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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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這件事,我曾經在看了餘華寫的《活著》之後花了整整一個暑假的時間去思考,當時我的理解是,死,就是斷了聯係,命運與生命斷了聯係,患者與病痛斷了聯係,亡者與親人斷了聯係,**與精神斷了聯係。不過當我自己死過一次以後我才發現,死,是一次中轉。

    其實我的死跟餘景連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餘哥給我們開好了房間就回去休息了了,我們到了賓館才知道,他隻給我們開了兩個標準間,這並不是說餘景連小氣,而是他把我們其中一人當成了大猛子的男朋友。

    阿成兩眼冒光地毛遂自薦,非要跟大猛子同處一室,大猛子和阿遠同時向阿成投去充滿恨意的目光。

    我苦笑了一下,不會又要我跟大猛子一起吧?上次遇到個女鬼撕裂了我的嘴,遇到個白無常差點嚇尿我的褲子,這次又會來個什麽呢?

    不過我沒有一丁點兒退縮,我答應過大猛子要與她一起麵對,我就絕對不會失信。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真要跟大猛子一個屋住我還真不好意思,你們懂得,畢竟我倆不是情侶。

    “我自己一個屋,你們仨一個屋。”大猛子說道。

    我長舒了一口氣,卻沒想到阿遠說道:“讓小生去你屋吧!你們情況都比較特殊,可以相互照應一下,況且,你還戴著他們倆。”說著阿遠就指了指大猛子的胸前。

    大猛子沒有拒絕,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於是我倆又要在同一間屋子裏共度黑夜了,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晚安各位!”

    與阿成阿遠分開後,我拿房卡刷開他們對麵的房間門。大猛子進門後直接往裏邊的那張床上一躺:“累死我了,郭新生你累不累?”

    “嗯!挺累得,不過能幫餘哥把風水煞破了,也算沒有白跑。”我把房卡插到供電器上,然後打開房間燈,嗓子感覺很幹,我就脫去外套,擰開熱水器,準備燒壺水泡杯茶喝。

    不一會水開了,我問大猛子:“你喝不喝?”

    她說:“不喝,晚上喝茶睡不著。”說完就拉開被子蓋在身上。

    “怎麽?這就睡了?不陪哥哥再聊會兒?”我問大猛子說。

    “想得美,聊天可以,明天得請我吃火鍋。”大猛子用腳蹬掉鞋子,整個人都縮進被筒裏,側臥著身子看向我。

    我尋思著昨天不是剛請了客嗎?倆人都喝得跟2b似的,怎麽還請啊?

    “嗯?不願請?那我可睡了。”大猛子的話總是讓我無法拒絕,我隻好答應她。

    “說吧!想聊什麽?”大猛子那雙大眼水靈靈地盯著我,大爺的!簡直就是攝人心魄啊!

    可是麵對著大猛子這個睡美人我卻沒有任何的**,反而情緒有些低落:“大猛子,你說我們倆誰的命好?”

    大猛子見我心情不大好,就對我說:“小生,你怎麽又瞎想了呢?連苗叔都說香譜不準了,我們不談這個。你說說你大學時候的事吧?老實說,你大學戀愛沒?”

    你大爺的!明知道我為那個前女友小恬在大學守了四年清白,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這一問無疑給我雪上加霜。

    “沒有!”我沒好氣地答道。

    “像你這麽流氓的人能忍住?”大猛子的臉上明明白白得寫著”“不可思議”四個字。

    “喂!我為什麽就忍不住呢?愛美之心,人人皆有,我平時愛看個美女怎麽了?那就是流氓?再說了,我平時調戲你是看你沒人要,給你感受感受被男人騷擾得甜蜜。”我口無遮攔地說。

    說出去我就後悔了,大猛子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是啊!沒人要,確實沒人要我啊!我會克死他們。”

    得!算我傻逼,關鍵時刻嘴竟然突嚕了,我趕緊姑奶奶前姑奶奶後地哄她,不一會兒,她竟然睡著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一下子倒在床上,周圍逐漸安靜下來,隻剩下隔壁客房裏的電視放傳來的廣告聲。

    我看著從窗簾透過來微弱的光,這才想起已經一天沒抽煙了,於是從褲兜裏掏出煙盒來抽出一支,可是想吸,卻又懶得點燃,幹脆就叼在嘴裏吸著空氣玩兒,感覺還挺有意思,不知不覺,我就進入了夢鄉。

    半夜裏,我被“咕嚕咕嚕”的肚子鬧醒,醒來時,嘴唇上還粘著煙卷,他媽的!吸冷空氣吸多了,有點想拉肚子。

    屎來如山倒,誰都擋不了!我連滾帶爬地跑去衛生間,劈裏啪啦一陣亂泄後頓時感覺輕鬆許多,整個人生都有了意義。

    我在衛生間折騰了一陣後走回房間,下意識地對大猛子的床一暼,突然發現大猛子不在床上,她不見了!

    一開始,我的態度還是“咦?大猛子怎麽不見了?”,下一秒之後,我的態度就是“臥槽!大猛子竟然不見了!”,我記得我去廁所之前大猛子還躺床上呢!鼾聲都有,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事不宜遲,我得抓緊去對麵叫阿遠和阿成。可正在我轉身準備出門的時候,門卻自己開了,大猛子走了進來。

    我去!這是怎麽個情況?

    “大猛子,你去哪兒了?”我趕緊問她。

    “啊!我聽見有人敲門就出去看了看,結果什麽都沒有。”大猛子打著哈欠進了衛生間,可能是去方便吧!

