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家裏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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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路呂小智輕鬆不少,因為行李都有人代勞了,不是海伯,是那頭被海伯喚作大黑的大水牛。

    當時海伯讓把心裏綁好放到大黑背上的時候,趙星兒別提有多驚訝了,但在呂小智的解釋下,放牛娃的故事再次劃破時空,紮根在這個富家子弟的心中。

    呂小智依舊沒有詢問海伯家裏的事,隻和海伯聊了近幾年村子的發展。

    一聊才知道現在的村委書記居然是當年和自己一起考上大學的唯二大學生之一,呂曉霞!

    呂曉霞一畢業就以黨員的身份回到家鄉幫忙建設,先是承包了一片土地飼養牲畜,很快積累起一定的資金,幾年後就貸款辦起一座大型養豬場,專門養豬販賣,數量高大兩千多頭。

    她運氣也好,養了幾年豬一直都賺到錢,再之後就開始了她的無私奉獻之路,將豬仔給生活困難的家庭養殖,一起脫貧致富,閑時還當帶班老師教育孩童,或幫忙村委會工作,也因為如此,她被選為村裏的模仿村民,乃至市裏的勞模,優秀青年等,最後正式參加政府工作後也非常用心,為家鄉為鄉民引進了許多有用的項目,爭取了許多利益,如今村人說起呂曉霞恰恰和呂小智相反,都是大豎拇指,一致的讚揚。

    隨著越來越近家裏,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了呂小智,不時對著呂小智指指點點,不過因為有海伯這個老人在,也沒有哪個不識大體上來亂說話。呂小智順利回到了闊別數年的家門,家還是那個家,周圍卻不同,不是別墅就是洋樓,唯獨呂小智家是不變的三進小平房。

    這間平房還是早年的時候,呂小智父親兄弟三人一起改建的祖屋,當時也算是大手筆,不過多年過去,叔叔們在外頭都有了新家,隻有呂小智父親呂鴻山這個大兄守著祖屋沒曾離開過。

    當呂小智走進院門的時候,呂小智的母親高小梅早得到相好的姐妹報信,已經在院子中等著他,見到呂小智的第一眼,高小梅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因為圍觀的人很多,高小梅忙轉身去擦拭,但卻怎麽也擦不完這淚水一樣,淚水總是流個不停,身邊那相好的姐妹急忙上去安慰。

    呂小智看著幾年不見的母親,眼眶也已經泛紅,撇下趙星兒疾走幾步,但又猛地停下,慢慢地跪了下來,用膝蓋一步一步走到高小梅身後,哽咽著說道:“媽,我回來了,小智回來了!”

    呂小智的動作讓趙星兒和那姐妹非常吃驚,不同於趙星兒的慌亂,那姐妹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輕輕扯了扯高小梅,示意她去看呂小智。

    高小梅轉過身,剛剛才少了點的淚水再次決堤一般流下,模糊的眼中,已經長大成人,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痕跡的呂小智,漸漸和上大學時的呂小智重疊,高小梅心裏既難過又歡喜,但更多的是埋怨,本想罵幾句卻怎麽也罵不出口,最後隻是顫聲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快起來。”

    呂小智卻輕輕搖頭,低下頭看著地麵,任由高小梅怎麽拉扯也沒有起來。

    所謂知子莫若父,換成母親也是一樣,高小梅一見呂小智如此,就猜到了原因,不禁“噗嗤”笑了出來,擦掉眼淚說:“好,是呂鴻山的兒子,都是一個倔脾氣,你想跪你就跪著,沒我的話敢起來,我打斷你的腿!大花,走,我們去弄飯去。”

    大花也就是高小梅對那相好姐妹的稱呼,兩人是同一個村嫁到娘娘廟村的姐妹,她對高小梅最了解不過,高小梅雖然說了狠話,但明顯已經原諒了呂小智,心情也明顯好轉,見高小梅叫她,不覺也笑著應道:“哎,來啦來啦,外麵的別看了,要幫忙就進來,不幫忙都給走,別堵著人家門口!”

