏的關係了。”

    我馬上就過來，咱們商量一下下一步如何行動。”

    殷若歡的高跟鞋聲音，有節奏地遠去，消失在走廊盡頭。

    拐角那粗大的立柱後，淩小凡走了出來。她將殷若歡的電話從頭到尾聽了個全，尤其那幾個關鍵詞“我在開車”、“當麵不能說的謊言”、“元愷”，真正戳到了她的心。

    她聽到殷若歡真真切切地喊了一聲“立寒”，所以，之前和她通話的人，必是柏立寒無疑。

    淩小凡無暇去想這通話有多曖昧，這一刻，她隻確定了一件事，殷若歡的失憶是假的，她在欺騙柏立寒。

    而且，她看起來並不是真的想和柏立寒複合，那麽，她為什麽還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撩撥柏立寒？而且是和宋元愷聯手的撩撥。

    難道她真的是宋氏兄弟施的一招美人計？

    淩小凡急急地上樓，她要去看看柏立寒到底怎麽想，他之前曾表現出的疏遠和淡漠，會不會被殷若歡略施小計就瓦解了。

    那間超豪華的辦公室裏，柏立寒找來了蔣藜和孫律師，三人正就殷若歡提出的幾點建議緊急商談。

    當然，為了保護殷若歡，柏立寒沒有暴露她。而是將文檔重新編輯過，當作是自己整理的疑點，請蔣藜和孫律師一起來群策群力。

    孫律師正兩眼放光：“柏先生，你太厲害了！尋常人要找一個漏洞都難，沒想到你竟然一下子發現了好幾個，真讓人歎服！”

    蔣藜也眯起眼睛，看看投影，又看看手裏的資料，嘿嘿笑道：“這樣一來，收購戰有的打了。”

    柏立寒胸有成竹：“不，沒的打了。宋氏沒機會了。”

    得到了兩位最親密戰友的一致肯定，柏立寒終於確定，殷若歡這回是幫了大忙。

    本地媒體對新勢力向來不太友好，若要新勢力出麵去聯係這些知情的記者，基本是無望的。但殷若歡就不一樣，以盛方的名義去和媒體打交道，人家不會這麽防備。

    誌得意滿間，柏立寒也有很多愧疚。為自己曾經錯怪了殷若歡而愧疚。

    還懷疑她和宋元愷有不可告人的關係，現在想想，不應該啊。殷若歡送出這份大禮，明明是偏向自己的。

    若歡啊若歡，真是對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