    我見是虛驚一場,就對衛生間裏說:“沒事就好,你等下記得關房門,我先睡了。”

    衛生間裏大猛子答道:“知道了,你睡吧!”

    我搖了搖頭,看來是我多疑了。

    我再次躺到床上,被窩裏還有剛才的餘溫,嘿嘿!還是睡覺幸福啊!我一把拽過被子把我的頭蒙上,可就在蓋上被子的一瞬間,我看到大猛子床上躺著一個人!

    我一個激靈就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果然是個人,還蓋著被子,我打開手機想看仔細到底是誰,卻看到躺著的居然是大猛子,這不科學啊!她剛剛不是去衛生間了麽?

    我膽子經過了這麽多事情之後練得著實大了,在這種不合常理的情況下一點兒都沒感到害怕。

    我翻身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門果然開著!蒼天作證!今夜我是從來沒有開過門的,衛生間的燈還亮著,我剛才上完廁所是關掉了的。

    “當當”,我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幹嘛啊?你怎麽還沒睡?”裏麵傳來大猛子的聲音。

    我的脊梁瞬間跟冰凍似的,渾身的雞皮疙瘩也起來了,衛生間裏也有一個大猛子!那這兩個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床上那個我是親眼所見,衛生間這個我是親耳所聞,總不能兩個都是真的吧?肯定有一個是假的!那我到底該相信哪一個呢?如果是假的,她又會是誰呢?

    鬼!我立刻想到了這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字眼兒。

    阿遠、阿成從小就開了陰目,大猛子因為被女鬼上過身也能看到鬼,我則被阿成用神符開了眼,可為什麽我們都沒發現這酒店有鬼呢?看來這還是跟大猛子的體質有關,苗紮紙不是說過麽,連命孤的人身體本身就有煞氣,是最適合妖邪寄附的媒介,是不是又有鬼魂過來打大猛子的主意了?

    想到這裏我不禁摸了摸嘴角,上次被女鬼撕裂的嘴角現在還隱隱作痛。

    經過了一係列地思索我反而不害怕了,本來就是,連鬼老大白無常我都見過了,我還怕個普通鬼幹啥?

    我扭了扭衛生間的門把手,猶豫了一下,一把推開門進去,操!裏麵是空的!我趕緊扭頭喊躺在床上的那個大猛子,可發現她已經起身呆呆地走到了玻璃窗邊,到底怎麽回事?

    事情的變化容不得我去喊阿遠和阿成,我趕緊跑過去攔住正打開推拉窗的大猛子,這裏是九樓,跳下去應該不會殘廢,直接他媽報廢!

    “張萌!“我大聲的喊著大猛子,她卻無動於衷,依舊以大得離譜的力氣撥開我爬上了窗台。沒辦法,我隻能跟著她一起站在窗台上,然後使勁地往下推她,令我驚奇的是她居然紋絲不動:“大猛子!你丫快醒醒!危險!”

    這時,窗外突然憑空多出了三個七竅流血的冤死鬼,一個女鬼兩個男鬼,都嘻笑著給我打招呼:“郭新生,來呀!來呀!郭新生。

    “我來你大爺!我眼見著他們就要撲過來,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用力一推大猛子,她終於被我推下窗台,可是我的身體怎麽有點傾斜?臥槽!我這才發現,我推開根本不是大猛子,而是酒店窗戶的護欄,而我正失去平衡地往窗外倒去。臨墜下去前我看了看屋裏,那三個惡鬼竟然變成了大猛子和阿遠他們的模樣,難道是我中邪了?我聽著阿遠他們趴在窗台大聲地喊著我的名字,意識逐漸模糊了。

    人家都說跳樓自殺時會回想起生前留戀的一切,果然如此,父母、小恬、老師同學、大猛子,這些人跟膠片一樣從我眼前一一閃過。

    最後的時候,我看見了苗紮紙,他正衝我微笑,我也衝他微笑:“老苗,你說的香譜果然應驗了,我這樣的死去,算是橫死嗎?”

    苗紮紙沒有回話,卻像紙片一樣地破碎開來。

    “年輕人,就這麽死了?”我耳邊突然想起雌伏偏兒的聲音:“你給我們找的住處我們很喜歡,為了答謝你,我夫妻二人救你一次。”

    隨後我覺得身下被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墊上,不過沒持續多久,我就穿透那團東西繼續往下墜,我聽雄伏偏兒生氣地罵道:“你個倒黴孩子,吃那麽重幹什麽?我們的能力有限,你自求多福吧!”

    啪!聽完雄伏偏兒的話後我就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像身體還跟皮球似的彈了一下,奇怪的是我卻一點事都沒有,還能正常地走路。

    可真的是正常地走路嗎?我怎麽感覺腳底越來越空呢?為什麽我一直朝前走停不下來呢?

    我忍不住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早已離地有一尺多高,我去!怪不得人家都說鬼走路時腳是不著地的,原來我也是這樣的。

    什麽?我也是鬼?臥槽!我這才反應過來。我死了,一點征兆都沒有的死了,竟然還是自殺的!

    我不由自主地朝前走,或者說是向前飄,在我前進的這段時間裏我的注意力根本沒在周圍的環境上,現在我回過神兒來,才看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前天晚上夢中出現過的那個三岔路口。

    那個夢居然是真的,一樣灰暗的天,一樣灰暗的路,一樣大小的石碑,一樣觸目驚心的字:黃泉路、回魂路、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