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如果你真能還陽，那就請幫我對那個人說句對不起，並且告訴他，我在三生石前等他……”

    脫掉外套躺下，我腦海中響起英姐在酆都城外交代我的話，我就說怎麽覺得還有事兒沒辦，把這茬兒給忘了！今晚再不去找段小樹，等明天一去埲次苗寨可就指不定什麽時候再有機會了。

    哎呀！我得去找段小樹！

    “阿成，給我掏支煙，我出去一下。”我懶得再去外套裏拿煙，就伸手找阿成要，這小子這會兒已經進入了入定狀態，滿臉花癡神情。

    “給你給你，都拿去！”阿成心不在焉地把煙丟給我，看情況我是打擾他相思了。

    我抽出支煙點上，再把剩下的煙丟還給阿成，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出門，上樓梯的時候木板“咯噔咯噔”的響，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其他人注意到自己的舉動。

    “段老師，段老師……”上到三樓的客房前，我隔著房門向裏麵喊道，“你出來一下。”

    “怎麽了？小生。”段小樹可能在和蕭雲說話，這會兒衣服還沒脫，他邊趿拉著鞋邊往外走，鞋摩擦在木地板上，發出不小的腳步聲。

    “沒啥事兒，想找你聊聊。”

    “找我聊聊？”段小樹有些驚訝，“嗬嗬，你想聊什麽？”

    “就關於我老師的事唄！”

    我用牙齒來回磨咬著煙蒂，這個動作類似於胡八灰咬他的磨牙棒。我試圖想一個比較好理解又不是很突兀的說法來委婉地轉達英姐的囑托，天曉得段小樹會不會接受黃泉路三生石這些信息，我還是悠著點比較好。

    “你老師？”

    段小樹果然沒聽明白。

    “咳咳……段老師，英姐是不是你女朋友？”我實在是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出發點來闡述這件事。

    “是……是啊！”透過門縫裏透出的燈光，我看到段小樹臉色一變，“你怎麽知道的？”

    “我聽英姐說……噢不，我聽鄧老師說的，我之前去學校裏找過你一次。”

    “是出了什麽事嗎？小生，英子她已經去世了……”段小樹的語調很低沉，可以聽得出，英姐的離世確實對這哥們打擊不小。

    “沒出什麽事，就是……就是……哎呀！英姐讓我跟你說對不起！”他娘的！磨磨唧唧實在不是我郭新生的風格，繞了半天還是直接轉達了英姐的原話。

    “跟我說對不起……”段小樹重複了一遍我的話，“小生，人已經沒了，就別再拿她開玩笑了。”

    “段老師，我說的是真的，英姐親自讓我轉達的！噢！在夢裏，在夢裏！我前陣子夢見她了，她讓我對你說聲對不起你，說在三生石前等你！”我說出這樣的話連我自己都不信。

    “小生啊！為什麽你會做這樣的夢呢？”段小樹沒有把注意力用在懷疑我的話上，而是自顧自陷入了回憶中，“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呀！當初都怪我脾氣太倔，不然她也不會出事。”

    “什麽意思？”我感覺段小樹話裏有話。我也很納悶為什麽英姐讓我跟段小樹說對不起，難道她做了什麽錯事？

    “唉！她出事那天我們吵架了，她本來情緒就激動，又跑到路中間去救孩子，結果心髒病發作了。”

    他娘的！又是因為吵架！我就納悶了，這些情侶怎麽那麽多架可吵？周蘭也是因為和李宏吵架才走上了極端。我都懷疑是不是所有的情侶都愛有事沒事吵兩句！

    “那你們為什麽要爭吵啊？”既然提起了這事，我就向段小樹問個清楚。

    “她想結婚，我告訴她等我阿媽病好些再說，她等不及了。其實也不能怪她著急，我們戀愛了七八年，始終沒給她一個名分。”

    我一聽他們吵架的原因是他倆之間的情感私事，我這個外人不便摻和，就沒有繼聊下去的心了。反正我的話已經帶到，也沒什麽念想了。

    “段老師，英姐是個好人，可惜好人的命都不好。唉！你節哀。”我安慰了段小樹幾句轉身準備下樓。

    “謝謝你，小生。雖然是做夢，不過我真得希望她能在那邊等我，如果有來世，我一定要娶她！”

    段小樹的聲音有些哽咽。

    “但願如此吧！但願她下輩子還當你的臭臭。”

    臭臭是英姐在段小樹麵前獨一無二的稱呼，從我嘴裏說出來，我能想象段小樹心中驚訝的程度。

    “臭臭！小生，你……”段小樹張張嘴，欲言又止，“沒事了，早點休息吧！”

    英姐托付的任務我算是完成了，我一身輕鬆了，倒是該段小樹睡不著覺了。唉！不管了，先休息再說！

    躡手躡腳回到屋裏，夜晚的寧靜和路途的跋涉讓我的倦意如洪水猛獸般襲來。和衣睡下，一夜安眠。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泡不速之尿給憋醒。惺忪著睜開眼，卻看見有團黑影“悉悉索索”地從窗戶爬進房間裏。

    “啊！老鼠！老鼠！”我一下子睡意全無，瞪大著眼睛盯著麵前這隻碩大無比的禿尾巴耗子。

    “噓！小聲點！是我，胡八灰！”禿尾巴耗子用快到我無法看清的速度躥到我床邊，伸出一隻帶著腥臊味兒的爪子捂住我的嘴。它渾身長滿鋼針似的灰毛，鼠腮兩邊的細長胡子紮得我臉生疼。

    “呸呸呸！”我推開它的爪子，忍不住往地上吐了兩口唾沫，“你怎麽這副模樣啊？”

    “昨晚沒睡好，今天起得比較匆忙，還沒來得及變回來！”禿尾巴耗子邊說話邊灰氣朦朧地變化成人，我一看，果然是那妖仙胡八灰。

    “灰灰，你回來啦？”阿遠被我和胡八灰的對話吵醒了，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師哥，你們起這麽早幹嘛！”阿成也醒了，這家夥昨晚興奮地睡不著覺，結果早上又睜不開眼。他艱難地起胳膊，試圖從床上坐起來，誰知起身起了一半，“撲通”一下又躺下了。

    “小遠，我昨晚把這附近溜達一圈。”胡八灰壓低了聲音，“咱們還是小心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