    說完就跟著高小梅向一邊的廚房走去,還沒進去卻聽到一聲嬌滴滴的,又有些急促的聲音:“奶奶……”

    大花首先停下腳步轉過身,高小梅也隨即停下轉過身奇怪地看著那個叫人“奶奶”的人,這一看眼睛都不覺一亮,好個標致的美人胚子,不過可惜是個傻姑娘,不然怎麽會站在院子中間叫著她們奶奶呢!

    趙星兒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原本高高興興地回家,不料呂小智一進門就突然跪下,和高小梅這個奶奶來了這麽一出煽情戲碼,完全整蒙了趙星兒這個沒多少閱曆的小姑娘,直等到高小梅快走進廚房才反應過來,忙跑進院子叫住高小梅。

    姑娘,你這是……”高小梅畢竟是這家裏的主人,見到有陌生人進門很自然地問。

    趙星兒想說自己是呂小智的女兒,但是話到口中卻又說不出口,焦急跺跺腳,幹脆在呂小智身邊也跪了下來。

    這下可把高小梅給驚到了,急忙走過來說:“姑娘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說著就用力去拉趙星兒,農家女的力氣自然不是蓋的,趙星兒完全沒有抵抗能力,一下就被拉起。趙星兒麵帶苦色,看著高小梅叫“奶奶”,又看著呂小智叫“老爸”,完全是一副不知怎麽辦的樣子。

    不過這一聲“老爸”也叫停了高小梅所有動作,抓著趙星兒一番好瞧,越看自然是越像呂小智,急忙走到呂小智麵前,喝問:“快說,她……她到底是誰?”

    呂小智抬頭看了看趙星兒,微笑安慰她不安的心情,轉對高小梅說:“星兒從小沒了父親,我和她父親長得很像,所以就相認做了父女。”

    這樣啊……”高小梅頓時失望了,失落了好一會才勉強笑起來對趙星兒說,“星兒,回屋裏坐,別管他,他做錯了事,讓他跪著。”

    趙星兒為難地看著呂小智:“爸……”

    身為女兒自然不可能看著自己老爸跪著,自己卻坐著。

    呂小智對這趙星兒又報以寬慰的微笑,說:“幫奶奶做飯去吧!”

    哦!”趙星兒忐忑不安地看向高小梅。

    嗬嗬,也好!來,星兒,咱們進去。”高小梅主動拉著趙星兒微笑道,兩人同花姨隨即進了廚房。

    不一會又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婦女進去幫忙,殺雞的殺雞,整菜的整菜,很快忙碌起來,唯獨呂小智還在靜靜跪著,等著父親呂鴻山的訓示。

    呂鴻山到傍晚六點多的時候才騎著摩托車回到村裏,一路上總是碰到熟人叫住他,說兒子呂小智回來了,初時呂鴻山以為別人在開他玩笑,但次數一多呂鴻山就不淡定了,急匆匆趕回家,遠遠就看到家門口圍著許多人。

    這些人都是附近來看熱鬧的人,見呂鴻山回來,很自覺地讓開一條道,呂鴻山邊走邊奇怪地看著這些人,奇怪他們在這裏做什麽,直等走到大門口才看清楚為什麽,隻是這看清楚不代表看明白,呂鴻山就是完全看不明白的那一個。

    隻見院子中央跪著兒子呂小智,婆娘高小梅卻拉著一個小姑娘,和許多婦女一起在說說笑笑,這……再給呂鴻山一個腦袋也想不透這是怎麽一回事。

    周圍的聲音漸漸停下,呂小智不用波導之力都知道是父親回來了,深吸了口氣,慢慢轉過身,當然還是跪著。

    父子終於時隔數年之後再次相見,兒子長大了,父親卻也更老了。

    呂鴻山走到呂小智麵前,看著呂小智好一會,突然歎道:“唉,起來吧!要吃飯了。”

    呂小智終於也忍不住流下淚水:“爸,我回來了。”

    呂鴻山動情點頭說:“好,好,回來就好。”

