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是在柏立寒聽到殷若歡打電話之後的第三天。

    殷若歡是很敏感的。她明顯感覺到柏立寒對自己的冷淡。與柏立寒相戀數年，又在職場打滾多年，她敏銳地感覺到，自己在柏府很可能呆不長了。

    她談不上有多留戀柏立寒，但是，宋元愷交給她的任務，她還沒有完成啊！

    所以，她試探著來找柏立寒。

    柏立寒望著一臉嬌笑的殷若歡，內心暗暗一歎。想到就在前日，殷若歡還偷偷地潛入自己的臥室不知意欲為何，他就覺得這個女人，原來這麽陌生。

    很多話，他不願意說破。

    立寒，在忙什麽呢？這幾日都不怎麽見你人，今天好好陪陪你。”

    殷若歡走到他跟前，照例要吻他一下。柏立寒頭一偏，閃過了。

    我今天還有很多工作，沒時間陪你。要不叫小田送你上街逛逛吧。”

    柏立寒說得很客氣，也很冷漠。

    這麽明顯的拒絕，殷若歡當然聽出來了。但她沒有在意，假裝沒聽懂意思，滿心隻想著怎麽接近柏立寒，怎麽拿到她想要的東西。

    沒你一起，逛街也沒意思啊。立寒你也知道的，我又不是那麽愛買……”

    這話假得……連柏立寒都想皺眉頭。以前他不覺得女人愛買有什麽問題，反正他有錢，負擔得起。但現在，他就算依然不覺得愛買有問題，但你還說自己不愛買，就太裝了。

    看來隻能硬起心腸。

    柏立寒抬眼，直視著她：“你還是以前的若歡嗎？”

    殷若歡的笑容僵住：“立寒你說什麽呢？雖然我失蹤了一段時間，可能……也經曆了難忍的痛苦，可我還是你的若歡啊？”

    這樣的話，放在以前，柏立寒一定會感動吧。可那一夜，他將前因後果思考得太清楚，人一旦豁然開朗，再看殷若歡、再聽殷若歡這些話，隻剩了可笑。

    不，你還是殷若歡，但你已經不是‘我的殷若歡’。很多事情，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我不說破，隻是還想保留當初那份美好，縱然千瘡百孔，也不忍心自己親心去戳破。”

    殷若歡掙紮著問了最後一句：“立寒，你這是不相信我？”

    柏立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回到書桌前，垂頭開始自己的工作。

    沉默就是態度。殷若歡終於知道，自己已是無力回天。

    沒人要將她趕出柏府，但是，失去了柏立寒的保護，她在柏府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尷尬、越來越不是滋味。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殷若歡終於決定離開了。因為在和柏立寒劃開距離的這段時間裏，她明白了男人真的不是在開玩笑，沒有柏立寒的庇護，她在柏府度日如年。

    叩叩……”殷若歡趁著喬墨幾個人不在柏府，拖著和行李箱站在柏立寒的臥室門口。

    進來！”柏立寒正在看書，因為蔣藜還沒有來，所以隻能看看書打發時間了。聽到敲門聲，沒有想太多？以為是雲姐還是其它的人。

    聽到裏麵的回答，殷若歡將行李箱放在了門外，自己一個人推門而入。看到窗戶邊上的坐著輪椅的男人，她內心地感情有些複雜。

    殷若歡在心裏問自己。對柏立寒真的不愛了嗎？答案當然不是。可是殷若歡也知道，她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僅僅是因為柏立寒腿癱瘓了，她自己更有難言之隱。種種問題疊加起來，造成了現在的這個局麵。

    若歡，怎麽是你？”柏立寒聽到了推門的聲音，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平靜地翻過了一頁書看著。

    可是進來的人久久沒有說話，柏立寒又感覺到了一道炙熱地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他抬頭一看，那熟悉的歉疚還是不由自主地襲上心頭。

