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愛恨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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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不見娘娘了,不知娘娘最近可好?”梨景宗給梨伩行了禮之後,用略微有些激動的聲音問梨伩,他確實有些年頭不曾見過他這個女兒了,好像也就梨伩剛進宮那年的中秋之後回宰相府見過之外,就沒再見過了,一晃六七年過去了。
“有勞父親惦記了,一切都好。”梨伩的臉上是淡淡的笑容,語氣也平淡的很,與梨景宗略顯激動的聲音形成差異。
見到這樣喜怒不形於色的梨伩,梨景宗苦笑了一下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梨伩並不接梨景宗那有些感性的話,直接道:“本宮寫給父親的信,父親應該是看到了的吧?不知道父親考慮得怎麽樣了?”
“這……”梨景宗顯然有些措手不及,沒想到梨伩這樣直接,梨景宗歎了一口氣道:“為父有些不放心。”
“父親是不放心,還是不相信?”梨伩的笑容有些冷了。
“伩兒……”梨景宗望著梨伩,神色難辨。
“本宮明白,父親這是不相信本宮,怕本宮騙你,”梨伩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很快梨伩就將這點嘲諷掩了下去,轉了語氣,不再是冷冷的態度,而是望著梨景宗有些悲涼的道:“自打娘死了之後,這世上,就沒有完完全全相信女兒的親人了是嗎?”
梨景宗聽得梨伩提起花剪影,梨景宗的麵容有些鬆動。
“可是父親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雖然是個貴妃,但是一直都被禁足著,八皇子生下來這麽久,他也不曾來看過,父親還懷疑什麽?”梨伩也歎了一口氣。
梨伩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皇上東祈臨。
“說起來,父親還沒見過您的外孫和外孫女兒吧?!”梨伩收起那點悲傷,轉而帶著笑意道:“枝荷,去讓明秀和連玉把五公主和八皇子帶來!”
梨景宗看著梨伩從平淡到冷漠再到悲傷最後到高興,心中不是沒有感歎,他這個女兒,早就不一樣了,他確實應該放心了。
不大一會兒,明秀和連玉就帶著五公主和八皇子來了,八皇子還小,被連玉抱在懷裏。
“樂兒,這是你外祖父,快叫!”八皇子才一個多月大,梨伩自然不可能讓八皇子叫人,所以隻讓五公主叫梨景宗。
五公主睜著大眼睛,有些驚奇的打量著梨景宗,她並沒有見過梨景宗,所以對“外祖父”這個生物陌生得很,不過還是對著梨景宗脆生生的道:“外祖父!”
“誒,誒!”梨景宗高興的答,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外祖父,梨曼柔雖然嫁給顧銘何也有些年了,但是一直沒有懷孕,自然也就沒人叫他外祖父。
“母妃,外祖父的是誰啊?”啟樂忍不住好奇的問。
梨伩摸摸啟樂的頭,然後溫柔的道:“外祖父就是母妃的父親,母妃的父親你就得叫外祖父!”
“噢。”啟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還是忍不住的看向梨景宗。
梨景宗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快要被這個小人兒給看化了,家中不是沒有小孩兒,但是他都不曾覺得有啟樂這麽乖巧,所以忍不住的就將啟樂給抱了起來。
啟樂原本有些抗拒,但是見母妃都沒有對此有什麽意見,她也就撇撇嘴,接受了梨景宗的懷抱。
梨景宗一邊抱著啟樂,一邊去看連玉懷裏的八皇子安兒。
“女兒給八皇子取了個小名兒,叫安兒!”見梨景宗看八皇子,梨伩主動開口說八皇子小名叫安兒。
梨景宗沉默了一下,然後笑道:“叫安兒好!平平安安的!”
“可不是,安兒這一生注定了不太平,給他取名叫安兒,隻希望他無論遇到什麽事,都能平安度過。”梨伩話中有話的說。
“五公主是叫樂兒對吧?好!樂兒,安兒,平安喜樂!”梨景宗點點頭,見到五公主和八皇子很是高興。
說著梨景宗將啟樂放下來,然後解下了身上的一個荷包,把荷包打開了之後,從裏麵拿出了一串佛珠,套在了啟樂的手腕上,啟樂的手腕還太小,戴不穩佛珠,所以梨景宗又把佛珠直接放在了啟樂的手裏,然後道:“拿著,這是外祖父給你的見麵禮!”
然後梨景宗將那個空的荷包又係在了自己的腰間。
啟樂似乎很喜歡那串佛珠,拿在手裏反反複複的看,末了還對著梨景宗甜甜一笑:“謝謝外祖父!”
梨伩有些驚訝,梨景宗身上的那個荷包跟著梨景宗很多年了,她記得似乎她很小的時候就見到梨景宗身邊有這樣一個荷包,哪怕洗的發舊了,也不見梨景宗扔了,隻是她一直不知道那荷包裏麵裝的什麽,卻原來是一串佛珠。
不過那荷包既然跟著梨景宗這麽多年了,想必這串佛珠對梨景宗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東西,怎麽就這般送給了啟樂一個小孩兒呢?
梨景宗送了見麵禮給啟樂之後,自然也不會落下安兒,他將右手把拇指的玉扳指褪下,然後放到了安兒的繈褓之中,輕聲對著完全不知事的安兒道:“這是外祖父給安兒的見麵禮!安兒啊,外祖父這一輩子的心願就靠你了!”
說罷,梨景宗轉身邁著大步子走了,隻留給梨伩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梨伩知道梨景宗這一輩子的心願是什麽。
她拿起梨景宗放在安兒繈褓裏的玉扳指,細細的看,她是知道這個扳指的,這是可以調動宰相府所有錢財的信物,憑著這個玉扳指,她就可以拿到這些年梨景宗得到的所有錢財,當她看見梨景宗拿出這個扳指給安兒,又說了那句“外祖父這一輩的心願就靠你了”之後,她就知道,她今天的目的達到了。
目的達到了,她應該高興不是嗎?可是為什麽卻是心中一陣又一陣的酸楚呢?
梨伩沒有說話,一隻手拿著玉扳指,一隻手牽著啟樂的手,望著梨景宗略顯蒼老的背影,然後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等梨景宗走遠了,梨伩才紅著眼對啟樂道:“樂兒,記住,這是你的外祖父。”
啟樂點點頭,懵懂的問:“母妃,你為什麽哭?”然後抬手想要替梨伩擦眼角的眼淚。
梨伩握住了啟樂的小手,對著啟樂勉強的笑了笑,然後再次看向梨景宗離去的方向,這一眼,思緒萬千。
有的人就是這樣,你不知道該愛還是該恨,明明該是最親的親人,卻從來不曾靠近,明明應該恨他,可是偏偏又忍不住的對他心軟,心疼他漸添的白發和日漸蒼老的背影。
這麽多年,她曾親近過,也恨過,怨過,不解過,到最後無視過,利用過,諒解過,現如今,是不舍。
從此以後,怕是沒有機會再見了。
“爹!”梨伩輕輕的張口,衝著早就沒人了的方向喊了一聲,不再是冷冰冰的“父親”,而是感情難辨的一聲“爹”,雖然梨景宗根本不可能聽到。
一邊兒的枝荷、連玉看著這場景,都忍不住的想要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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