    呂鴻山說著扶起呂小智,高小梅等人才擁上來招呼在場所有人吃飯,不過最後進來的人除了幫忙做飯做菜的婦女的家人外,也就隻有海伯等一些上了年紀的人。

    席上海伯顯得比呂小智父子還要高興,不斷說著呂小智小時候的趣事,還當場揭呂小智的短,說呂小智某年某月某日尿尿玩泥巴什麽的,逗得在場眾人哈哈大笑,氣氛一直非常高漲,一直吃喝到八點多才散席,也喝趴下了包括呂鴻山在內的許多人。

    和還清醒的人一起逐一將喝醉的人送回家,回來時呂小智看到母親正在給父親擦拭身體,忙上前接過毛巾說:“媽,你今天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其他的我來做。”

    高小梅看著兒子,欣慰說:“沒事的,媽習慣了,不累!不過星兒是累壞了,澡都沒洗就睡了。”

    呂小智邊擦拭著呂鴻山的身體邊說:“沒事,她起來會自己洗的。”

    她……”高小梅猶豫了下說道,“她不像是苦人家的孩子,做菜的時候連菜都不會切,也不會摘菜。”

    她沒做過這些,但她會努力的。”呂小智停下擦拭的動作,看著趙星兒睡覺的房間說,“星兒五歲的時候他爸爸就病死了,她一直都渴望有個爸爸,自從認我做爸爸之後,一直都很擔心會被我討厭,無論做什麽都想努力做好,我想跟她說不用,但又怕她會有其他想法,這次難得回來,就帶她回家來放鬆放鬆。”

    放鬆……這個時候來怎麽放鬆得了。”高小梅幽幽說道。

    呂小智放下了手中的毛巾,說道:“媽,家裏是不是出事了?我聽海伯說起過,剛才吃飯的時候叔伯他們也很奇怪。”

    高小梅看著呂小智猶豫了下,但想到就算現在不說呂小智也遲早會在別人口中聽說,於是歎聲說道:“唉,四年前曉霞當選為村委書記,就提議把閑置不用的土地分包到戶,賺錢致富,你爸借了些錢跟村頭的吳老四家承包塊地養豬,當時和吳老四白紙黑字寫明了,兩萬塊錢租用二十年,隻用作養殖使用,村委會也做了證明……”

    呂小智插嘴說:“那不是很好嗎?是賠錢了,還是有人搗亂?”

    高小梅說:“都沒有,曉霞很照顧我們,每次要賣豬的時候都會出麵讓買家把價格提高一兩成,所以四年來我們家都沒有虧錢夠,當然有曉霞在也沒有人敢來搗亂。”

    呂小智不解地問:“她怎麽對我們家這麽好?”

    這下輪到高小梅奇怪了:“這不是很正常嗎?曉霞可是和你一起從小學一直同班到高中的青梅竹馬,互相照顧不是應該嗎?”

    額,是應該,應該……”呂小智尷尬地笑了下。

    高小梅怎麽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思,於是說道:“媽知道你和曉霞上大學之後就沒怎麽聯係,也許你早就忘記了這同學之間的情誼,但是曉霞卻沒有忘記。唉,想想也有些可惜,要是有這樣一個兒媳婦,那該多好啊!可惜卻嫁給了宋洋那小子,都怪你沒出息,就知道玩,人家宋洋也是和你一樣,從小學到高中都和曉霞同班,怎麽他能娶到你就娶不到呢?”

    呂小智急忙投降說:“媽,怎麽說著說著就說到我了,咱們不說這個,說事,後來怎麽樣了。”

    高小梅瞪了一眼呂小智,又把話題說回了事上:“最近不知誰傳的,說政府要征用村頭的一些地,吳老四家就來和我們說要收回那塊地,你爸也沒為難吳老四,隻說等豬賣掉之後,再把承包的費用退回來就可以了,但是吳老四那幾個兒子居然不肯,說我們家承包了他家的地,也賺到錢了,怎麽能全部退呢!你爸就說,當時簽合同的時候白紙黑字寫明了,如果有一方違反合約,都要加倍賠償對方的所有損失,現在隻是拿回承包金,已經是我們老呂家吃虧了。”

    呂小智點頭又打岔說:“嗯,吳老四家違約在先,爸顧念同鄉之誼沒有收違約金已經是仁至義盡,那吳老四家又怎麽說?”