    怎麽，立寒，這樣就不待見我了嗎？”殷若歡聽到柏立寒的話，苦笑了一聲。這是有多麽驚訝啊！殷若歡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慢慢走近柏立寒說道。

    沒有，若歡，你誤會了。”柏立寒揉了揉額頭，怎麽會是不待見呢？隻是心裏就算還有歉疚，他也不會再表露出來。

    他和殷若歡應該有個明確有態度，應該了斷了。

    誤會？”殷若歡重複了一下，隻用這個就解釋了，看來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若歡，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本來是有的，不過看現在，已經沒有了。”殷若歡收起了自己的表情，轉身就要離開。

    若歡，你等等。”柏立寒看著殷若歡走遠的背影，連忙把書合上，擱置在一邊。然後用手推動輪椅追上去。

    他覺得自己對殷若歡還有最後的責任。

    殷若歡也是有些欲走還留，被柏立寒輕易追上拉住，卻並不轉身。

    立寒，你不要拖拖拉拉了，我已經決定。”殷若歡掙紮地說道。

    我知道你已經從盛方離職了，你可以……你可以留在柏府的。”柏立寒有點天真，以為至少還可以像朋友那樣相處。

    我在海城還不至於無家可歸，至少還是有朋友的。”殷若歡被氣笑了。

    有什麽朋友，是不是那個宋元愷。”

    是他又如何。”殷若歡冷冷地說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的，絲毫不遮掩地說出來，這樣來誤導柏立寒。

    其實殷若歡是知道柏立寒和宋家有仇，從之前公司的對立就明白了，何況她還幫了一把。這麽會不知道呢！

    而且宋元愷讓她來做什麽，殷若歡的心裏麵一清二楚。

    若歡，你……”柏立寒有點後悔自己的好意。看來殷若歡這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自己仁至義盡啊。

    於是，他緩緩地呼了一口氣：“那就再見吧。”

    說著，他手一鬆，殷若歡的手從他掌心滑落。

    殷若歡隱約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空掉了一樣，在那一瞬間，失落襲上心頭。

    柏立寒和殷若歡像兩條相交的直線，終於走過了交點，對於現在的兩個人，隻會越走越遠。

    雖然說地球是個圓形的，有了一個交點，遲早是會有第二個的。可是，人的一生就這麽長。這一輩子就算還能再見，也已非昨日。

    再見……”殷若歡看著低下頭去的柏立寒，心裏麵空落落的。可是她已經做出了決定。這是一條不歸路，沒有回頭的餘地了。殷若歡拉上自己的行李箱，然後一步一步地離開了這裏。

    柏立寒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慢慢地抬起了腦袋，他聽到了殷若歡對他的告別，可是卻沒有回答。也許是難以麵對這個事實，也許是還需要一點點時間準備。

    殷若歡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眼前，柏立寒就坐在那裏望著遠方，他的麵前是一麵牆壁，他似乎想要透過牆壁看到殷若歡，可惜的是他沒有特異功能……

    殷若歡在柏府的居住告一段落，柏立寒沒有回臥室，反而是轉道去了另外一邊的書房裏。

    等柏立寒回到書房的時候，淩小凡輕輕地從樓梯轉角處下來。

    沒人了。”她從一角冒出了一個腦袋，看了看走廊上麵。確定已經空無一人了，這才倚著牆壁拍了拍自己的小心髒。

    其實聽牆角並不是她的本意，這就是一個意外好嘛？

    淩小凡在天台看書，時間有點久，想著柏立寒是不是會有需要，畢竟自己還是他看護啊，雖說現在柏立寒不要求寸步不離，但自己好歹也不能太過分。

    於是便從天台樓梯進了屋裏，經過三樓的康複室下來，走到二樓拐角，突然聽到柏立寒和殷若歡在道別。

    聽，還是不聽……天人交戰之後，好奇心占了上風，她還是默默地蹲在了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