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二 章 連命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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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七樓最裏邊,隔壁就是那對經常奮戰到半夜的小夫妻。我的房門兩邊貼著一副對聯,上聯是:故骨古孤,下聯是:午霧悟無,橫批則是:渡度。這是老陳送我的一副對聯,我覺得丫寫的太有禪意了,就把它貼在我那小房門外。我覺得這聯兒挺能凸顯我們漢字精髓的,於是也比著寫了一段:申時,紳士審視嬸屍,身始伸屍,腎**死,神似糝死。深思,深思,甚似嬸師。然後我拿給老陳看,老陳大笑:神詩,神詩!
進了屋子,我先開開窗戶通了通風,不是我講究,味兒實在是忒大了!我總是覺得不對勁,大猛子可以住單位啊!而且她不是有很多閨蜜麽?幹嘛非得到我這裏聞我臭腳丫子?她是本地人,如果被父母知道住我這裏,會不會以為她在外麵亂來呢?反正越想越蹊蹺越想越不自在。
他媽的,算了!想那麽多幹啥?既來之,則安之,或許大猛子有別的事也說不準。
“靠!郭新生,你這裏是豬圈麽?”這是進了我屋之後,大猛子說的第一句話,然後她又補充了一句”還是野豬圈!”
我糾正她:“野豬被圈養了就不能叫野豬了。”
她立刻大叫:“厚臉皮,滾一邊去。”
我揉了揉鼻子,不屑的脫鞋盤腿坐到床上:“別廢話,你要累了就睡吧!”
“本姑娘精神好著呢!讓我來看看你這裏都有什麽好玩的。”說著大猛子就在我屋裏翻騰起來。
我趕緊起身去製止她!我褥子底下那十幾條沒洗的臭襪子要是被她聞到了的話非出人命不可。
“郭新生,你這些都是什麽啊?”大猛子指著我桌子底下的一個紙箱問道。
“都是在學校帶過來的一些東西。你慢點!別給我翻亂了。”
我囑咐道。
“去你的!你這明明就很亂好不好?你看看都有啥!毽子、透明膠帶、風幹的檸檬、名片夾、月餅盒、還有一次性筷子……你是收破爛的?”大猛子滿臉的鄙視。
“你懂啥?這些都是我無悔的青春。”我對大猛子的無知嗤之以鼻。
“無悔個屁,哎喲?這是什麽?日記?”大猛子從箱子裏找出了幾個軟皮筆記本。
我看到這幾個本子,思緒立刻飛揚到了八零年代,這確實是日記本,而且還是少女日記本,隻不過,這個少女今年已經四十二了。
這幾本日記是我在一間無人居住的教師公寓找到的,起初我是以一種尋找神秘寶藏的心態去讀它的,讀到後來才知道日記的主人竟然是我工藝美術史的老師,她是個非常和藹的女人,我想,她一定是樂意與我這個晚輩分享回憶的。
她大學畢業那年,我剛上了小學,作為最後一屆使用黑白課本的小學生,我與她有著接近的想法與愛好,而且都有個通病,就是會在日記裏“罵”老師,讓人莞爾的是,隨著日月輪轉,日記主人竟然從事了當初她十分“仇視”的職業,這真的是時間遁地走,仇人變基友啊!
“唉!時間……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嗎?郭新生,你聽說過連命孤麽?”大猛子突然問我。
我一愣:”什麽連命孤?”
“唉!算了,不知道就算了。”大猛子歎了口氣:“小生,我要換睡衣。”
我識相的走到走廊裏關好房門,然後抽出一支煙叼上。大猛子這是怎麽了?她可從來都喊我郭新生的,咋這會兒這麽柔情似水了?他大爺的,怎麽女人都這麽難琢磨呢?
我深深的抽了一口煙,然後把無以鳴狀的煩躁吸進肺裏。煙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它有一個作用我很喜歡——它可以讓我一個人的時候不寂寞。
我看著走廊裏的白熾燈,然後聽著隔壁小夫妻呼哧呼哧的親熱聲,想著我屋裏的那個同事,那個美女,那個異性朋友,那個大猛子。媽的!今夜,這個格子公寓注定難眠了。
君子愛人以色,我從不避諱說自己是個色狼,如果我遇到喜歡的姑娘,我也一定會對她表白,我絕不怕丟麵子,麵子和姑娘哪個重要?當然是姑娘了。
大猛子是美女,但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短發,特別是叫**頭的那種,而大猛子卻是黑色加栗色的大波浪。當然,發型並不能影響我這個二十三歲大齡處男的衝動,如果要真把我倆關在七平米的小房間裏,我保不齊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我可是個男人!