    高小梅一想到這裏,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鐵青,哼聲說道:“哼,他們就是土匪,嚷嚷著說不信,叫你爸拿出合同,你爸拿出合同給他們看,沒想到……沒想到他們居然起哄將合同給撕了!”

    撕了?”呂小智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怪事是見多了,但當著麵撕掉合同這事近些年還真少見。

    要知道隻要客觀合同關係存在,就算撕掉了合同,合同關係也不會失效,依然會受法律的保護,就像殺人犯罪,即使證據毀滅,殺人事實依舊存在,不過因為沒有合同,維權方麵會有點困難就是。

    高小梅生氣說:“對,他們當著你爸的麵撕掉了合同,還威脅說叫我們限期把地恢複原樣,不然就叫人抓你爸,當時你爸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

    呂小智暗自冷笑,又問道:“後來有沒有找過村委會?呂曉霞怎麽說?”

    高小梅氣憤難平說:“找過了,也聯係了當時做證明的隊長,但是他居然翻口不承認有做過證明,真是氣死我了。”

    呂小智安慰說:“媽,你別急,隻要實際合同關係還在,就是合同撕掉了也是有效的,受法律保護的。”

    這話曉霞也說過,但是在沒有實際證人證明的情況下,就算有過這個關係,也是自己說話給鬼聽,人家法院都不支持,而且咱們就養殖做生產的,也沒有記賬的習慣,沒有數據說明的,法院更加不會判你贏。”

    呂小智忍不住皺起眉頭說:“但是事實上我們家是養了多年豬了,這是村們有目共睹的,這又怎麽說?”

    高小梅歎氣搖頭說:“吳老四雖然不咋地,但幾個兒子卻是各有本事的狠角,老大吳四海在市裏開店,賺了大錢,老二吳四路是咱們轄區派出所的民警,老三吳四空聽說和那些混混們的關係很鐵,他們不怕曉霞,更不怕我們老呂家,大部分村民都已經被警告或者收買了,連曉霞想通過正規途徑維權都沒有辦法。”

    呂小智愣了下問道:“他們真的收買了大部分村民?”

    高小梅說:“這沒有假的,你花姨都已經打聽好了,大部分人都收了李老四家的紅包。”

    呂小智突然笑了,安慰母親說:“老媽你別擔心,我認識一個律師朋友,趕明兒給你問問這事。”

    高小梅苦臉說:“問了又能怎麽樣?沒有合同,沒有人證,這樣的官司怎麽打也是一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豬移到別處養,實在不行就全部賣掉,當這幾年沒養過就是。”

    呂小智說:“那也等我問過再說可以嗎?到時候實在不行,就按您說的做,我幫你和爸說。”

    高小梅說:“這可是你說的哦,趕明兒快去快回,拖越久我心裏不踏實。”

    呂小智順著高小梅說:“好,明兒我趕早去。”

    隨後,呂小智就洗澡換衣服,在自己的房間裏和衣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尋思:“這吳老四到底看上了我們家上門東西,居然會費這麽多時間金錢來鋪墊,是什麽呢?”

    呂鴻山承包那塊地的費用也就兩萬塊,就算是雙倍賠償也就四萬,四萬看著很多,但是要拿去收買一些人,嗬嗬,估計連泡都不會冒一個,但吳老四家四萬塊不願意出,卻偏偏拿出更多的錢去收買村人,還大張旗鼓地去做,為什麽?這事如果沒有貓膩,打死呂小智都不信。

    所以呂小智才猜測吳老四家的人是看上了家裏的什麽東西才這樣做,隻是任呂小智怎麽個尋思,都想不到家裏有什麽好東西能招人惦記。

    莫非是這些年才得到的東西?”呂小智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