“你們都滾!嗚嗚……怕我為什麽還給我打電話?嗚嗚……都滾!”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屋裏突然傳來大猛子的哭喊聲,我趕緊扔掉煙頭推門進去,一進門就看到大猛子蜷縮在床上通著手機。她哭得有些歇斯底裏,看到我進來好像不認識我一樣:“啊”的大叫一聲,抬手就把手機衝我臉上砸過來,我感覺有東西深深的呼在我鼻梁上,然後就有液體從鼻孔流出來。
哎喲!疼!真他媽疼!我用手捏住鼻子,血還是流到嘴裏。大猛子現在清醒了點兒,趕忙過來扶住我的肩問我有沒有事。我以前聽人說舉起胳膊能止鼻血,就把左右胳膊都舉得高高的,而且為了彰顯我的男子氣概,我還忍著痛露出一個非常堅強的微笑。“鬼呀!不要吃我!”大猛子這會兒極其脆弱,又被我這副滿臉是血還舉著胳膊衝她微笑的表情嚇哭了,我趕緊去外邊洗手池洗幹淨了汙血,然後找衛生紙把鼻孔堵上。
“郭新生,對不起啊!”大猛子給我道歉。
我認真的對她說:“張萌,你必須告訴我怎麽了?到底跟家人有了什麽樣的矛盾?他們為什麽要怕你?我不希望看到你哭,你給我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強勢,今天你到底怎麽了?”
大猛子紅著眼睛看著我……看著我……看著我……噗哧笑出來:“郭新生你鼻子堵著紙好搞笑噢!”
我去!這不神經病麽?笑著笑著又哭了,哭著哭著又笑了。
我沒給大猛子好臉兒看,她見我不理她,歎了口氣說:“我是連命孤的命格。”
我聽後很迷惑,連命孤到底是什麽?為什麽從剛才她就問我知不知道連命孤?
大猛子接著解釋:“你肯定聽過天煞孤星和殺破狼這兩種絕命吧?我的命比這兩種還要絕。這兩種命還可以化解,我的命卻是連輪回都無法改變的。”
什麽是連命孤,後來苗紮紙告訴了我。苗紮紙叫苗傳水,是我們公司的高人,主要負責紮彩這方麵業務。他在六爻梅花,斷字命數方麵的造詣極深,但是他經常卜一些無聊的卦,比如門外停的車是什麽顏色,出門第一個遇到的是男人還是女人之類的。提到連命孤,他回答道:“似是天仙墮凡途,世世淒苦連九族,待到海枯山平日,方可化破連命孤。連命孤者,上界主神被貶下凡也,不僅僅命犯天煞和孤星,從此刑克六親,更可怕的是他們還要生生世世的承受這種痛苦,除非大海幹枯了,高山平覆了,才可化解這種絕命。”
他還說大猛子現在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積了一些善緣才沒有很快應命,但是頂多到三十歲,她的命數就會顯現出來。
其實,命運之輪早就開始運轉了,大猛子在十四歲那年失去了最親近的兩個人,現在跟著哥嫂住,哥哥倒無所謂,是個不信命的人,隻是她那個嫂子一直背後叫她掃帚星。
“郭新生,海會枯麽?山會平麽?”大猛子憔悴的坐在床上,雜亂的床鋪更凸顯出她的無奈與無助。
“笨蛋!這是二十一世紀!這是燕平!這是無神的時代!你不要聽苗紮紙瞎說。”我收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把電池和後蓋重新安上,還行,能開機。
“小生。”這是大猛子第二次這麽叫我:“有些東西不信不行的。從小到大我一直夢到一座大大的城池,巍峨的城門,高高的玉台,祥雲縈繞,龍飛鳳舞。然後我夢到有人把我押出城門,我還看到遠處的雲層裏隱約有人在打鬥,城門和玉台上都寫著字,小時候我不認識,後來上學後我知道了是什麽字。”
“什麽字?”我像聽天方夜譚一樣。
“南天門!誅仙台!”
“不可能!這不是小說和電視劇裏才有的地方麽?誅仙台?神仙不是不會死麽?怎麽當神仙也要受罰?你一定是看電視看多了。”
“小生,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對吧?但是你仔細想想,你去人才市場應聘時是不是隻拿了一份簡曆?是不是忘了帶錢複印簡曆?是不是覺得很懊惱然後隨便投了個公司?是不是接公司麵試通知的時候正在快餐店吃十元套餐?”大猛子一連串的問題使得我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我剛想表達我心中的震驚,誰知她又接著說道:“小生,苗紮紙說你是我的命中人,是我改變命格的關鍵,你得幫我!”
我他媽徹底呆了,你大爺的!太玄乎了!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